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我还得给村里人拜年,去晚了怕他们都吃上早饭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好,好,去吧,知道你忙。”
甄帅又去给甄爱民和吴桂香道新年好。两人带着笑容回了句“新年好”,没倒茶,也没给红包。甄帅也不在意,言简意赅地告辞。
村长家、支书家、马家明家……还有守山的老夫妻家,这些都是要去的。即使每家只寒暄两三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像是村长和支书家还得多坐一会儿。如此,将近一个小时他才把全村所有住户都拜访了一遍。
到家时,甄香她们已经回来了,锅里的肉煮得咕噜作响,香味飘满整个屋子,只等他回来开饭。
“明天初二,是去姥姥家的日子,但雪还没停。咱们还去吗?”甄香有些发愁。
甄帅不假思索,“不去,万一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姥姥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等天气转好了再去,相信他们不会介意的。”
甄多的筷子顿了顿,“大姑和小姑都嫁得远,每年都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不知道明天她们会不会回来。”
徐秀丽离开后,大姑打过三次电话表达关心,小姑也打过一次。
“她们都在隔壁市,这么大的雪,又那么远,多遭罪,应该不会回来了。”甄果猜测。
虽然雪到晚上就停了,但初二没回娘家的不止甄帅的两个姑,村里其他人几乎都没有亲戚上门,除非是离得近,比如就在附近几个村住的。
过年的气氛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影响,孩子们依旧笑笑闹闹满村地跑,村庄上空时不时响起几道零散的鞭炮的声音。
直到初五,太阳终于现身,天气微微回暖,积雪缓慢融化。初八,雪完全化了,村里重新热闹起来,亲戚们开始走动。沈行督回来住了几天,又被沈兴国带走,去姥姥家了。
甄帅的大姑甄春花和小姑甄秋菊两家似乎是约好的,一起回来了。
甄春花在兄妹中排行老大,甄秋菊排行老四。原本有个老五,是个儿子,但不到三岁就夭折的。所以甄家人提到甄秋菊都叫“老四”,而不是老小,免得两位老人想到老五伤心。甄春花和甄秋菊都嫁在隔壁市。当初甄春花先嫁过去后,认识的人多了,觉得其中一个小伙子条件不错,带了甄秋菊过去相亲。相亲很顺利,甄秋菊也嫁去了隔壁市。
这次回来,两人把全家人都带上了。
甄春花和丈夫薛利民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是儿子,老三是女儿。二十二岁的老大和二十岁的老二都结婚了,老大孩子都有了,一岁多,老二才刚结婚几个月。女儿还在上学,今年十七岁。
甄秋菊和丈夫张家成也是三个孩子,头两个是女儿,最小的是儿子。大女儿十六岁,二女儿十三岁,儿子九岁。
四家的孩子包括外孙媳妇和重外孙加起来将近二十人,堂屋里几乎坐不下。
甄帅带着甄香他们给大姑、大姑父、小姑、小姑父拜了年后,准备找个借口出去,却被甄春花和甄秋菊拉住,关心的话说不完。甄帅笑得脸都僵了。
至于两位姑父,言谈间,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甄帅松了一口气。每年过年都是大姑和小姑回来住一晚,第二天走的时候再让她们把娘家这边亲戚准备的年礼带回去。除了她们结婚、生孩子以及孩子结婚,老家这边的人从来没有去过那边。一来是因为出远门确实不方便,二来,大姑和小姑虽然嫁的都是城里人,经济条件比较好,但住房非常紧张,去了只能住招待所或者宾馆,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一个,自从甄爱华过世,甄帅家和两家的关系不自觉中就疏远了,感情自然也更淡。说得难听些,双方其实只剩下亲戚这层表面的关系。就这么客客气气的对双方来说才是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中午是在大伯家吃的,晚上轮到甄帅家。甄春花怜惜甄帅他们小小的人儿就要招待客人,说要下厨,甄帅没让,和甄香、甄多、甄果一起,照样做出一桌非常不错的菜色。两边都很有礼数,甄爱民和吴桂香也没闹幺蛾子,晚饭的气氛还不错。
晚上,男客们都在甄爱民家住,女客们都在甄帅家住,挤一挤勉强能住下。
次日一早,亲戚们在甄爱民家吃了早饭便要告辞。
