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扯开程立群的手,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程立群都被扇懵了,耳边嗡嗡直响。
下一秒,程立群就被余风掐住了脖子。
余风掐着他的脖子往前走了几步,把他往树上一推,哑着声音开口:“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要是真的在意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来看过他?你想带他走?他凭什么要跟你这个畜生一起走?”
余风的手劲比程立群大多了,程立群瘦得脱相,脖子仿佛轻轻一掰就能断,余风只用一只手掐着,程立群一瞬间就透不过气了,脸涨成了猪肝色。
余风也真的是在往死里掐他:“我一直都觉得你虚伪,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装久了把自己都骗进去了。别在我面前表现得好像很爱程晟的样子,我看着恶心。”
程立群的眼皮直往上翻,余风再掐一会儿他可能真的就断气了。
余风发现无论对方脸上出现多么痛苦的表情,他都没有解气的感觉,他只觉得难过。时间是不会往回走的,程立群的痛苦和死亡换不来程晟,没了就是没了。
余风松开了程立群,程立群顺着树干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余风知道他病了。
“你就这样一个人慢慢地死掉吧。”余风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余风上楼的时候,看到他妈站在门口,探头往楼下张望着。
“他人呢?”王敏英眉头皱得很紧。
“楼下。”余风走了上来,“没事,您回屋吧,再上来就报警。”
王敏英才注意到余风脖子上那一道道红印子,惊道:“你脖子怎么回事?”
“没事。”
王敏英脸色很难看:“他对你动手了?”
“我真没事。”
“你脖子都成什么样了!”王敏英突然一声暴喝,“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还有脸回来?!他还有脸来找程晟?!”
余风安抚道:“先进屋。”
情况比余风想象得要好,王敏英没在家里歇斯底里乱砸东西,她除了脸上有些怒气,情绪还算稳定。
余风真怕她见到程立群又再次陷入崩溃。
他妈可能很早就走出来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余风进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脖子上的手指印很明显,掐得重的地方都有点泛青了。
“他是因为你才死的吧?”
从刚才开始余风脑子里就一直回荡着这个声音。
走出卫生间,余风往以前睡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
“余风。”王敏英站在客厅喊了他一声,他情绪不太好,王敏英看得出来,她已经很久没在余风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了。她不知道程立群跟余风说了什么。
余风转头看向她,问:“我今天晚上能在这睡一晚吗?”
王敏英皱着眉,沉默地点点头。
余风打开了那间尘封很久的屋子,其实并没有尘封,王敏英每个礼拜都会打扫,屋里很干净,书柜和书桌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以前余风就跟程晟睡在这个房间,靠窗的那张床是他的,隔着书桌竖过来的另一张小床是程晟的。
书柜上摆着程晟的照片,他走上前摸了摸相框,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的人。
屋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人不在了,时光也走远了。
余风关上灯,在程晟的小床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王敏英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坐不住,拿起余风放在玄关的车钥匙,开门出去时陈淑琴刚巧从对门探出头来:“人走了?”
刚才程立群在门口的时候陈淑琴本来是在外面骂人的,骂得楼上楼下全跑出来看热闹,王敏英不想陈淑琴受牵扯,拿出许久不用的手机在家里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屋去。陈淑琴听劝,回了屋,还给余风打了电话。
“应该是走了。”王敏英把门关上。
陈淑琴疑惑道:“你要出去啊?”
“嗯。”
陈淑琴看到了她手里的车钥匙,一脸惊讶:“你要开车出去啊?”
王敏英会开车,但她已经好多年没开过了。
“你别瞎搞!都多少年没开过车了,有什么事啊还要开车出去,我让我家老李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不会开。”王敏英急匆匆往楼下走,“你回吧,我走了。”
“哎!路上当心点啊!慢点开!”
王敏英年轻的时候好歹是高中老师,脑子还是挺灵活的,余风这车她稍微研究了一下就启动上路了,跟着导航把车开到了余风住的地方。
王敏英在电梯口碰到了刚从工作室回来的谢安屿。
“阿姨……”谢安屿有点诧异。
“才刚回来?”
谢安屿点了点头,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您……来找余哥吗?”
“我找你。”王敏英说,“余风在我那儿,你……过去陪陪他,行吗?”
