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洵心说这是要干啥呢?
赵思露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看叶霄,又看看赵思洵,竟没想着问一问,只觉得这画面看着有些奇怪。
“得罪了。”叶霄话语落下的刹那,他抬起手掌就拍在了赵思洵的后心上。
而赵思洵则全身一震,一股剧痛顿时袭来,“啊€€€€”他发出一声惨叫,眼泪瞬间迸发,别说思考乱七八糟的事情,此刻痛得连脏话都骂不出来,活像条被油烹的咸鱼,全身发抖。
“哥!”赵思露大惊失色,怒道,“叶宫主,你干什么!”她顾不得还没恢复力气的身体,提起轻功就飞了过来。
赵思洵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过,差点以为叶霄要杀了他,若非后者撑着他的身体,否则就得躺地上打滚,因为实在他娘的太痛了!
“叶宫主……”他抖着嘴唇,心说若真看他不顺眼,直接拧断脖子也比痛死好。
然而叶霄没有理会这两兄妹,依旧用淡然的口吻说:“凝神,静心,好好体会。”说话间,他抬起手微微一拂,将飞身而来的赵思露轻巧地挡了回去。
待话音落下,赵思洵只觉得从叶霄手掌相贴的背后处传来一股冰凉的气息,立刻缓解或者说镇住了那股钻心刺痛,丝丝缕缕地化为了一股股真气,好似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沿着经脉流动,像叶霄本人一样,冰雪寒冷,却并不霸道,反而有些温柔。
这种感觉很奇妙,赵思洵受自身天赋所限,奇经八脉不宽,亦无韧性,以至于再怎么练,内力单薄,难以精进,平时提个轻功还能看,若是打斗起来,必然不济。
但此刻这些在经脉中懒懒散散的内力,仿佛受什么吸引,亦或者被什么驱动,竟涓涓地朝着一处快速流动,然后溪流汇入江河,越聚越多。
更神奇的是,这些内力并非只在主流穴道和八脉之中,而是将平常不用的中穴□□也一同打通,以此推动细脉隐脉中难以调用的内力,仿佛天上暗淡无光的星宿也被一一借走光辉。
暗星虽弱,却也有光,群星相会,光芒璀璨不输月华北斗,隐脉细脉中内力汇聚一起,让赵思洵发现自己稀薄的内力原来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挤挤也挺可观。
虽然他见到的武功秘籍并不多,但是这样奇特的方式确实第一次见识,他很快明白了叶霄的意图,赶紧将这份流转之法细细体会。
“抬手看看。”
身后的声音依旧不缓不急,赵思洵睁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右手,纤细的手腕下,经过泊泊流淌的血管,那些内力竟如今聚集在他的手掌上,充沛丰盈,洁白的手仿佛染上一层光晕,更加莹润如玉。
“这是……我竟然能够内力外放?”
叶霄道:“不过是短暂的一瞬而已。”
“一瞬也够了。”赵思洵右手一握,眼里闪烁着惊喜,“叶宫主,你真厉害。”
叶霄没理会这句称赞,只问:“记住了?”
“记住了。”赵思洵心情激动,差点就要欢呼一声,可下一刻,叶霄将放在他后心的手扯回。于是内力仿佛昙花一现般散去,而赵思洵的身体顿时一软,疲惫和力竭跟潮水一样汹涌将他淹没,连站都站不住,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赵思露一惊,“哥!”
叶霄仿佛早有预料,随手将手脚无力,脸色苍白的赵思洵一捞,免得他脸盘着地,然后交给了匆匆跑来的赵思露,“内力枯竭,灼烧筋脉,缓上两天即可恢复。”
赵思露担忧看着怀里冒着虚汗的赵思洵,忍不住问:“为什么呀?”