甄帅给他们送上早就准备好的丰厚年礼以及代表父母给孩子们准备的红包,再和甄爱民一家一起将他们送上去市里的公交车,今年的招待到此结束。
第二天初九,甄帅带甄香她们去姥姥家拜年。反正现在不差钱,他们先坐公交车到县城,然后在县城里包了一辆面包车。中午在大舅家吃饭,晚上在小舅家吃。初十,甄帅继续雇用这辆车,给姨妈拜年。为了在这一天把所有亲戚家都走完,没在姨妈家吃饭就又去小姨家拜年。
舅舅他们约好了十一到甄帅家来。
于是,正月十一这一天,甄帅招待娘家这边的亲戚们吃了三顿饭,这个年基本就等于过完了。他和甄香她们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对于其他同龄人来说,过年就是过节,只管吃喝玩乐就好。但对于他们来说,呵呵,还不如不过。谁让他们没爹没妈呢?不对比还好,一对比,甄香她们话里话外对徐秀丽的怨气更浓。
甄帅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他只求徐秀丽以后都别回来算了,不然真有些担心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
元宵节一过,甄帅去了趟村长家。
开年村里有些人准备出去打工,他想拜托村长和他们说说,顺便在外面打听一下徐秀丽的消息,目的不是找她回来,而是想了解她的近况。如果她过得好,以后再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如果过得不好,多半哪一天还是会回来。
到了三月份,大地回春,甄帅承包的山上准备开工,徐秀丽的消息突然传了回来。
人家在外面过得好着呢,去了海市不到两个月就和一个有钱人勾搭上了,现在已经怀孕了!
第662章 怕啥来啥啊【二更】
传消息的老乡比较厚道,直接给甄帅寄了一封信回来,这样,信的内容只有甄帅能够看到。如果是打电话或者是托人传话,这件事多半会闹到人尽皆知。
甄帅看过信,递给甄香。
甄香看完,面无表情地把信还给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波动,“这样也好,以后各过各的,互不打扰。那……要不要告诉甄果和甄多?”
这个问题甄帅在收到信的时候就考虑过。
“还是跟她们说一声。”
考虑到以后他会离开,适当地锻炼甄果和甄多的抗压能力很有必要,他会尽量选择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
“等月底她们回家,我来说。”
甄香心里烦闷,甄帅不让她管正好,拉着甄诚匆匆出门。
多半是去找个地方偷偷地哭。
甄帅将信收好,准备晚上回来再回信,接着暂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前往后山。山上已经开始种竹子了,他这个主人离开太久不好。
沈行督站在坡上向远眺望,看到甄帅的身影出现,脚步和以往一样轻快,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这才从上面下去。
山脚下,专门买来的一至两年生的母竹堆成几座小山,有一部分已经被请来种竹子的村民搬上山。旁边,几个小孩正在玩耍。守山的老夫妻守着母竹以免被顽皮的孩子折损,顺便用大锅熬煮热茶和热汤,随时给山上的人送去解渴或是补充体力。
等甄帅走近,沈行督往前迎了几步。
“没事?”
甄帅牵住他的手捏了捏,低声道:“没事,徐秀丽怀孕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
沈行督微微颔首,“也好。”
“你留在这儿,我去山上看看。”甄帅道。
今天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并且山脚下没有风,在这里晒太阳非常舒服。但山里的温度仍然很低,他想让沈行督留在这里晒太阳。
沈行督点了点头,他跟着也帮不上忙,不如留在这里,在太阳底下看看书。
见他们俩说完话了,聂老太太才捧着一碗热汤过来,和蔼地看着甄帅,像是看着自己的亲孙子。
“帅帅,汤煮好了,你尝尝怎么样?嘟嘟已经喝过了。”
甄帅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赞许道:“聂奶奶,你手艺真好,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主要是你给的材料多,又是鸡蛋又是虾皮的,还放了秘方调料,能不好喝吗?那我这就让老头子给他们送上去?”
甄帅点点头,“走,我顺便帮忙拎一桶。”
老太太给拦了,“你要上去就先上去,不用帮忙。那老头死倔,你要是帮他,他还不乐意!”
