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外公还在嘟囔，声音不大且有些含含糊糊，但那些内容依旧清晰的钻进了李时的耳朵里。
“芸芸说过年要带人回来，还给我看了照片，我一看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哪能硬往一起凑，糊涂啊...”
后面外公的话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了，一会问芸芸去了哪里，一会又问自己的教案在哪里。
李时见状不得不出声打断：“外公外公！我们中午什么？”
被打断的外公抬起头，他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李时，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包子吧。”外公回道。
李时哪里会包包子，不过这也不是大事，李时记得他们小区对面就有卖包子的，他站起身对外公说道：“那您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走到包子铺李时只用了几分钟，他买了几个包子，又要了一份营养粥，等待的打包的间隙，李时百无聊赖看着街景。
包子铺隔壁新开了一家海鲜大排档，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又是搬桌子又是收拾东西，那名老板娘模样的人跟一旁的男人说话。
“昨天招的那个小伙子不来了。”
男人搬起一张桌子，粗着嗓门问：“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不来了，这都要开业了，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好招人？”
老板娘没好气的回道：“不来就是不来了，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把招工的纸贴出去，再问问认识的人，不然到时候哪里忙的过来。”
“行吧。”男人将手里的桌子放下，转身就要进店里。
“老板。”
男人偏头看向喊他的人，只见一名身材高大，一头圆寸的男生，男生拎着几个打包袋子，正笑着看向他。
“我刚刚听见你们说招人。”李时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凶，继续道：“你看我成吗？”
第38章
和大排档的老板聊了十分钟后，李时终于有了一份工作。
因为大排档的性质，李时要从晚上八点干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无法忍受，但是对于李时而言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完全可以在白天照顾外公，晚上出来赚钱，两两不耽误，而且老板也大方，给的工资比平均水平高一些。
李时很满意，当晚就将这个事情告诉了郁衍，怕对方因为工作时间不答应，他在说完之后还特意补充道。
“虽然到一点是有些晚，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外公每天中午都会午睡，到时候我一块跟着补一觉就行了。”
郁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家里现有的钱可以撑到我高考完。”
“我知道，但是你大学学费还没着落，而且你不是想考A城的大学吗，A城的消费水平很高，到时候我和外公跟着过去，租房什么就要花掉一大笔钱，所以得提前准备。”
郁衍没再说什么，只垂着眸看着桌子上卷子，态度上像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第二天李时就去大排档报道了，他做的类似杂工，上菜，收拾桌子，搬运东西，甚至后厨顾不过来的时候还要跟着串肉串。
李时适应能力极强，除了最一开始两天会有些手忙脚乱之外，不过一周便如鱼得水，他动起来干活麻利，沉下脸来也能镇得住场子，好几次有客人喝多了发生了纠纷动起手来，都是李时帮着解决。
老板很满意，觉得自己招到了宝，有时候后厨出了什么新菜式，也会打包一份让李时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李时也不客气，每次都会将东西带回去给郁衍加餐，除此之外，他也会用内部价买一些后厨的肉蛋鱼之类的。
现在两人生活拮据，三餐水平大不如之前，但正当郁衍正是高考用脑的时候，李时在能力范围内想尽各种办法让郁衍和外公吃好一点。
说是到凌晨一点，但大排档收摊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晚，李时每次到家的时间也会跟着晚，但不论他几点到家，卧室里总是亮着灯。
每当李时洗去身上的烧烤味，带着一身水气进卧室的时候，郁衍总是坐在书桌前，不是看书，就是在做卷子，等到李时进屋的时候，会淡淡的说一句，“回来了。”
李时对于郁衍这种等他的行为，说不动容是假的，他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让对方不必等他，但郁衍总是回答。
“卷子还没写完。”
对此，李时只能凑过去，与郁衍接一个绵长的吻，随后抱着对方，似叹息又似珍重的念一句：“郁衍。”
李时觉得自己过往十八年的坎坷，或许就是为了此刻，尽管郁衍并不是一名温柔的恋人，也从未对李时说过喜欢，但他给了李时一个最安心的归处。
天气越热，大排档的生意越是火爆，尤其是今晚，所有的座位都坐的满满当当，李时穿梭在桌子与人群间，不是在上菜就是在收拾桌子，往往他这边还没弄完，那边又有客人喊，“那个服务员，这边收拾下。”如此反复。
这一忙时间又逼近了凌晨，送走了一波客人，外面的就剩下了一两桌还在喝酒扯闲天的，李时松了一口气，他懒散的半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摸出一根烟放到嘴边咬着提神，这会夜晚的空气凉爽了下来，李时将视线在远处放空，心里算着到郁衍高考完能存下多少钱。
街上其余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歇业，路上也鲜少有车辆经过，所以当七八个人从一旁的街道走来时便会格外的显眼，更何况这群人丝毫不知道收敛，一路上吵吵嚷嚷，时不时的会发出几声怪叫。
李时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种人他见多了，懒得给眼神。
不过那群人很快的走到了大排档前，七七八八的招呼着彼此落座，随后朝着李时的方向：“人呢，点单。”
李时叹了口气，将烟收回了口袋，起身拿起菜单往那桌走去。
那些混混像正在聊天，语气带着兴奋且毫不遮掩，那些话毫不意外的都传到了李时的耳朵里。
“还是凯哥牛，不过半个月就混成了发哥最器重的人。”
李时脚步一顿。
“那可不。”另一个声音继续道：“现在兄弟几个去会所那边都横着走，这可都是沾的凯哥的光，草他妈的，之前那几个看不起我们的人，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听清楚了内容的李时心道麻烦，当下转身就要走。