这年头能将内力外放者无不是顶尖的高手,内功雄厚,源源不断才能支撑地住这般消耗,然而像赵思洵这样的三流,想都别想。
叶霄这么做,并非将自己的内力渡给赵思洵,而是引导他将全身的内力集结于掌上,形成一个假象的高手,当然假象也需要实打实的内力,赵思本就浅薄,这一抽可不就是抽干了。
一旦内力耗尽,差不多就该废了,叶霄看着奄奄一息的赵思洵,最终有些一言难尽地嘱咐道:“想要命的话,只许用一次。”
赵思洵:“……”很显然,听着口气这位大宗师后悔了,估摸着这位也没想到赵思洵的内力竟少得这么可怜。
赵思洵休息了几天,之后便带着赵思露前往京郊大营。
他很清楚,段平沙与呼延默一战结束,意味着三国已经暗中达成了共识,他即将启程前往大庆,既然如此,也该是找望帝要赏赐的时候了。
等兄妹俩到达大营前的时候,曲公公已经等着了。
“夷山王,七公主。”
“劳烦曲公公走一趟,思洵感激不尽。”赵思洵虽然为皇子,但是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大监,依旧得乖乖行礼。
曲公公笑道:“夷山王多礼,杂家也只是奉皇命行事罢了。”
赵思洵闻言,忍不住低声询问:“不知父皇可有另外指示?”
曲公公缓缓摇头,“皇上并无他言。”
赵思洵于是挑眉荡开笑容,这样就好。
禁卫军已经得到了消息,一位身形高大,壮如牛蛮,胡子拉碴,全身诠释着粗犷蛮横的将军从里面走出来,想必这位就是禁卫军统领张昊。
他声如钟鼓,中气十足,抬手利落地抱了一个拳,“曲公公。”
“张统领。”曲公公回了一礼,然后笑道,“杂家奉皇上之命,陪夷山王和七公主挑选王府护卫。”
王府护卫?
周围的禁卫军闻言面露不愉,他们可是天子亲兵,可不是什么陪着皇子皇女出行的低级护卫。
张统领铜锣般的眼睛终于看向了赵思洵,然后粗野的眉毛狠狠地拧起来,面前这比姑娘家还漂亮的夷山王,一看就知道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白脸,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
若是陪着出使大庆也就罢了,听皇帝的意思今后这些人皆属于赵思洵。
张统领心中不满,不过圣命难违,他于是冷淡问:“殿下要挑多少人?”
赵思洵回头看向曲公公,后者道:“五百名。”
两月前,这位在宫门口拦住赵思洵的马车时,还带着轻视和傲慢,自从那夜陪着望帝了解少年的坚毅决绝,曲公公对他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张统领也不废话,直接抬手一挥,“来人,调五百禁军给夷山王……”
只是他还未说完,赵思洵忽然打断了他,“等等。”
张统领不耐烦道:“殿下还有何事?”
赵思洵也不恼,笑着说:“虽说禁卫军乃精锐之师,不过论其中翘楚,还属虎贲,张统领,我要的是五百虎贲军。”
此言一出,整个京郊营都被他的狂妄给惊到了,连向来淡定从容的曲公公都惊讶地看着赵思洵。虽然他知道皇帝故意没将虎贲排除,可也没点明,模棱两可的态度就是要看看赵思洵的胆量和聪明,但是没想到,这位殿下的胃口竟这么大,五百虎贲,野心可真不小。
赵思露更是眨巴眼睛看着自家哥哥,不是说她做梦吗?
虎贲全军上下也就三千人,赵思洵这一开口就要五百,简直将张统领给气笑了,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充斥赵思洵的周围,让后者浑身汗毛直立,膝盖不由地发软,想要自由落体。
赵思洵心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武林高手内力外放形成的气势了。
一言不合就武力碾压,是不是不太讲武德?
他额头的冷汗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赵思露显然也感受到了,小公主是一点也不惧,直接往前,单脚猛然踏在夯实的地上,落下一个清晰秀气的脚印,俏丽的脸庞怒目而视,一声娇喝撑起这股无形的压力,“放肆!”
这一举动,让张统领不由地露出诧异,这惊讶不仅在于七公主内力的深厚,更在于夷山王的不堪一击,后者的武功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差!
曲公公就站在一旁,仿佛没有看见,脸上依旧是那不变的笑容。
有妹妹挡在前面,赵思洵扭了扭脖子,终于能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向曲公公问道:“公公,张统领的武功是什么级别?”
曲公公回答:“离大宗师还差了一些。”
不练武功的都知道,能被称为宗师之人,武功可谓傲视群雄,江湖上难逢对手,见之避让。而大宗师则象征着武学的巅峰,若非天赋和气运叠加,不可成就,这世上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双手之数,皆镇守一方或是一国,一般轻易不出手。
曲公公能有这个评价,显然武功比张统领只高不低。
赵思洵心说与他想的差不多,但既然张昊不达大宗师,那就还有余地,可以拼一拼。
“夷山王可真敢说,也不怕闪了舌头。”张统领冷冷道。
赵思洵微微一笑,回头看着曲公公道:“父皇恩赏七妹替我挑选五百禁卫军,曲公公,他可曾言明不得选择虎贲军?”