谢安屿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你愿意过去的话现在就跟我过去。”
谢安屿点了点头:“嗯。”
王敏英开车挺虎的,一路上都在狂飙,冷着脸一言不发。把车在小区楼下停好后,带谢安屿上了楼,开门进屋,指了指余风和程晟以前住的那间屋子:“他就在屋里。可能睡了,你……”
王敏英不知道该怎么说,把谢安屿带过来她是有点冲动,可她真的不忍心让余风一个人独自在那个房间待一晚。
谢安屿径直往那个房间走去,轻轻敲了下门,屋里没人回应,他推开了门。
余风以为是他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动。
借着屋外的一点光线,谢安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余风,他关上门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床旁边蹲了下来。余风的呼吸是乱的,他没有睡着。
“哥。”谢安屿轻轻叫了一声。
余风猛地张开眼睛,偏头往旁边一看。
谢安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进这个房间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他摸了一下余风的耳朵:“我在呢,哥。”
第74章
余风侧过头注视谢安屿良久, 开口的时候嗓子有点哑:“你怎么来了?”
“你妈妈带我过来的。”
余风怔了怔。
“她开了你的车,去家里找我。”
谢安屿微微低下头, 说话声音很轻:“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余风翻了个身, 侧躺着看他:“没事。”
谢安屿摸着他的耳朵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说:“想说的时候可以告诉我。”
余风搂了一下他的脖子,把人搂到自己面前, 轻轻贴了一下他的嘴巴。
一想到余风他妈还在外面,谢安屿下意识有点心虚。不过今天这情况, 他妈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至于亲自到余风家去找他。
“哥,”谢安屿蹲在床边, 声音压低了,“阿姨……是不是已经知道你跟我的事了?”
余风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 说:“知道了。”
“你跟她说的?”
“她问我, 我就说了。”
“她能接受?”谢安屿心里没底,“她有没有骂你?”
余风失笑:“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喜欢男的了,早骂过了,现在不骂。”
余风坐了起来,顺便把谢安屿拉起来, 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了。屋里的灯有十来年了,光线很暗,忽然打开也不会觉得刺眼。
余风拉着谢安屿坐在床上, 谢安屿看清了屋里的全貌,看到了书柜上程晟的照片。难怪余风家里一点程晟的痕迹也找不见, 其实都被藏在这里了。
谢安屿转头看着余风:“阿姨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她的?”
余风说:“别人告诉她的。”
谢安屿一愣, 这种事, 除了余风本人,还有谁能告诉她妈?
“谁?”
“不知道。”余风说,“以前高中的学生,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你……在学校公开过?”
余风笑了声:“我没事公开这个干什么。没公开过,但有人知道,还记得上次来这儿,对门的那个姐姐吗?”
谢安屿点了点头:“她喜欢你。”
余风纠正他:“是喜欢过。”
他继续说:“那个时候高三,快高考了,她跟我提了这件事。”
高三的时候计划考什么大学心里都是有数的,刘歆芸的目标院校在别的城市,她知道余风肯定会为了程晟留在北城念大学,毕业后分道扬镳是必然结果。她暗恋余风很多年了,在学校又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直到高中快毕业了才鼓足勇气跟余风袒露心意。她知道一旦毕业去到不同的城市,以后再说就难了,喜欢余风的女生很多,去了大学只会更多。
那个时候跟余风表过白的女生不少,拒绝很简单,一句话的事,只不过他从来没拿“喜欢男人”这个理由拒绝那些人。
除了刘歆芸。
刘歆芸追问他为什么,眼睛是红的,其实余风心里有数,他知道刘歆芸大概率喜欢了他很久。
刘歆芸就住他家对门,是陈姨的女儿,他很喜欢陈姨,他跟刘歆芸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他没办法糊弄刘歆芸,他只能给她一个明确又完完全全掐断她念想的理由。
这件事发生在某天的晚自习结束后的教室,他们的对话不知道是被谁听了去,后来就传开了,传到学生耳里,传到老师耳里,最后传到王敏英耳里。
王敏英就在余风就读的高中教书,第二任丈夫跟学生出轨后销声匿迹这件事让她在学校颜面尽失,没想到几年后儿子又来了这一出。
所幸这只是件捕风捉影的事,当事人如果不是余风还未必会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但毕竟谁也没见过余风跟哪个男的“胡搞”在一起,传言没有说服力就是谣言,久了就没什么人提了。这件事跟刘歆芸没什么关系,但她事后一直很自责,她就是这种性格,心思重,想太多。
程晟当时上的是特殊学校,余风每天放学都会先去学校接他,带着他一起上晚自习,刘歆芸跟余风告白那天他也在,不过当时被余风哄着去学校小超市买小饼干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