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有些重,季持矜却觉得没什么,只不过走廊怎么那么远,她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才到了许书窈的病房门前。
见面该说什么?
要怎么解释?
季持矜其实都没想好。
她垂了垂头,感受着手里提着的东西的重量,这才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病房里一共就两个床位,外面的位置空着,而许书窈在里面的位置,除了她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有些年长女人在,看起来是母女,眉眼长得有些相像。
果不其然,在看见季持矜出现的那一瞬间,许书窈就张了张嘴,看向女人:“妈,你先出去一下吧,这是我工作的同事,有些事情要跟我聊。”
许母冲着季持矜笑了笑,也不拖沓,就带着手机出去了,她在手机打麻将,在哪儿都没差。
季持矜没吭声,许书窈也很平静:“秋秋跟我说了你问她了。”
“嗯。”季持矜把花跟水果分开放,在她之前已经有别人来看过了,都堆着的。
许书窈的双臂在被子外面,她这两天在住院,看起来有些憔悴,但那一双眼睛也依旧是润泽有光的,她捏着手机,没再吭声。
季持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唇抿着。
算下来她们真的好几年没再见过了,基本上是毕业以后就连碰头的机会都没了。
“你这个手术要住院多久?”季持矜想了想还是打破了沉默。
“五天吧,还有两天。”
许书窈说着皱起眉:“早不来晚不来,在我割了痔疮以后才来,怎么,故意看我狼狈的样子的?”
“我在你心里就这样?”
“比这更恶劣。”
季持矜扯了扯唇角:“好吧。”她也没什么好挣扎的,“是我的不对。”
许书窈扣了扣自己的手机壳,又抬起手来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长得很清丽,现在这么几年过去,护肤又做得不错,还添了一些成熟的气息,没以前那么稚嫩。
“前阵子看见你上热搜了。”许书窈又说。
季持矜脑袋点了下:“不是我的本意。”
“谁想跟你说这个了?我只是想恭喜你啊,办了签售会,还……有了个女朋友。”
“谢谢。”
许书窈的嘴角往下压了压,她看向窗外,也没有想再吭声的打算。
季持矜看着她这样,眉头也拧了下,这才道:“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明情况的。”
“什么情况?”
“许书窈。”季持矜吸了口气,睫毛扇动,“我当年没有玩你的感情,没有把你当猴耍。”
许书窈扣着手机壳的力度大了点,指甲盖都在泛白。
“我……”季持矜艰涩地出口,“我是一个性单恋者。”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对我表白,或者回应了我的喜欢,我会难受恶心想吐,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季持矜顿了下,“够直白了吗?”
许书窈的动作一顿,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一些:“那你现在治好了吗?”她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这个问题白问了,你要是没治好,现在怎么会有女朋友。”
季持矜没应她的话,只是说:“她们都不知道。”
“别跟我搞什么秘密这一套。”许书窈盯着她,“现在我知道情况了,你可以走了。”
季持矜起身,非常利落:“好。”
“那你好好养伤。”
许书窈:“嗯。”
季持矜来这里待了不过几分钟,除了放着的水果和鲜花就好像没来过。
许书窈解锁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Fig的微博主页。
要说还在意跟季持矜的那一段过去吗?也不能说在意吧,只能说是不甘心,当初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季持矜的喜欢,可当她以为她们会在一起的时候,季持矜却做了比那个冬夜还要冷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释怀了吗?好像也没有,因为她不懂为什么,虽然很想找季持矜要一个答案,但当时彼此都太高傲,没有一个人低头,哪怕或许低了头也没用。
现在过去了这么几年,季持矜可算将正确答案告诉她了。
许书窈的眼眶微微泛红。
任谁在最好的年龄遇到惊艳的人都没那么容易忘记,更何况她跟季持矜当初真的也只差一点点就在一起了。
许母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女儿要哭不哭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窈窈,是屁股痛了吗?”