曲公公摇头,“不曾。”
张统领不吃这套,“虎贲只听命于皇上。”
赵思洵点点头,“张统领真是忠心耿耿,让人感动,可既然父皇交代可让我妹妹随意挑选,那么我们没有逾矩,不是吗?”
张统领不满的目光看向了曲公公,后者回答:“皇上是这么说的。”
有曲公公这声肯定,赵思洵就更嚣张了,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张统领你方才以下犯上,本王大度就不计较了,就请奉皇命,立刻将虎贲军召集起来,我要选人。”
赵思洵这一生还没尝过狐假虎威的滋味,如今有曲公公震慑在旁,又有自家妹子一脚顶住压力,看着明明恨不得一掌拍死他这个弱鸡,却只能扭曲着脸吩咐手下召集虎贲军的张宗师,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阵暗爽。
大宗师他都忽悠过了,还怕一个宗师?
一张美人脸笑得更加灿烂,宛如一朵娇艳盛开的芙蓉,让旁边的禁卫军看着好一阵恍惚。
张统领差点咬碎一口槽牙,心里暗骂了一声祸水,“想挑可以,不过虎贲有虎贲的规矩,就看看夷山王和七公主有没有这个本事。”
果然,对方不会爽快地给人,打一场再说难免。
赵思洵于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附耳过来。
“哥?”
“待会儿……”他低声吩咐几句,赵思露连连点头,然后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连我都打不过还好意思称虎贲,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曲公公耳力强,虽然赵思洵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到他这个境界,自然看的出赵思露的武功,比平平无奇的赵思洵高了不是一丁半点,方才就是面对张统领的宗师之压也毫无俱意。
小姑娘年纪轻轻,有这等实力,令曲公公颇有些刮目相看,不禁问道:“夷山族千锤百炼的功法,七公主练到第几层了?”
曲公公这一问,赵思露有些惊讶,“公公竟然知道千锤百炼?”
曲公公笑了笑,随手捋着搭在手臂上的洁白浮尘,“杂家手里有把剑,便是出自夷山族。”
当年夷山兵器可遇不可求,如今的大宗师手里,那些叫得出名号的武器一般多是出自夷山族,只是可惜,时过境迁,受人追捧的夷山就此没落,只靠这两兄妹苦苦支撑。
曲公公虽然奉皇命陪着赵思洵来挑禁卫军,但是一路上未曾跟他说过一句闲话,然而赵思露不过小露身手,就引得曲公公问了一句功法……赵思洵心下急转,眼中带了丝笑意。
赵思露老实道:“才第六层。”
曲公公闻言轻轻颔首,却没再多话,因为张统领回来了。
张昊臭着一张脸,对赵思洵沉声道:“夷山王,请。”
禁卫军或许还有守护皇城,听令调遣的任务,但是虎贲却只有一个,守护皇帝身侧,除此之外,便是练武,其余一概不管。
“除守护皇上身边,余下皆在此处。”
禁卫军各个身着铠甲,手拿银光寒枪,宽肩窄腰,精神烁然,一看便是精锐之师,但赵思洵面对他们还不曾有任何的紧张感。然而这一千五百的虎贲军,虽只是身着软甲,可看过来的目光却带着桀骜不羁,气势叠加,让赵思洵稍稍凑近都能感觉到一种实质的压迫,甚至不比张统领释放出来的威压来得弱。
能在乱世之中称帝建国,望帝手里的底牌哪怕没有大庆的雄厚,也必然不可小觑。
张统领看着赵思洵惊讶的神情,微微一嗤,他们虎贲儿郎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在张统领看来随便哪一个都足够保护赵思洵了,五百人,真敢开口!
赵思洵见识过之后,便淡定下来,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里头有宗师吗?”
张统领闻言脸直接就黑了,怎的,听着口气还看不上一般的虎贲?
“夷山王,宗师是有,也得有本事请出来才行。”
到达宗师这个境界,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不是像他一样被钦封为将军,便是贵人府上笼络的客卿,在虎贲之中至少也是个副统领,若非皇帝指名道姓,否则绝不可能随赵思洵挑选。
赵思洵点了点头,“看来没有。”没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