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鸣镝正在熬药,头也不抬的回道,“的确,云二青还有个哥哥,叫云大青,是大舅哥身边的副将,身手怎么样不知道,不过能跟在大舅哥身边,应该是个能干的。”
顾€€言放下汤碗,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肉,不着痕迹的往外推了推,煞有其事的跟着说道,“我见过,他和二青长的很像,还能射箭打雁,很厉害。”
“他那点本事算什么,我不光会打雁,还能打狼打虎□□熊,小乖不能夸他。”蛮族大狼狗转过身,委屈巴巴的看着心上人,心里酸的不行,云大青那点本事才哪儿到哪儿,在他们蛮族,七八岁的孩子都能搭弓射箭。
他以前亲自打过老虎打过黑熊,还把草原头狼的皮毛做成帽子斗篷给小乖保暖,他做了那么多,小乖夸他很正常,云大青只是在小乖面前打了只大雁而已,怎么就能被小乖夸了?
不行!小乖只能夸他!
大狗狗很是霸道的将心上人圈住,被亲娘赏了白眼也毫不在意,反正他的小傻子不能说别人好,天底下最厉害的是他,云大青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殷云裳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儿子的蠢样儿,将人赶到一边看着药,然后温声细气的看着好脾气的少年人,“€€言真的不要再吃点吗?”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应该饭量正大才对,这孩子每顿只吃一点儿,跟小鸟一样吃几口就不吃了,不吃饭怎么能养好身子呢?
顾€€言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的盘子,正在纠结该怎么拒绝,被赶到一边儿的殷鸣镝就先开口了,“阿娘,小乖吃多了该难受了,你把肉放那儿,等药煎好了我吃。”
随后,少年人摸摸微微鼓起的肚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姨姨,我吃饱了。”
殷云裳怜爱的揉揉他的脑袋,“吃饱了就不吃了,在姨姨面前不用害怕。”
说完,便一口一口将撕好的肉吃到自己肚子里。
感觉自己还能再吃点的殷大首领:???
他刚才说自己可以吃,阿娘没有听到吗?
噫呜呜噫,小乖,阿娘现在都不疼我了。
大狗狗难以置信的看着盘子里的肉消失,再看看慢条斯理擦嘴角的娘亲,显得比刚才更委屈了,顾€€言笑的眉眼弯弯,费劲儿的将提前留下的整块羊腿端过去,“你又饿了吗?这里还有很多。”
殷鸣镝动作极快的接住盘子,估摸着羊腿的分量,扭头去看亲娘,“阿娘,您吃饱了吗?”
“吃饱了。”殷云裳温柔点头,“这是€€言心疼你,特意给你留的,就算是娘亲也不能送,傻小子,你得自己吃完,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言的一番心意?”
殷大首领感动的热泪盈眶,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阿娘,我是你亲生的吗?”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温柔如水的女子站起身来,拍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若不是阿娘亲生的,哪儿能开开心心的活到现在?”
殷鸣镝:QAQ~
顾€€言看看似乎是想哭的大狗狗,赶忙起来说道,“姨姨,天黑了,您快回去休息,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殷云裳顺着他的话要回帐篷,临走前不忘说一句,“€€言真乖,外面风大,和姨姨一起回帐篷吧。”
“不用不用,外面只有大傻自己多孤单,我得陪着他。”少年人摇摇头,在刚才的树墩上坐下,然后仰着头乖巧说道,“姨姨好梦。”
殷云裳看着两个傻孩子,摇了摇头留他们在外面腻歪,遥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曾过过几天温柔小意的日子,可惜孩儿他爹不听话,愣是逼着她撕开温柔的假象。
男人不应该喜欢温柔点的女子吗,怎么她找的男人就那么不同寻常,白瞎了她辛苦学的温婉娴静,不过现在看来也还好,太凶了€€言就该害怕了。
这么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不是她亲生的呢?
殷云裳感叹着走远,留下顾€€言和殷鸣镝在篝火旁边可以肆无忌惮的亲近,少年人把羊腿推开,安抚的拍拍大狗狗的手臂,“吃饱了就不吃了,阿思兰正在被二青揍,他们两个肯定来不及吃饭,这些给他们俩留着。”
可怜的二青,忽然知道要和他们回草原肯定接受不了,也许打阿思兰一顿就消气了。
他本来觉着自己回草原还要带着云二青很可怜,可是转念一想,不管带不带云二青他都要继续喝药,反而是可怜的云二青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他们绑走了,就像那什么来着,劫匪进村强抢民男,云二青就是那被抢走的小可怜。
“好,留给他们两个。”殷大首领点点头,云二青是他下令一起绑来的,阿思兰平白无故挨了顿打,的确得给块肉安慰安慰。
炉子上的药煎的差不多了,另一边云二青的气也撒完了,扔下鼻青脸肿的阿思兰,拍拍手朝这边帐篷这边走来,他倒要问问殷帅到底想干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抓他?
