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山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得罪了”就将手指搭在了傅虹渺的手腕,浑厚的内力缓缓顺着后者的经脉进入全身。
不一会儿,惠山禅师收回手,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姚夫人所言非虚。”
这下确信无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练无极功的也不只是傅虹渺一人,还有另外一位大宗师,众人的目光不由的看向叶霄。
“你感觉怎么样?”赵思洵问,他想起当初辛太医所言,便有些担心,眼中不禁流露出来。
叶霄见此,心下微微一哂,“没感觉。”
傅虹渺眼睛一眯,笑了,“师侄真是口是心非,阳极功法要人命,难道阴极就不会吗?要不然……堂堂天下至尊,叶雪山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呢?”
此言一出,周围再一次惊愕重重。
说实话,今日这一场寿宴,各种秘密频出实在惊掉众人下巴,过去的十年都没有今天来的劲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6章 剑伤 我姓关泥,名皮侍。
叶雪山独步天下, 大宗师中的第一人,不管是中原还是关外,只是单单听见其名字就让人不敢动弹, 真正的独孤求败。
今日若站在这里的是叶雪山,四大门派根本生不出动云霄宫的心思。
这样差不多为陆地神仙的传奇,试想活到多久都不让人奇怪, 唯独半百的年纪就羽化, 才叫人惊讶。
然而听傅虹渺这么一说, 难道也是因为无极功?
众人面面相觑, 却已是信了八分。
提到父亲,叶霄终于站起来, 眼神微冷,面容平静, 却无端有种睥睨的气势,“天底下所有的武功, 练到极致,便只有两条路, 不是突破, 就是灭亡, 以你平庸之质又怎能看透?”
哪怕他的年纪在这里属于插不上嘴的辈分,可论武学, 这里所有人都得低他一头,所以他什么都敢说。
赵思洵听着这话细细品味,总觉得有些微妙, 隐隐有种欠揍的装逼感。
很快, 他从众多公认的武林高手脸上得到了确认。
世间功法无数, 有名者如清虚派九重太玄剑, 上陵学宫垂天问星功法,佛门各项神通,云霄宫的寒吟九章,甚至包括夷山族的千锤百炼,都是各自开山立派的绝世功法,传承至今,修行者无数。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练至最高重,成为祖师爷那般的人物。
可既然功法是人所创,那必然存在缺陷,只要天赋够高,一路沿□□能与所创者达到同样的水平,这个时候要么打破前人禁锢,再创更高一层境界,成为真正的逍遥仙人,要么受缺陷所限,无法突破,一念之差,就此陨落。
而这样的死法……一般人是穷极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别说在场的,就算那几个大宗师也难以有机会体验一把。
天赋得高到逆天才行。
虽然叶霄的神情没有炫耀之意,但是领会其意思的却觉得此人分外可恨。
傅虹渺当场就扭曲了脸庞,眼露红光。
而这时,秀儿却道:“叶宫主若如此骄傲,为何那日要偷偷上不悔寺?”
此言一出,叶霄面露诧异地看过去。
只见秀儿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回望着他。
方才叶霄还在发誓释心不是他杀的,这会儿秀儿却当场透露叶霄上过不悔寺……所有人觉得晕头转向,面对这一出又一出的意外,复杂曲折的局势一头雾水。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四大门派再次互相交换了眼色,从各自的眼中纷纷看到隐秘的喜悦。
他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要将是释心之死栽在叶霄头上,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真的要成功了!
叶霄居然去过不悔寺,简直是巨大的惊喜。
“你被她发现了?”赵思洵小声而快速地询问。
叶霄蹙眉回忆,那天夜有雷雨,伸手不见五指,他半夜上山,前后难以藏人,不可能被一个小姑娘跟踪,更何况还是个普通人。
于是摇了摇头。
赵思洵淡定了。
“秀儿!”此刻,闻笛笙脸上的担忧不见,只剩下背叛的怒火,他咬着牙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栽赃陷害!”
想想他怜惜她的身世,在船上格外护着她,结果到头来却保护了一头白眼狼,在背后狠狠地刺了他一刀,这种感觉,让闻笛笙眼中的愤怒犹如火烧。
一片善意喂了狗,他简直要呕死了!
秀儿身体一僵,她有些不敢直视闻笛笙的眼睛,她其实很喜欢这个少年,很像她话本上中看到的少年侠客,仗剑恩仇,肆意逍遥。
他就像中午天边的太阳,热情赤忱,照亮着她阴暗的一面,那几日,秀儿虽然常常给他白眼,可内心却是很开心的。
若他不是云霄宫的弟子,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秀儿羡慕这样的人,也渴望亲近这样的人。
可惜……秀儿僵硬地笑了笑,撇开脸去,故作不在意道:“我看见了,知道为什么吗?我爹临死前除了将无极功下部交给我,还说要了却一个心愿,我担心他,那天夜晚就守在山下,果然看到有人上了山,那就是叶霄,一身白衣,就像现在这模样,我不会看错的!”她说完死死地盯着叶霄,几乎是大声地喊出来,“当夜他死在佛像前,无法瞑目,那般凄惨,你告诉我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秀儿的眼中含着眼泪,虽然释心不是个好父亲,不肯承认她的存在,但最终他还是心疼她,会跟她说说话,讲些她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的江湖故事,安慰她的失落,迷茫。
有释心在,秀儿才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她也有个依靠,有个家,没人再欺负她了。
可是都没有了。
她必须找出个凶手来,这样才能维系她跟释心的父女情谊,让接下去的人生有意义。
然而叶霄面对她歇斯底里的质问,神情未有一丝慌张,他迎着秀儿的眼睛,冷静道:“你在撒谎。”
“我没有!”
