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
他哪儿胡说了,随便问问船上哪个人,这不都是事实吗?
闻笛笙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等在门口,准备等赵思洵醒来,决定告个状。
叶霄懒得搭理他。
船家体贴地空出了一个屋子给叶霄,等门一关,赤鸿的目光便落在了叶霄的手里。
“天问修好了?”
叶霄拔出剑,放在桌上,“天问等待重铸,这是寒雪,夷山王所借。”
赤鸿仔细端详了一下,赞叹道:“好剑。”
的确是好剑,不然赵思洵也不会送给他,叶霄将剑收进剑鞘,问道:“鹿城如何?”
“师姐送了请帖。”赤鸿从怀里掏出一份镶金的红色帖子递给了叶霄,粗狂的表情难得有几分凝重,“她想请宫主赴宴,有话对您说。”
叶霄瞥了一眼,神色间带着一丝嘲意,“关于释心?”
赤鸿挠了挠头,“当年她跟大师兄之间的确不清不楚,大师兄叛逃出师门,她也跟着离开,后来心死嫁入姚家,与咱们云霄宫断绝来往,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门师兄弟,如今江湖上传言沸沸扬扬,她也想要个明白。”
赤鸿和司空灵入门晚,当年的事他们没资格置喙,只是同门一场,终究还是希望回到小时候的亲密无间,至少不会形同陌路,甚至是仇人。
“宫主,你去不去?若是没空,我代替你去也成。”
叶霄瞥了他一眼,“你去?”
“是啊,好歹师姐弟一场,面子总得给。”
然而叶霄却道:“爹没将人逐出师门,既然甄长川那里我去了,姚家自然也会去。”
赤鸿抬手抱拳,肃然起敬,“宫主大义。”
叶霄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寒雪剑柄,忽然轻笑了一声,他问:“师叔,你说这位飞虹仙子她有没有修炼过无极功?”
赤鸿闻言,眼睛蓦地一睁,似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霄。
后者的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一个练了,已走火入魔,筋脉寸断,另一个见此下场会怎么样?”
叶霄抬手将这张请帖一拂,赤鸿抬手接住,他艰难道:“宫主,若是练了,有没有办法……”
“有。”
“那……”
“自废武功。”
这岂不是要她的命?
赤鸿一想到那位师姐的心高气傲,便叹了一声摇头。
谁舍得呢?
不过这事着急也没用,赤鸿很快就抛到脑后,看着叶霄道:“宫主,咱不说他们了,说你吧,你啥时候成亲将人带回天山,咱云霄宫很久没办喜事了。”
赤鸿能蹭蹭蹭修炼到宗师境,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估计占了很大的因素。
叶霄语塞,嘴角一抽,拿起剑就往外走。
当赤鸿见到赵思洵的时候,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呆了。
他一把拉过闻笛笙,难以置信道:“这么漂亮的仙女啊!”
闻笛笙点头,“就是这么漂亮!”
“登对。”
闻笛笙再一次附和,“天造地设的一对。”
“刚是一个房里出来的?”
“可不,这一路还搂了抱了,斩杀浪白帆的时候咱宫主还不忘分神护着,生怕伤了一丁半点,师叔,这位就是夫人,没跑了。”闻笛笙信誓旦旦道。
赤鸿摸着下巴,“那为什么宫主不承认,不将人带回天山?”
“我问了,宫主不说。”
“会不会是……”
“嗯?”
“咱夫人不答应。”
闻笛笙惊得掉了下巴,“不会吧,咱宫主神仙般的人物,哪个女子会不喜欢?”
赤鸿摆了摆手,“神仙屁事多呗。”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从远处劈了过来,赤鸿当机立断一把架起闻笛笙,堪堪从边上躲过,回头一看,船沿被辟出了好大一条缝。
只见叶霄正冰凉凉地看过来,在他的身后,赵思洵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烂漫地朝他们笑,笑得人心花怒放,朵朵开。
赤鸿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脑门,喃喃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姑娘的笑容挺熟悉。”
“叔,你见过她?”
赤鸿摇头,“没见过,我的意思是以前小师姐就爱躲在小师兄背后这么笑,笑完之后总觉得咱们要倒霉。”
闻笛笙:“……”别说了,有画面了。
水鬼道上接连发生爆炸,又有宗师之间的激烈对决,很快浪白帆死于叶霄之手就传到了水军中。
王天崇实在没想到天下竟然会掉下这么大的一块馅饼来,这头他还在想该怎么将这群该死的水匪给剿干净,那头就有人替天行道,铲奸除恶大闹水鬼道。
这还等什么?
王大将军□□了一把头皮,当即集结水军,压向水鬼道。
趁人病,要他命,金银财宝和地盘,他全收了!
