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掌拍重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深吸了口气,这次又轻了点。
连宿紧抿着的口因为这动作微微松了一些,然而却还是没有完全张开嘴。
敖傅别过脸去,只能又僵硬的再说了声。
“张嘴,喝药。”
“听、话。”
他补充似的又拍了拍连宿后背。
连宿模模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哄他。
是谁在哄他?
未婚妻吗?
好像只有他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吧?
他受伤的思绪迟钝,这时候脑海中没有一丝判断力。听到这声音之后迟疑的想了想,完全思考不到燕阆怎么会在这儿,只是遵循本能的张开了嘴。就像是受伤喝药要人哄着的小孩子一样。
敖傅本来端了半天,以为他不会张嘴了,准备想别的办法,但是没想到在他准备收回手时,连宿居然张开了嘴。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叫连宿立刻皱起了眉。
敖傅松了口气,连忙一碗给连宿灌下去。
他第一次给人喂药,完全没有把握量,在连宿张口之后,就是囫囵一碗的汤汁倒下,差点叫连宿呛死。
连宿咽下之后不停的咳嗽,五脏都快要咳出来。
敖傅身体一僵,下意识以为是出什么事了,皱眉看向外面。
“叫那医修过来!”
医修还没来得及出妖皇宫,又被人叫人过来。
抬眼就看到妖皇殿下僵硬的坐在原地,眉间烦躁。见她进来之后,冷声道:“你过来看看,他怎么咳嗽这么严重?”
“是不是你开的药有问题?”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已经冷下来。
医修头上一滴冷汗滴下,
连忙走过来查看,在探上连宿脉搏之后,才犹豫道:“启禀殿下。”
“这位公子没有什么大碍。”
“您让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他为何咳嗽不止?”敖傅脸色难看。
那医修为难了半天,只能咬牙道:“可能是因为€€€€呛着了吧。”
呛着?
敖傅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怔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想到了自己刚才见对方张嘴就暴裂的灌药的事情。
不过他掩饰的很好,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看出来,这时候只假装不耐烦的收回了话题。
“现在这样就好了吗?”
“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医修松了口气,小心道:“我明天再来为这位公子请脉。”
“今日让这位公子在这贝壳之中休息便好。”
敖傅这才点了点头,挥手让医修下去。
见那医修走了,他才看了眼这会儿已经缓过呛意的剑修,皱了皱眉。
“喝口水都能呛到。”
他说完之后,像是不会和这么脆弱的人相处一样,又不自在的收回手。
玄珠修复身体没有那么迅速,连宿直到第二天也没有醒过来。不过因为多少身体开始修复,又喝了药的缘故,他气色比起之前好点了。
敖傅从他乌漆麻黑的脸上也判断不出什么,只能从唇上颜色来判断。
比起第二天嘴唇发白快要死的模样,今天好像气色好了点。
想到这儿,他将连宿扔在贝壳里之后,便起身去闭关。
吞噬了无欲天魔,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这人要死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时连宿情况稳定下来,他也终于能看看无欲天魔的留下那些秘密了。
敖傅想到自己被算计了那么久,眼神阴沉,转身进了闭关室。
……
连宿在妖皇殿中昏迷,却不知道外界因为他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陵江城被魔族围攻的事情五洲八海都知道。
此次仙门损失惨重,去陵江城中参与大比的门派弟子长老零星只剩了几个,如果不是万剑宗首席连宿出手,在危机之时力挽狂澜,恐怕这几个也剩不下。
那惊天一剑即使是隔着万重山峦,也有人看见了。
斩业剑诀两道剑气,竟叫出窍期的大魔也停住了脚,不敢寸进一步!
这几乎是许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连宿却做到了。
连宿夺得剑修大比魁首的名声还没彻底传出去,斩业剑主的称呼就落在了他身上。身在城中被救的宗门都承了连宿的情,一时之间,万剑宗首席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
然而众人也知道,在城中封禁解开时连宿被妖皇掳走了。
此事几乎已经成了坊间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事情。
“唉,连首席脱力被妖皇掳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妖族虽然不像魔族一样与我们开战,但到底是异类,与人族之间也是互相看不惯。”
“那妖皇如今更是当众掳走五大仙门之一万剑宗的首席,是欺负我们人族无人?”
不少人气愤不已,然而妖皇掳走连宿之后就失去了消息,叫他们想找都找不到。
藏锋真君一路追着敖傅去,然而妖皇殿地方隐秘。穿过了无生密林之后,便失去踪迹,只能在附近寻觅。
就连燕阆也没有找到连宿。
他在阁楼之上缓缓放下手,听到旁边大长老小心禀告,声音冷漠。
“还是找不到妖皇殿的位置?”
大长老点了点头:“派出去的探子四处查探但是却确定不了妖皇殿的具体位置。”
“那妖皇殿被
隐藏多年,即使是妖族中人也不知晓。”
燕阆微微皱眉,回想起之前敖傅掳走连宿时在洗骨山上的场景,忽然道:“去查一查无生密林附近的会医术的妖族。”
“把资料都给我找来。”
会医术的妖族?
大长老有些奇怪。
难不成少主是觉得那妖皇会给连首席请大夫?可是不是说妖皇和万剑宗有仇吗?
他心中奇怪,但是却不敢耽搁,连忙叫人去查探,终于查探出了一份名单来。
因为妖族修习医道的本就少,绝大部分是植物成精,找起来也比较方便。
大长老将名单递上去,燕阆垂眸仔细一一看过。
在看到一个和守山龟族有些瓜葛的鬼萝一族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鬼萝。
既可治病,又可研毒。
他低头就看到了鬼萝族的现任族长便是修习医道。
燕阆伸手在鬼萝的名字上顿了顿,在大长老看过来时道:“叫人去跟着这个鬼萝医修。”
“跟踪小心一些,不要让人看到。”
他咳嗽了声,看向大长老。
“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大长老看到少主倦怠的模样,有些担忧。
“少主。”
“你的伤势?”
他那天可是看见少主为了接连首席,身上的寒冰锁链被牵动了,燕阆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没事。”
寒冰锁链早在昨夜就被他压制住了,现在不过是隐隐作痛而已,叫他不悦的是连宿的失踪。
耳边没有了小青雀叽叽喳喳的声音,燕阆莫名有些厌烦这样无趣的生活。
他伸手拿起桌边的小木狗,可是小木狗却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动起来了。
广袖华袍的青年垂下眼来,遮住了眼底暗沉。
……
鬼萝照常第二天去给那位不知身份的公子请脉。
她从密林中走出来之后,提着诊盒慢吞吞的往远处的深谷里走,在走到谷外时,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鬼萝回头看了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只见到一只兔子从林子里跳了出来,便以为是哪只还没化形的妖兽在这儿玩。她也没有在意,只收回目光,拿出了令牌。
令牌被拿出来的一瞬间,一道暗光闪过,刚才还在原地的中年女修便消失在了山谷边,只留下了几个脚印在落叶上。
敖傅在连宿把脉的时候就出来了,这时候目光紧盯着鬼萝。
中年女修被看的额头上冷汗滴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妖皇殿下妖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