“……没有,妈,我睡会儿。”
“刚刚那个同事怎么以前没见过?”许母又坐下来。
许书窈想了想,回答道:“是前同事了,以前跟我关系还不错。”
“挺漂亮的,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
“妈,她有对象。”
“行行行,人家都有对象,就你没有,算了,你现在割了痔疮,妈先不跟你计较。”
许书窈:“……”
季持矜从病房出来没什么神情的变化,但她觉得脚步轻松了一些,起码没有来时的沉重。
尽管跟许书窈没聊几句,但起码把当时的真相告诉了对方。
季持矜的心情好了一些,又给姜菱发了消息过去:【我来找你。】
【好啊。】
季持矜又去了“HI笑”,店里的其他人不认识她,她只是说自己认识老板,然后被领到了略微逼仄的休息室。
姜菱现在在后面忙着做蛋糕。
休息室后面的一堵墙不跟外墙一样都是玻璃的,但也有一块小面积的玻璃,能从这里看见烘焙室的面貌。
季持矜就透过这面小玻璃墙看姜菱忙碌。
姜菱戴着帽子口罩系着围裙,正在拿着裱花袋往蛋糕上挤动物的模样,这次是一只小老虎,旁边放了好几种颜色的奶油裱花袋,隔了些许的距离也能看出来姜菱的手很稳,而陈又雨也没闲着,在一旁抹着奶油放着水果,两人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交流一下,不过她听不见,但没什么关系。
过了一会儿,姜菱做好了手里的蛋糕装了盒子,就从烘焙室出来到了休息间。
顺带着给她捎了两个蛋挞,就放在她面前:“尝尝?不比KFC的难吃。”
“谢谢。”季持矜双臂搭在吧台上,坐姿跟个小朋友似的。
陈又雨很识趣地没进来打扰她们小情侣,还在烘焙室做其他的。
姜菱的目光落在季持矜的右手手指上:“还疼吗?”
季持矜把自己的指尖给亮出来,上面还有一些烫伤的红色,但看起来也不是很夸张,就像小时候班上有的同学往指腹上抹了红色圆珠笔没洗干净一样。
“不太疼。”季持矜的唇角往上扬,“但你可以给我吹吹。”
姜菱:……
姜菱还真往上面吹了口气,才眉眼淡淡地道:“好了。”
“一点也不疼了。”
姜菱看着她拙劣的演技,秀丽的眉头往上挑了一下,又想起来今天的主要事情:“你谈的结果怎么样?”
“还好吧,就那样,说上话了,不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姜菱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嗯。”
季持矜又绕开了话题:“我昨晚做的舒芙蕾带去给骄骄了。”
“然后呢?”
“她觉得我在谋害她,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吃起来却腥味十足,我不就是没放柠檬汁吗?”
姜菱扶额:“我赞同她的话。”
季持矜眉梢扬了扬:“怎么可以?你要永远站在我这边。”
“为什么?”
“这样的时候要无条件站在女朋友这边呀,而不是站理那一边,等到私底下再站她那边也不迟。”
“但现在不就是私底下吗?季小姐。”
季持矜弯了弯眼:“不是。”她指着眼前的蛋挞,“明明还有两个蛋挞在偷看。”
“……”姜菱嘴角一撇,“真的很狐狸。”
季持矜不置可否:“就当你夸我了。”
但姜菱还没忙完,季持矜在这边吃了两个蛋挞就先回去了,是姜菱送她上的车,看着车身远去了很久,姜菱才收回视线。
陈又雨过来调侃她:“人都走那么久了还看,就那么喜欢啊!臭情侣!”
“是。”姜菱理直气壮。
陈又雨心梗住了:“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阿菱,你现在就欺负人。”
“你自己说的。”
说说笑笑地又进了烘焙室,开始做起了今晚要送去的祝寿大蛋糕。
忙完以后已经到了七点,姜菱草草地解决了晚饭,回到家又打开电脑,点开了表格,记录滨乡县那边的学校办公室电话,距离十月十号左右还有大半个月,但要提前联系人将人数这些给确认下来,这样到时候好确定送的公益物品的份数。
就这样忙了几天,姜菱知道了那边的具体人数,而陈又雨也联系到了物资的厂商。
最终她们敲定给一千出头的小学生送文具和牛奶,给那五百出头的中学女生送一箱卫生巾,物资不少,到时候还要找物流运过去,这些也在她们要做的范围内。
而这几天姜菱跟季持矜就没见过面,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季持矜那边突然加急了一个商稿,没有办法,只好没日没夜地画,等到交稿那一天就来到了25号。
姜菱也差不多刚好忙完,就将人给约了出来。
今天周六,要请陈又雨吃饭。
陈又雨见到季持矜以后兴奋溢于言表,但聊起的话题有都是云城的好吃的好玩的,或者季持矜的画作她很喜欢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