而此时,赵思洵他们也终于弃船上马车,朝鹿城的方向前进。
鹿城是两国边界之地,因武林第一世家姚家所在,亦可称为江湖之城,三教九流盘踞此地,人口并不少,观城门就热热闹闹的。
只是进城容易,出城难,赵思洵挑起马车帘子,发现凡是货商出行,城门守卫必定会仔细检查,稍有疑惑,便会被当场扣押住。
再如何江湖,只要设有兵防,最终还是朝廷说了算,看城门将领严厉的模样,赵思洵就会明白为何霹雳门会困在此处,不敢随意出城。
赵思洵挑了挑眉,啧了一声,“查的可真严。”
叶霄在马车入城之后,便提醒了一句:“鹿城到了。”
赵思洵疑惑地回头,后者正定定地看着他。
瞬间,赵思洵恍然,接着抛了一个媚眼给他,嗔道:“放心吧,霄郎,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着急什么。”
叶霄于是闭目养神,不再多言。
云霄宫虽然不在江湖上走,但是产业却天南地北到处都是,听闻都是上任宫主夫人的功劳。
赵思洵亲亲热热地也跟着叶霄走进月府,半点不自然都没有,看得云霄宫一众弟子好生羡慕。
稍稍用了些吃食,赵思洵便笑着挽住叶霄的胳膊道:“霄郎,天色尚早,我想出去逛逛,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他眨眨眼睛,如水的眸光中充满了期待,一般在这种眼神下,没人能够拒绝。
然而叶霄却皱眉道:“你答应过我……”
这个时候,他显然已经适应了赵思洵时不时地贴在他身上,搂一下,抱一下之类的亲密举动,都忘了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赵思洵却撒娇道:“啊呀,这事我记着呢,放心,今晚我们秉烛夜谈,坦诚相待可好?一定让你满意。”
话落,桌边喝汤的闻笛笙一口汤汁就喷到了赤鸿的脸上,接着呛得满脸通红,“咳咳……师叔……对不住……宫主,你们……你们继续……咳咳……”
赤鸿抹了一把脸,没跟闻笛笙计较,因为他也被这两位的虎狼之词给惊到了。
都亲密这个地步了吗?
他咽了咽口水,见叶霄冷淡地看过来,壮起胆子劝了一句,“宫主,要不,您还是陪着去吧?”
夫人连这种诱惑都使出来了,不去就不是男人!
叶霄狐疑地看了赵思洵一眼,后者笑眯眯道:“说到做到,走啦走啦。”
叶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的很多事,就这几天被这位夷山王拖着做了个遍。
他一边随着赵思洵在街上行走,一边细数过往相处的几月,忽然他站定脚步,惊讶地发现,只要是赵思洵的请求,他竟没一次拒绝过!
是的,不管是后者恳求着,撒娇着,狡辩着,诱惑着,反正他都跟中了蛊一样,就答应了。
这简直太奇怪,也太匪夷所思。
叶霄能将武功练至巅峰之境,其心志之坚就不是常人能够比拟,他不愿做的事,就算是爹娘也无法强迫他,可唯一面对赵思洵,被吃的死死地。
他站在一家杂货摊边上,眯起眼睛盯着正兴致勃勃凑在摊子前的少年,心情复杂隐晦却又乱成了麻。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夷山族除了铸剑天下闻名,还会了巫神教的蛊术和魅术?
“霄郎,你觉得哪个好看?”忽然,赵思洵回头朝着他笑,两只手里还各举着一个小小的圆盒。
叶霄回神看去,见圆盒子里是一块泥状物质,一个是鲜红的,一个则颜色稍暗一些,他皱了皱眉,问:“这是什么?”
“寇汁啊!”
叶霄面露茫然,“什么?”
难得见上一回这人懵懂的模样,赵思洵低低笑起来,“笨,染指甲的,一抹红指寇,弹上你心头,嗯?喜欢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修长漂亮的手指状似点叶霄的胸口,还整一副妖里妖气的做作样。
叶霄见此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面露骇然,难以置信道:“你还要染指?”
赵思洵眨眨眼睛,淡定道:“漂亮的女孩子都要涂寇汁的,这两个我要了,霄郎,付钱。”
叶霄觉得他需要静一静。
赵思洵拿起东西就走,叶霄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声,就算扮成姑娘,也实在没必要将自己从里到外模仿地十成像,这太吓人了。
然而他刚要跟上去,杂货铺的小贩却叫住了他,赔笑道:“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一股无力从脚延伸到头顶,看着赵思洵自顾自地往前走,他深吸一口气,从腰上的荷包里找出一块碎银子一丢,然后快步跟上。
这一看就是不要找钱的阔气主,小贩眉开眼笑。
叶霄一把握住赵思洵的手臂,由衷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