其中一个眼尖的混混见状，立刻喊道：“唉唉！那边那个小子，你走什么？哥几个要点菜，没听到吗？！”
他声音极大，周边的人都往这边看来，包括大排档的老板，老板看着李时，有些不解的提醒道：“小李，那边喊点菜呢。”
李时无法，只能转身往回走去。
他刚刚想避开不是怕了对方，只是这事会很麻烦，这些人不是说你打一顿或者挨顿打就能消停的，如果还是之前李时一个人的时候，逞凶斗狠他向来没怕过谁，不然也不会混到会所人人称一声“时哥”的份上。
但现在不同，现在他实在不想惹这些没有意义的麻烦。
好在现在是室外的夜里，大排档周围特意支起来的灯源并没有太亮，如果不是特意去看，谁会在乎一个服务生的长相。
李时低着头走过去，将手里的菜单递到刚刚喊人的那个混混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点什么。”
那个混混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扯过李时手里的菜单。
桌上的人嘻嘻哈哈喊着点些什么，李时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脚下的影子。
过了足足五分钟，这些人才点好了东西，那混混将菜单拍到李时身上，嘴上说着：“麻利点上菜知道吗？”
李时随口“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一个人扬声说道。
李时本想装作听不到继续走，却被一旁人眼疾手快的扯住了衣服。
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怨毒传进了李时的耳朵里：“草啊，我当这是谁啊！这他妈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时哥吗？”
已经被认出来，李时也没有再躲的必要了，他转过身，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开口说话那人，此刻坐在几个混混中间，脸上带着小人得志的表情，仰着头斜睨着李时。
果不其然，是张凯。
第39章
自从上次张凯被郁衍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送进了局子之后，李时再也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对方不仅出来了，且听刚刚的他们的交谈的内容，张凯竟真的混到了发哥手底下。
至于混到什么地步，李时就不得而知了，他这段时间 忙着赚钱和照顾外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王明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张凯看李时的眼神显然带着没来由的恨意，不过很快李时就知道着恨意从何而来。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张凯将脚搭在桌子上，“几个月前你耍手段把我送进局子里，没想到我还能出来吧。”
事情是郁衍做的，李时也懒得反驳张凯，更不想听对方废话，他挑眉直接了当的问：“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张凯无所谓的说：“这样吧，你要是想解决这个事，跪下喊我几声爷爷，也就过去了，怎么样，够可以了吧。几句话就能抵消了你对我做下的事情，我可真是太仁慈了。”
周围的混混哄堂大笑。
叫是不可能叫的，对方摆明了就是羞辱他，李时看了眼周围好奇的目光，又见不远处的老板正往这边看，像是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片刻后，李时转头对张凯说：“换个地方吧。”
半个多小时后，一片无人的废弃广场，几个混混躺在杂草丛生的地上，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呼痛 的声音。
李时一只脚死死的踩在张凯的胸前，弯着腰将扎在对方肩头上的铁签子慢慢的拔了出来，过程中张凯又是一阵颤抖的抽气声，显然是疼狠了。
铁签子是李时过来前从摊位上顺出来了，那种平时用来串肉的铁质签子，扎在人身上的时候也废不了太多的力气。
李时将那根沾着血的签子在张凯的脸上随意的蹭了蹭，对方立刻又是一阵不成声的求饶。
“别动。”李时笑着说，顺便将签子对准了张凯的眼睛，又问：“你看这事这样解决可以吗？”
张凯很想硬气，但当那签子尖刺的一端划过他的眼皮时，张凯还是忍不住抖了抖，他意识到，李时并不只是威胁他，李时是真能干的出来。
他想起之前在会所的时候，听人提起过李时的之前的事迹，他本来是不屑一顾的，觉得旁人夸大其词，但当他自己真的面对李时，对方身上那种狠戾的压迫感，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认怂。
似是等不到张凯的回答，李时叹了口气：“看来是不可以了。”
说话间李时将签子顺着张凯的脸滑下，随后猛地戳穿了张凯的耳朵。
“€€€€啊！”
“现在这事算是解决了吗？”李时又问，签子还在张凯的脸上划来划去，像是在找下一个下手的地方。
张凯惨叫着，哆嗦着，疯狂的点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解决了解决！都解决了！”
得到了这个回答，李时直起身，随意的将脚下的张凯踢开：“滚吧。”
张凯几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李时将手里的签子扔在地上，又从兜里摸出烟点上，过程中像是碰到了哪处，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嘶。
烟雾腾起，头顶的月亮将光落在了李时的脸上，也将李时额角颧骨以及嘴角的血迹照的的清清楚楚。
制服七八个人，李时显然不可能毫发无损，除去脸上看的到的伤，身上各个地方都泛着轻重不一的疼痛。
这个样子肯定没办法回去，李时想了想，决定去王明那边住两个晚上，等伤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再回去。
这样想着，李时先是打电话给王明告诉对方自己的打算，随后又拨通了郁衍的电话。
对面很快传来了郁衍的声音：“怎么了？”
听到郁衍的声音，李时心情好了一些，他笑着问：“你怎么还没睡，又在等我吗？”
郁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李时笑了几声，才道：“你赶紧睡吧，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这两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怎么？”郁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