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问!!!”
赵思露见赵思洵捧出的那两截断剑,几乎惊叫起来。
“识货。”
赵思洵给了妹妹一个赞赏的眼神,但后者根本没注意,反而颤着手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赵思洵对夷山族更多的是责任,因天赋所限,他没有得到传承,反倒是赵思露被族中所剩无多的老人寄于了厚望,几乎教授了夷山族一切功法和典籍。
这把天问,象征着夷山族铸剑史的辉煌和巅峰,亦是见证。
如今剑断成了两截,赵思露眼里写满了痛惜,“怎么断得这么彻底!”
“两大宗师对决,那力量还用的着说吗?”赵思洵想到昨晚的叶霄,虽不曾见到出手,但是那神出鬼没,跟瞬移没啥两样的轻功,就知道对方的实力,这样的大宗师毫无保留地使出全力,山崩地裂都有可能。虽然称为神兵,不过天问也就一把剑,不堪重负断了很正常,毕竟百年前他们已经修过一次了。
“露露,论千锤百炼的功法,咱们族里就你炼得最高,你……能修复吗?”
“修复?”赵思露闻言怪叫起来,“这怎么修复,得重铸!”
听赵思露的口吻,显然这两者的难度不是一个等级,赵思洵的心微微一沉,“那你能吗?”
赵思露漂亮的眼睛回望过来,在哥哥期待的目光下,眨了眨,接着脸上就露出了纠结,惋惜,不甘等表情,一阵交替之后,最终定格到了愧疚上,低声道:“哥,对不起。”
此言一出,赵思洵瞬间想到那强悍的叶大保镖,已经无情地弃他而去。
啧……原本叶霄就不愿意,这回怕是没戏了。
赵思洵闭了闭眼睛,心头万分不甘心,各种念头四起,就连用美色勾搭这种邪门歪道独有的手段都想出来了。
可惜,就算他愿意,人叶霄就凭那张正直的脸,也不会轻易就范。
“哥?”
“哥?”
赵思露见他没反应,忍不住担心问,“你怎么了?”
赵思洵回过神,“露露,你刚说什么?”
“我想说,天问怎么在你这里,不是在云霄宫吗?”
于是赵思洵将昨晚吹埙引来叶大宫主的神奇过程说了一遍,在赵思露惊奇的目光下,轻轻一叹道:“若能替他把剑修好,那云霄宫就是欠下夷山族的人情未还,又加上一个大的,不信叶霄不答应我,可惜……”
事与愿违,想的再好,办不到有什么办法?
要是夷山族未曾没落,没遭到那场屠杀,剑都打造出来,重铸也不是困难之事……然而才刚起这个假设,赵思洵不禁暗自失笑,若还是那个夷山族,他又何必垂涎叶霄?
“算了,反正他已经答应我,会派云霄宫弟子暗中保护,没有大宗师的水平,宗师总是有的,差不多。”赵思洵笑了笑,准备将桌上的天问给收起来,这玩意儿哪怕断了也精贵。
赵思洵说的释然,可是赵思露却咬着唇,视线紧紧地盯着天问没有移开,不知不觉她放在膝上的手已经捏成拳。
总是这样,每一次她想帮赵思洵,可最终因为能力有限,让这些机会白白错过,显得她像个累赘,一无是处,真是很不甘心。
断剑重铸这是夷山族必修之课,哪怕面对天问,她也知道怎么做……眼看着赵思洵就要将剑收进剑鞘中,赵思露忽然一个抬手按住了断剑。
作者有话要说:
赵思露:为了哥哥的幸福,嫂嫂的剑,我修定了!握拳!
叶霄:嫂嫂?
第015章 剑心 比较好骗,不是,值得结交。
赵思洵看着剑上的手,不解道:“露露?”
