“你说他刚才是不是生气了?”穆清谨看着陈冬月突然说了一句。
陈冬月看着穆清谨面如冠玉,身姿潇洒,一袭青衣,胜过山间春色,神色奇怪的笑了笑,“谁知道呢,也许别人就是脾气古怪,或许是有怪癖也说不定,表哥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免得沾了麻烦。”
“君子不妄议他人,别人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走吧,你如今也要好好收敛一番,这里可比不得家里面。”穆清谨皱眉,语气里已经带了责备,显然他并不喜欢这些无谓的言论。
“表哥,我知道了。”陈冬月屈膝行礼,她从前就对那些规矩不以为然,也知道表哥最重规矩,只是这段时间已经多次惹得他不高兴了,这个时候乖乖低头总是没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哦,大家
第126章
陈冬月当然不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事实上,她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特的事情, 如今或许只是猜测, 但是,再给她一段时间,她绝对能够证实过自己的猜测。
想到这里, 她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穆清谨一眼。
穆清谨见她老老实实,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满目苍绿,脑海里全是耕种的事情, 也许这次上山他收获的要比想象中大的多。
却说宋易武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冒起一团火,他向来是个足够隐忍的人, 可是这一次却仿佛怎么也忍受不了, 第一次在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面前露了情绪。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从他八岁以后就不会出现了。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心中暗暗懊恼,一路上皱着的眉头就没有平坦过。
在快要走到山路的尽头时, 他突然停了下来, 在路口一块平滑的大青石上坐下, 眼神晦暗。
宋易武从小就不得爹娘喜欢,尤其是他那个总是说话温声细语的母亲。
自他能记事的时候,对于父母的记忆只有冷漠的背影,甚至印象中山上的其他人, 比父母对待他都要更加亲昵一些, 甚至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其他小孩子被父母背在肩头四处跑闹的时候,他只能羡慕地远远看着。
再长大一些他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在山上习武打拳, 那时候他模样瘦弱, 为了练武没少吃苦头。
但他还是记得, 那是父亲第一次投给他注视的目光,所以哪怕觉得辛苦,但对宋易武来说习武也是有趣的。
他总是记得爷爷说过的话,易武这两个字带着父亲对他的期盼,那是他还未出生时父亲千挑万选的名字,就是希望他日后能够成长为一个武艺超绝的大英雄。
那时候的小宋易武还不懂,人的情感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未出生前父亲对他满心的期待,再后来也随着母亲的假意讨好,和后来的背叛消失殆尽。
后来妹妹的出生让母亲振作起来,也让父亲回心转意,两个逐渐陌生的夫妻,因为这个女孩子,重新亲近起来,他们就像是一对最普通的恩爱父亲,最疼爱孩子的父母。
可这些,都给了刚出生的妹妹,宋易武在那个家里依旧像是一个外人。哪怕父亲给了他多一点的关注,也只是为了好好的教导他,以后成为妹妹的靠山。
没有人在意宋易武小小年纪,因为早产而比其他孩子虚弱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更没有人在意他喜不喜欢。
“我以为你早就走了,怎么坐在这里?”男人温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宋易武身后,打断了他心中压抑的情绪。
宋易武抬头,看着穆清谨,眼中的落寞还没有完全收敛,只一眼,又自顾自的低下了头。
穆清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他家那个总喜欢和自己赌气的弟弟,他转身冲着陈冬月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一派自然的在宋易武身边坐了下来。
“尊长护佑,一直是家中的教导,再者女孩子生的娇贵,难免任性,这都可以理解,她称我一声表哥,所以只要她做的事情不要越过我的底线,都是可以包容的。”穆清谨见他情绪不高,想了想,突然解释到。
宋易武转头,看着温和平静的穆清谨,满眼认真的跟自己解释,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再没有比穆清谨反应更加迟钝的人了,“你还记得我刚才无心之语,我只是在想另外的一些事情而已。”
宋易武的长相随了他那个柔弱漂亮的母亲,尤其是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长得更加精致传神,小时候的他就像是个女孩子一样漂亮,而且瘦瘦弱弱,哪怕随着年长也没有转换过来,他那个父亲包括爷爷看着他都没少叹气,练武的时候,对他的要求也更加严厉。
所以后来宋易武成年后,就渐渐蓄了胡须,果然看起来英武了许多,当了大当家之后,原本就不爱笑的他,更加不爱笑了。
可穆清谨,明明是个端方温和的贵公子,却总能惹得宋易武一阵发笑。
第127章
也许是第一眼的鬼使神差, 宋易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将已经服软破财的的路人逮到了山上, 说是试探怀疑, 但只有宋易武心里明白也许不仅仅是只有这个原因。
穆清谨无奈的笑了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冷冷清清的背影, 下意识的就觉得宋易武不高兴的原因,应该和刚刚的事情有关系,对他解释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如今既然对方否认了, 他也不会多言。