就算殷帅因为得不到小公子和陛下反目成仇,抓他也没用啊,两军交战就交战,谁见过还没开战就把对面大夫给抓走的?
抓个军师抓个将军还有用,抓个大夫有个毛线用,把他弄到草原谢家军也不缺随军大夫,让他给蛮族治病那些蛮子敢喝他开的药吗?
这群二愣子!
抓他干啥啊!
云二青越想越生气,正想找殷鸣镝问个究竟,转过斗篷就看到篝火旁坐着的顾€€言,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小公子怎么也被抓了?”
他知道了,殷帅得不到陛下的点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小公子从别院绑出来,要带回草原给他做压寨夫人,因为小公子身体不好,所以顺带着把他也带上了。
这些蛮子,果真跟土匪没啥两样,竟然连抢人这种事情都敢干,过分!
云大夫以非常不符合他形象的速度飞奔过去,强硬的挡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身前,闭着眼睛视死如归的喊道,“殷帅有什么冲着我来,欺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算什么好汉?”
殷鸣镝:???
“云二青?你还没睡醒?”殷大首领端着温度刚好可以入口的药,看着莫名其妙的冲过来的家伙,皱起眉头绕过去让心上人喝药。
冲他干什雨吸€€队。么?
他有心上人了,没事儿别离那么近,让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云二青睁开眼睛,看着傻乎乎的少年毫无防备的就要喝药,心头一紧慌忙喊道,“小公子快停下,药里可能有毒。”
顾€€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把药喝完之后放下碗,皱着脸说道,“阿思兰是不是下手太重,直接把二青给打傻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乖:唉,傻fufu的,真不让人省心。
第31章
顾€€言说完, 看傻子一样又看了云二青一眼,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现这人连反应都没有了, 只好叹着气回帐篷。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傻了呢?
他要不要赶紧给哥哥写信解释一下,云二青出来的时候还挺正常, 被打晕之后再醒来忽然就傻了, 现在立刻送他回京城,还能治好吗?
大傻要把云二青一起带走的事情为什么不和他商量商量,早知如此,他就不让云二青跟来了,都怪大傻。
云二青愣愣的看着叹息着离开的少年人, 再看看无奈扶额的蛮族大首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猜错了, “殷帅?”
殷鸣镝摇了摇头, 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羊腿, 说道,“这是给你和阿思兰留的,吃完之后再打他一顿吧。”
“小公子……还有这些……”云二青已经懵了,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殷帅, 军师是不是来过了?”
他昨天晚上明明听到了军师的声音,可今天醒来却没有看到任何和谢家军有关的人,如果军师来过, 肯定不会让这些蛮子把小公子带走, 可现在小公子的确在这里, 那他昨天听到的到底是不是军师的声音?
云二青有些拿不准了,蛮族要离开京城回草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他们不光带走了小公子,还绑走了他这个军中最厉害的大夫,军师知道了会无动于衷吗?
肯定不会啊!
可现在,来救他们的人呢?
云二青傻了,他们都被绑走了,为什么没人来救他们?
殷鸣镝活动着肩膀,看着满脸茫然的云二青,难得这么有耐心的解释,“表哥昨天晚上的确来过,不过今天早上已经启程回京城了,中原内乱未平,小乖跟我回草原,云大夫医术高超,正好跟着继续给小乖调养身体。”
云二青晕晕乎乎的扶着旁边的架子,比刚才更懵了,“军师愿意让小公子跟您去草原?”
不能吧,军师和陛下恨不得将小公子留在京城一辈子,怎么可能愿意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是他没睡醒还是殷帅睡过头了?做梦呢?
殷大首领唇角含笑点点头,“云大夫好好休息,这一路上缺不得你,可别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说完,这才不紧不慢朝帐篷走去,喝完药该睡觉了,他得赶紧回去给小乖暖被窝,春寒料峭,小乖没了他不行。
云二青眼睁睁看着俩人全都进了帐篷,一脸空白的蹲在地上咬着还热乎着的羊腿,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军师既然来了,怎么可能不把小公子带回京城?