叶霄上不悔寺特意避开了人,根本没从山下村庄经过,而是直接从半山腰拾级而上,那种鬼天气,虫鸣鸟叫都没有,漆黑一片,就算叶霄不穿白衣,穿着一身金光闪闪,也根本看不见。
他莫名又可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觉得简直不知所谓。
赵思洵问:“你说你看见了,有何凭证?”
“我亲眼所见,他一身白衣,拿着手上那把剑,走上山。”
赵思洵却嗤了一声,“编谎话也得像样一些,你一路跟着我们到鹿城,难道还不清楚我家霄郎从来不穿别的颜色?他这人洁癖又孤傲,一身穷讲究,就喜欢纤尘不染的白!你直接拿现成的打扮来诬陷,小姐姐,你不觉得很扯吗?”
话虽没错,但是依旧让云霄宫弟子纷纷露出古怪的神色,心说他们家夫人真是将宫主看得透透的。
可不就是龟毛难伺候吗?
染上一丁点的灰,就要换掉,印子多一些,直接就不要!
几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裳,也就云霄宫随便他造!
叶霄嘴角一抽,低头看了赵思洵一眼,后者眉毛一竖,“怎么,我说错了?”
叶霄摇头,顿了顿,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个事实,“我没有挥霍的习惯。”
赵思洵神奇地看过去,心说这跟他有毛个关系?
他没纠结太久,赵思洵喜欢趁你病要你命,面对秀儿的语塞,他高声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就算你身负半部无极功,也不能空口白牙地随意诬陷他人。当日,霄郎能在水鬼道上救你一命,那么也能在今日随手取你首级,忘恩负义之人,人人唾弃!”他接着温柔一笑,眼神转为轻蔑,“小姐姐,出身不好,不是你的错,是你爹娘造的孽,可若是也跟着歪了性子,嫉妒不学好,那么你这辈子你也就只能滚在泥塘里,跟条泥鳅一样没个干净!”
这话几乎是戳着秀儿的痛楚在说,后者的脸色迅速褪成了一张白纸,摇摇欲坠。
她终究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孤弱女子,一旦内心被击中,那点小聪明也救不了她!
天下第一宫的掌门人,岂是她一个小丫头随意就能扳倒的?
事情似乎已成定局,可忽然一声从厅外传来,“咦,不是在给老夫人祝寿吗,怎么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又来什么人?众人心下疑惑,齐齐转头。
叶霄皱眉,“北寒。”
话落,只见身着奇装异服,腰跨长钩弯刀的北寒武士簇拥着一个华服青年缓步走进来,这人手里还怪模怪样地拿着一把折扇,浑身上下看着别扭,也令人忌惮。
“北寒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姚听风看向傅虹渺,后者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不速之客,神情不悦道:“来者何人?”
“这是我们北寒二皇子挛€€淳,听闻姚老夫人寿辰,特地过来拜贺。”边上的武士介绍道。
挛€€淳目光一扫周围,见各个神情戒备,不禁一乐,“怎的,这是不欢迎吗,亏小王特地远道而来,准备了贺礼。”
姚听风今日心情大起大落,见着乱糟糟的局面,一出又一出的意外,心态早已经麻木了。
可作为当家人,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是以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子心诚,自然欢迎。”
挛€€淳于是拍了拍手,自有武士抬上一箱金银珠宝。
姚听风道了谢,可却没有令人安排入席,他如此只希望这外族人能赶紧走。
不过显然,挛€€淳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
他似乎看不出自己的不受欢迎,拿着扇子在手里一打,最终目光一转看向叶霄,眼睛一瞥,望到其身边人,面露惊讶道:“叶宫主真是好大的艳福,这般美人可是世间难寻。”
叶霄眉间褶皱深刻,不悦。
一般人就是这么想,也不敢当面说这么孟浪的话,显得无礼张狂,可这位却毫无顾忌,可见来者不善。
赵思洵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哈哈……有意思,跟着这么无趣之人,姑娘岂不是可惜了,敢问芳名?”
本以为赵思洵不会说,没想到却羞答答地回答:“我姓关泥,名皮侍。”
挛€€淳汉话其实挺好,但终究是外族,忍不住细细探究了一番,结果还没想到是什么寓意,就先听到了云霄宫弟子的赞叹声。
“夫人这个名字简直上天入地,独一无二。”
“绝了,取得太好了!”
“妙妙妙,夫人威武!”
瞬间,挛€€淳明白了,他沉下了脸色,阴阴一笑,仿佛释然不计较,转头道:“方才小王进来的时候,刚巧见到一位姑娘,啧,美人又何必为难美人?”说着他抽出一方帕子,递给了秀儿,安慰,“别怕,你没有证据,本王有。”
秀儿呆呆地看着他,“什么?”
“本王可以作证,云霄宫宫主叶霄的确去过不悔寺,跟老和尚释心起过争执,然后后者死了。”挛€€淳懒洋洋地打开扇子,笑吟吟地看向叶霄,仿若毒蛇吐信,恶意满满。
而这话让周围所有人大为吃惊。
傅虹渺本不欢迎这北寒二皇子,如今却是满含热切,直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楚江雪与其他门派使了一个眼色,也跟着问:“二皇子,空口白牙可不行,得讲究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