“你说人和人是不是生来就是不一样的?”宋易武看着穆清谨一副好脾气,毫不在意的笑, 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说出口的时候他其实有些后悔。
穆清谨却好像一个最耐心的引导者,略略思索了片刻,冲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是不一样的, 但也是一样的。”
作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许多青年望其项背的楷模,宋易武不是第一个问穆清谨这些问题的人,实际上像他们这样的年纪,会有这样的困惑很正常的。
穆清谨就像是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甚至比之前都耐心的看着宋易武微微拧起的眉, “从出生那一刻起,我们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张白色的宣纸, 之后这幅画到底会呈现什么样的风景, 我们都不知道。”
宋易武听着他说的话点点头, 但到底也是不一样的呀,就像他生来就是为人不耻的土匪,而面前的人生来就是富家公子,高高在上。
宋易武心中自嘲,对面的人就好像看明白他的心思一样。
“当然我们身处的环境可能会影响我们未来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可是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却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穆清谨轻轻地在地上折断了一根草叶,任意的拿在手中把玩。
“或许吧。”宋易武知道穆清谨熟的话很有道理,可穆清谨的话太过轻描淡写,好像摆脱原本的环境,改变身份,成为另外一种不同的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一样。但宋易武知道那有多难。
看着宋易武不以为然的态度,穆清谨抬手。
宋易武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他手上的草叶上,很普通的叶子,若是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大概是刚好出现在穆清谨脚边。
“你小时候家里对你的要求一定很严格吧?连带着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很苛刻,家里面比较宠爱你家的妹妹对吗?”虽然是疑问的话,但是穆清谨的神态却是无比的肯定。
宋易武原本的注意力在穆清谨手上的草叶上,穆清谨突如其来的语出惊人,让他忍不住抬眼凝视着面前始终胸有成竹的青年。
“你嫉妒你的妹妹对吗?”穆清谨后面的话更是语出惊人,谁能想到外人面前大气沉稳,冷肃严厉的大当家竟然会嫉妒自己的妹妹。
看着穆清谨恍如明镜的眼神,那双清透的凤眼仿佛将自己所有阴暗的小心思照的明明白白,宋易武忍不住率先移开了目光,心里百般复杂。
看着宋易武沉默,穆清谨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缓缓的抬起手,在半空时微顿,随后轻轻落下,带着安抚意味的拍了拍宋易武的肩膀。
“任何人的任何行为都是有原因的,你介意跟我说说吗?”穆清谨对着宋易武放出了自己最大的善意。
宋易武看着落在自己肩上修长玉白、骨节分明的手,看着穆清谨带着暖意的目光,微微的张口,一阵风吹过,他突然一个激灵,面上神色平静,心中却是划过一抹警惕。
他双手撑地,动作利落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清谨,“郎君有时间不如好好的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多管闲事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本来对于穆清谨他就很矛盾,一方面,他对这个人有着比其他人更多一些的好奇心,另外一方面穆清谨的见识和眼界都让他不容小觑,既想亲近,又要防备,让他对着穆清谨必须时刻小心翼翼。
现在他对对方的了解也不过是穆清谨表现出来的那些东西,可对方看似随意而安,实际上自己隐藏了十多年的那些小心思却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这样的穆清谨太过敏锐也太过危险。
哪怕他对穆清谨的感觉很特殊,但是宋易武长久以来保持的戒备心还是无法让他对着别人诉说自己最隐秘的内心,又或者是潜意识里他不想自己的卑劣被面前这个看起来端方清润的人知道。
看着宋易武沉吟半晌,却突然终止了两人的交谈,穆清谨轻轻的笑了笑,这个大当家就像是一个蚌,好像刚刚那一瞬间,他好不容易松开的缝隙又被合的严严实实。
看着敏锐,但内心意外的脆弱,所以才会小心翼翼的伪装,保护自己。
穆清谨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淡淡的晕黄下,对方修长挺直的身姿仿佛变得强大起来,此刻对方又是那个响当当的大当家。
那天宋易武和穆清谨的对话算是不欢而散,除了和一群人一起谈论种田的事情,宋易武轻易不会再和穆清谨轻易相处,甚至隐隐的有躲避的意味。
而穆清谨凭着他广博的学识,良好的修养,成功的取得了那群人的尊敬和信赖,又加上他手底下的人大概很有能力,罕见的种子也不过是十天,就已经送到了山上。
哪怕没有宋易武,他也能很好将自己的耕种计划在这座山上推行下去,就是一整天下来总是忙忙碌碌,接触宋易武的事情也就搁置下来。
宋易武站在地头,看着穆清谨意气风发的站在田间,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汉,两人指点那大家耕种,一时间那个清贵淡雅的郎君,仿佛也变得不那么遥远,他嘴角下意识弯起。
穆清谨仿佛察觉到宋易武的视线,抬头间,下意识的对着对方微笑颔首,却看见那人转身的动作,眨眼间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修长的背影。