就算不把小公子带回去,总有时间见他一面叮嘱他几句吧?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要不是确定殷鸣镝没有胆子在大衍的地界儿对谢景明下手,云二青都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一场大战,掠夺成性的蛮族将他们不能打也不能跑的文弱军师当场干掉了。
云二青一边沉思一边吃,直到整个羊腿都进了肚子也没想明白,和蛮族汉子们比起来称得上清瘦的大夫拍拍手,揉揉吃撑了的肚子,索性也不想了。
军师这么做肯定有军师的道理,他还是再去把阿思兰揍一顿吧。
吃撑了,消食。
另一边,谢云钊面沉如水,正坐在冷冰冰的台阶上擦剑,每当心情暴躁想杀人的时候,他就这么放空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可是这一次,擦剑的布已经破了五六块,不该属于他的冷静还是不属于他。
云大青发愁的蹲在角落里,他不光担心台阶上坐着的那位,他还担心被蛮族一块儿绑走的弟弟,云二青那傻不愣登的家伙,别真折在外面了。
陛下都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夜了,这次肯定得和蛮族开战,他们谢家军不怕打仗,可他们害怕饿肚子,陛下啊陛下,您自己不饿,好歹体谅一下身边人。
他在犄角旮旯里蹲的腿都麻了,肚子都饿的没感觉了,军师再不把小公子带回来,他没死在战场上,得先饿死在宫里。
天杀的蛮族,这也太缺德了。
在云大青的千呼万唤之下,谢军师终于回到了皇宫,只是回来的只有他自己,身后没有顾€€言,更没有云二青。
谢云钊抬眸,放下已经擦的没有半点灰尘的佩剑,哑着嗓子问道,“€€言呢?”
“你现在冷静吗?”谢景明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将他的剑拿到一边,然后淡淡说道,“我说没追上,你信吗?”
谢云钊抿了抿唇,已经猜到顾€€言没有被带回来,“为什么让€€言跟他走?”
“先不管殷鸣镝的做法是否妥当,云钊,现在中原大乱的情况下,你觉得我们能照顾好€€言吗?”谢景明他旁边坐下,面上没了惯见的温和浅笑,没等谢云钊回答,便神情冷淡的说道,“我觉得不能,你我在外面挣扎了那么多年,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如果€€言留在别院,在内乱未平的情况下,谁能分出精力天天去看他?”
谢云钊垂眸没有说话,那孩子毕竟没有跟在他们身边长大,他只能保证让他锦衣玉食过一辈子,其他的就算他想,只怕也做不到。
他已经习惯了冷心冷性,刚见到€€言的时候就把那孩子吓的不敢说话,性子哪是那么容易转变的,€€言明面上对他这个哥哥亲近,可每次和他见面时身边必须得有殷鸣镝陪着,分明是还在怕他。
在别院时尚且如此,如今他登基称帝,€€言要封王住在王府,那孩子性子太安静,肯定不会主动和他亲近,他想主动,又怕吓着小孩儿,最后也只能渐渐生疏。
不,不对,他和€€言本就生疏,兄弟二人不曾熟悉过,又谈何渐渐生疏?
谢景明看他不说话,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知晓我很少看错人,那殷鸣镝对旁人如何暂且不说,只要有€€言的地方,他的眼睛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最重要的是,€€言喜欢他。”
中原乱不乱不重要,殷鸣镝愿不愿意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小弟的想法,就像殷鸣镝说的那样,€€言的身子骨本就不好,若再有事情郁结于心,再多药吃下去也没有用。
让小弟病恹恹的留在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死在府上,还是让他开开心心的离开,要选哪个似乎都不用想。
和中原比起来,草原上的日子的确有些苦,不是说他们缺吃少喝,而是蛮族的生活方式中原人适应不了,可是转过来想想,€€言在宫里过了好几年被磋磨的日子,去草原好歹有蛮族首领和王妃护着,不管怎么样,总比在皇宫时过的好。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要拦?
谢云钊习惯性的想擦剑,手放到身侧摸了个空后才想起来他的佩剑刚才已经被谢景明放到一边儿了,握了握拳只能把手放在腿上。
理智告诉他表哥说的都对,在中原内乱的情况下,让€€言开开心心的跟殷鸣镝去草原玩一趟是最好的办法,等到他们把中原平定下来,再把人接回来就是了。
理智是理智,但是感情上就是接受不了。
殷鸣镝那狗东西,不光拐走他亲弟弟,还敢忽悠他表哥,此仇不报,他就不是谢云钊。
那狗东西打着中原内乱的旗号把€€言拐走,还忽悠表哥说愿意给€€言当王妃,好,他先把中原这些跳脚的乱军全收拾了,再把人抓到京城来准备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