只见赵思露抬起头,如花娇嫩的脸上满是倔强,“千锤百炼,我只练到了第六层,这个境界一般的断剑我已能重铸。可是天问,至少要迈上第八层,和铸心之术共同施展才可能成功。”
赵思洵没忙着收剑,而是认真倾听,看着她。
赵思露的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剩一个坚定,“哥,虽然困难,但我想试试。”
赵思露从小懂事,少有让兄长为难的时候,但此事,赵思洵的脸上露出不赞同,他轻声劝慰道:“若只是一般的剑,妹妹你想试试哥不会说什么,若不成功毁了也就毁了。但是云霄宫之物,这天问就跟供奉一样的存在,有一点闪失,叶霄都不会善罢甘休,我无法向他交代。”
凭如今的赵思洵根本无法跟云霄宫宫主讲条件。
赵思露明白,眼神便有一丝动摇,然而看着天问,她又挣扎着难以放弃,这是每一个铸剑师都想打造的一柄剑,也是赵思洵北上之前,她能帮到的最大的一个忙。
见她沉默不说话,赵思洵又道:“虽然此剑是夷山族所铸,不过我们没有办法,那么便只能物归原主,让叶霄另外找大师重铸,天下之大,总有能人能帮他。”
然而赵思洵的苦口婆心却让赵思露摇头,“不对,哥,天问和别的剑不一样,它有剑心!虽然剑断了,剑心必有损伤,但是我感受到剑心还在。”
“剑心?”赵思洵有些觉得匪夷所思,“我以为这是典籍唬人的。”
过去的辉煌赵思洵没见过,他接手的时候就是一群老弱妇孺嗷嗷待哺的烂摊子,典籍也损毁大半,留下的那些在他以为只是吹牛而已。
“当然是真的,我能感觉得到。”赵思露闭上眼睛重新感受那冰寒的触感,从中微妙地探寻到了剑的脉搏和空鸣,“听,在跳动,这是夷山族铸剑师独有的天赋。”
赵思洵:“……”妹妹,你哥只是个练武废渣,如此高端操作他不会。
赵思露睁开眼睛,看赵思洵一脸懵,不禁吃吃一笑,“剑心是剑与持剑者发生共鸣的桥梁,有剑心的剑,才能称之为神兵,而天问能将持剑者的内力和剑气以最大幅度的增持,甚至化为实质,浩然剑气隔空万里而不消。”
“真的假的?”
赵思露嘴巴一撅,“那当然,要不怎么说叶雪山一剑退敌十万呢?”
“我一直以为这是夸张手法。”赵思洵见赵思露一脸无语,他也不纠结于此,“好吧,就算我孤陋寡闻,可天问如此重要,叶霄修剑就更加迫在眉睫,他怕是等不了你从第六层炼到第八层。”
天赋所限,赵思洵没打算成为铸剑师,一直徘徊在千锤百炼第四层倒也没什么,可赵思露日日勤学苦练不说,更是被誉为族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资质,两年前迈入第六层,至今还没摸到第七层的门槛,想要到第八层不知何年何月。
叶霄等得起吗?
“可是只有夷山族的功法,才能修复剑心,为之重铸。不然就算看着恢复如初,那也不是天问。”赵思露提醒道。
赵思洵想也不想地回答:“至少拔.出来模样端正,能唬人。”
赵思露一怔,喃喃问:“这样的吗?”
不然呢?
赵思洵想到如今的天下局势,别看云霄宫似乎超脱于世,不理会中原豪强争霸,但是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北寒的第一步动作,可是直接让呼延默上天山挑战叶霄,打破云霄宫武林至尊的传奇地位,将它从云端一下子扯到地上。
若是再让人知道天问断剑……嘶,赵思洵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呼延默的声望会有多高,而叶霄会遭世人如何诋毁,想必离身败名裂也差不多了。
作为叶雪山之子,保不住天下第一也就罢了,连传承的神剑天问都断在劲敌之手,如此丢人还有什么脸面坐镇云霄宫?怕是这大宗师之名都是虚的吧?
别看中原武林各大派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若有机会能从云霄宫上撕下一块肉,谁会放过?
世人熙熙往来皆为利,云霄宫有数不尽的财富,独一无二的地位,有传奇的功法……哪一样都让人心动。
赵思洵想若他是叶霄,绝对也会这么做,天问有没有剑心不重要,稳定云霄宫才是当务之急。
叶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潜心练上几年,武功何尝超不过他爹?
届时,天问不天问更加无足轻重。
赵思露打着担心哥哥的名义,向贵妃求个情,当夜留在了夷山王府。
到了半夜,叶霄如约而至。
一阵微凉的风拂过面颊,兄妹俩仿若有感地一同望向院子,那黑暗影绰之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人影。
素衫素带,随风而扬,若非那清俊挺拔的身姿给人以浩然正气之感,否则真像鬼魅显形,飘飘诡异。
赵思洵在赵语.阎思露好奇的目光下迎上去,含笑道:“叶宫主,请。”
叶霄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跟在赵思洵后面,毫无半夜三更上门做客的拘束,就是见到屋里还多了一个小姑娘,他也只是稍稍停顿之后,轻轻颔首表示礼节。
赵思露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云霄宫宫主,一双美目睁得大大,满眼都是惊叹。
赵思洵往妹妹那儿一瞟,一点也不意外地从里面看出两个字€€€€神仙!