“穆家郎君,看什么呢?你说咱们这些甘薯种下去,来年是不是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哪怕很信任穆清谨,可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填饱肚子,大家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穆清谨收回视线,笑着回答,哪怕这段时间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几百遍,但对着这群人,他依旧给了他们十分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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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宋易武在山上的所有人眼里一向都是一个强大的人, 他好像没有任何弱点,是大家信任且依靠的大当家, 蓦然间被穆清谨看到他的弱点, 他第一时间想到竟然是躲避,实际上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人相处。
而相比于穆清谨的不顺利,陈冬月却是格外的游刃有余, 人际交往对于她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和一个常年困居在山上,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的人姑娘。
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天,她已经和宋易欢处的很好了, 俨然有了现代闺蜜的架势,当然如果最初是带有目的的交往, 那么这段时间的相处, 也让她慢慢的喜欢上这个被家庭困住,却依旧天真烂漫的姑娘。
“你懂的可真多,我要是和你一样就好了。”宋易欢坐在凳子上, 看着陈冬月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往日里都看腻了的花变成了精巧雅致的花瓶, 眼睛里满是艳羡。
陈冬月转头看她一眼, 轻轻一笑,将桌子上最后一支淡黄色的迎春花插在瓶中。
这才捧着花瓶,绕过桌边站在了宋易欢旁边,“这些东西不过是无聊的时候学的, 事实上家里面的每一位姑娘都有所涉猎, 只是我自己比较喜欢,所以多钻研了一些, 像易欢你就很厉害, 还能作诗, 我就不行了。”
陈冬月说的也是实话,在现代的时候上学时总是对着那些数理化忙忙碌碌,有没有学出名堂不知道,但时间总是排的满满的,每天都是写不完的作业,她是个孤儿,更加没有金钱去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反而是到了这里以后,可以接触到一些自己喜欢的才艺,所以当初学的时候,陈冬月是用了心的,再加上现代的见闻,她总能有些别人眼中的巧思,因此所有的姐妹里面,她的插花最为出众,反倒是那些诗文常常看的人头晕眼花。
“我哪有那么厉害。”宋易欢嘴上谦虚,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如此直白的夸赞,还是来自于书香世家的姑娘嘴里。
宋易欢这段时间听陈冬月讲了许多山下的事情,对于陈冬月的家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能够得到她的肯定,比山上任何人的夸赞都要有分量。
“好了,咱们去给大当家送花吧。”这样的谦虚礼让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陈冬月当然不能忘记自己还有正事。
“真的要去吗?”因为陈冬月的打断,刚刚的好气氛截然而止,实际上宋易欢不理解,也不愿意陈冬月去讨好宋易武。
“当然了,你忘记我跟你说的了。”不只是宋易欢喜欢听陈冬月讲陈家的事情,这些日子,陈冬月也从宋易欢嘴里知道了许多关于宋易欢家里的事情,这当然也包括了宋易武的喜好等等,她的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这次本来就是她惹了麻烦,连累的表哥,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我哥哥那个人很不容易讨好。”宋易欢也知道陈冬月希望讨好自己的哥哥,让他放他们下山,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自然是有把握的。”陈冬月只是淡淡的笑着,拽起了宋易欢,语气中满是笃定。
实际上宋易武心烦意乱的从田间回来,合上门,脑子里还是刚刚看到的穆清谨,他一言不发的坐了好久,慢慢的将穆清谨那张脸赶出脑海,努力的去回忆从小到大练武的日子,直到起伏不定的心思慢慢趋于平静,这才揉了揉额角。
抬眼就看见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包东西,他随手打开,能到他房间给他送东西的也就是那几个人。
刚刚掀开一个角,包袱里红色的布料就露了出来,精致顺滑的绸缎,隐隐的可以看见淡淡的暗纹,宋易武手上的动作微顿,等包袱全部打开,已经能够看出来是一件衣服了。
衣服的上面放着一条带着金线的束带,上面镶嵌着精致的玉扣,还未打开就可以看出来这件衣服是何等的瑰丽神秘。
宋易武眉头紧皱,脑海里闪现出穆清谨仿佛洞悉一切的神色,站起身,打量着整个房间,原本就布置简单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瓶花。
他盯着花瓶,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桌子上。
他一把抓起衣服,举起,想要狠狠的摔在地上,不经意抖开的长衫却让他抬起的手怎么也放不下去。
指间不经意的划过,清凉温润的触感让宋易武的心狠狠一条,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抖了抖手,整件衣服的全貌就在他眼前展开。
透亮瑰丽的水红色,上面带着淡淡的暗纹,让原本单调的红多了几分矜贵神秘,略浅一些的红色腰带绣着白色的玉兰花,中间是一枚细腻剔透的如意扣,无论是从样式做工,只要是看见这件衣服的人谁会不被它俘获。
宋易武慢慢的抬手,将衣服在自己身前比划,大小尺寸似乎都和他的差不多,穆清谨为什么要送他衣服还有花,为了警告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