那可不,他初见叶霄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端端一看,清冷高傲,不染凡尘,凑的近些孤寒如雪,特别清新提神。
不过稍微相处一段时间,赵思洵觉得这人清冷归清冷,高傲倒不至于,相反还挺彬彬有礼,就算言语被冒犯一些,也不会生气,重情重诺,道德包袱一堆,比较好骗……咳,是值得结交。
见人员已经就位,赵思洵清了清嗓子介绍道:“叶宫主,这是我妹妹,家中排行第七,也是夷山族千锤百炼和铸心之术真正的传人。”
叶霄再一次颔首致意,“七公主。”
赵思露弯着眼睛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叶宫主。”
短暂寒暄之后,三人落座,此刻天问断剑已经被放置在桌上,赵思洵没有多余废话,将族中没有修炼到八层千锤百炼,以至于无法替天问重铸的事实坦言。
“虽然我很想帮叶宫主,可惜夷山族遭难,至今还未恢复元气,千锤百炼这功法,练的最高便是我妹妹,不过她也才第六层。”
赵思洵说到这里不由地看向叶霄,只见他眉间微蹙,神色些许凝重,想必是失望的,不过他照旧未曾多言,也没有拿起断剑直接就走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等着赵思洵继续说,涵养可见一斑。
“天问有剑心,一旦受损便再也无法恢复,叶宫主想必是知道的。”赵思洵见赵思露紧张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干脆帮着妹妹说了,“其实也并非毫无办法,只要叶宫主愿意等待,以我妹妹的天赋练到第八层不过是早晚之事,她于铸剑一途上的悟性就是比之历代夷山族大家都不逊色,届时再为云霄宫重铸天问,便可水到渠成。当然你若不要剑心,只需要一把看似无异的剑,以我妹妹如今的功力就能替你重铸,就是可惜了这神兵。”
叶霄随着赵思洵的话语,清淡的目光落在了赵思露身上,似乎在打量。
赵思露知道这是她的机会,也顾不得矜持,急切道:“叶宫主,我如今十五岁,千锤百炼已是第六层,相信我,三年之内,我必然能突破第八层,一定能帮你重铸一把完整的天问!”
三年!赵思洵差点跳起来,赵思露这是要把自己给逼死吗?
世间功法,前几层最容易,就是赵思洵这个练武废柴都能上第四层,然而到了第六层之后,那就是质的飞跃,第八层按理都是宗师级别了,多少高手就卡在这个境界,一辈子突破不了,他家妹妹想在三年内成为宗师,做梦呢?
他正要反对,赵思露便恳求地望着他,那样的固执,刹那间,赵思洵到嘴的劝说便说不下去了,只剩下轻轻一叹……行吧。
他总会倾尽一切帮她。
赵思露宛然,她不得不逼自己一把,因为听了赵思洵的分析,显然对于叶霄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天问,而是稳定云霄宫!虽然不要剑心的天问对她而言更省力,可是作为铸剑师,眼睁睁地摧毁一把剑的心脏,跟凌迟杀了一个孩子一样难过!
“天问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神剑,陪伴云霄宫三百多年,若是沦为一把普通的剑,即使再锋利,也未免太令人惋惜。叶宫主想必已经体会过那一剑如神助,剑意过千山的力量了吧?”
这些都是旁人描述,赵思露根本没见过,不过叶霄听此,却点了点头。
赵思露眼睛一亮,“那叶宫主难道不想再使出这样一剑?”
对于一名剑客,谁不想掌握那等浩然力量,这个世界没有神仙,然而挥出天问的时候,便有一种移山倒海,代天垂问的错觉。
叶霄没有否认,他侧了侧脸,清俊的脸庞微垂,烛光下安安静静,不知道是在抉择还是另想什么。
赵思洵本觉得没戏,但见此,还是忍不住替妹妹争取了一下,“叶宫主,天问既然被呼延默所折,那何不提着剑再一雪前耻,如令尊那般一剑退万敌,号令天下武林呢?”
兄妹俩相似的容貌,同样明亮耀眼的眼睛齐齐期盼地看着叶霄,后者似乎再也不能沉默,不过他没忙着答应,而是先解释了一句,“剑不是呼延默弄断的。”
“嗯?”
“是我弄断的。”说完,叶霄眉间又一褶,似有些难以宣之于口,“准确来说,裂于我爹之手。”
这黑锅,叶霄不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