甄帅知道老夫妻俩总怕自己做得少了对不住他的看重,没有坚持,但还是道:“一次拎半桶就行,慢慢来。”
“哎,好。”
在山上大面积地种植竹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简单。头一个问题便是€€€€种子。为了提高成活率,也为了能够尽快实现竹林的经济效益,甄帅的选择是两年生的母竹。但这些母竹从哪里来?他去市里打听过,整个省都没有专门种植竹子的人家,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自己想办法。他是找了村长帮忙,村长又找了其他村的村长,不知其他村的村长又找了哪些人……总之是几乎发动了全镇的关系才凑了一万株满足条件的母竹,全是从其他村或者山里挖来的。为免他们挖的母竹不符合条件,甄帅还专门去县城打印了一百份说明书,浅显易懂地介绍了他的要求。然后他就在家等着别人将母竹送上门来,按照每株两角钱收购。换言之,光是母竹,甄帅就花了两千元。杨柳湾村后面那片竹林里附和条件的母竹也被甄帅找人挖走,当然,没白拿,给村里付了钱的。
进了山,甄帅一直往上走,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继续往上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了干活的村民。他一共请了三十人,其他人应该在别的地方。
因为说好了按照栽种的数量算账,干得多,挣得多,村民们的积极性非常高,一边忙活,一边闲聊,也不觉得累,各个干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棉袄脱下来扔在一旁,也不觉得冷。
村长也在,他是甄帅专门请来的“监工”,避免有些村民一味追赶数量胡乱种植,浪费母竹。有村长坐镇,相信村民们不敢糊弄他。
“村长叔叔。”
侯明耀看到甄帅,挥了挥手,“来了。”
甄帅又和附近的几个村民打招呼,“大家怎么都把棉袄脱了,小心感冒。”
几位村民都笑呵呵的。
“没事,不脱热得慌!”
甄帅又说马上会给他们送热茶和热汤上来。
等他寒暄完,侯明耀拉着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小声问:
“甄帅啊,我这两天是琢磨了又琢磨,在山上种竹子真的靠谱吗?”
甄帅随意把玩着一根野草,“您放心,我并不是想当然地蛮干,山上的土壤很适合竹子生存。去年我不是老来山上打猎吗?在山上发现好几片老竹林,那些竹子都长得很好。当时我还没在意,后来包了山后晚上就总琢磨怎么发展,这才想到种竹子试试。退一万步讲,就算种竹子不成,我不是还养鸡吗?”等竹子种完,就该造鸡舍了。
侯明耀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这才没说什么。
“你心里有数就行。山上挺冷的,你要是没事就下去玩去,我在这儿陪他们。”
“行,待久了确实冷。”
甄帅下了山,没回家,就在山脚下,枕在棉花糖身上和沈行督一起晒太阳,心里思索还有没有其他赚钱的方法。
几天前,秦忠义、黄三和赵丰景他们把腊月和正月两个月的分成送来了,一共二十三万。但接下来炸串的生意极有可能会回落。加上之前的十万,一共三十三万的收益其实具有极大的偶然性。一开始的十万是因为炸串这种新兴的小吃刚出现,并且幸运地拥有独家秘方,之后的二十三万则主要得益于过年。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只有过年才舍得犒劳自己。如今时间久了,客户已经大致固定下来,即使独家秘方再好,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吃炸串。以后,每个月的总收入应该会维持在五万左右。这么算的话,两年内完成百万目标似乎很乐观。但甄帅还是不敢大意,以往系统发布的任务哪一个又简单了?
这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他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沈行督摸了摸他的手,“冷?回去。”
“不是。”甄帅搂着他躺回棉花糖身上,望着蓝盈盈的天空,“只是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啊……”他在心里默默念叨:老天,您老人家可千万别玩我,我不一直都是您的亲儿子吗?
沈行督看见他的嘴唇一直在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只觉得可爱,无意中地凑得越来越近。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来,惊醒了他。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重新拿起书。
帮工们一共花了三天时间将一万株母竹全部栽完。
天公作美,栽完的第二天就下起了大雨。
俗话说得好,春雨贵如油。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母竹一定会汲取到足够的水分,茁壮成长。若是平地,可能还要担心积水,但山上不存在积水的可能性。
帮忙种竹子的村民们坐在家门口看着这场雨心里也嘀咕莫非甄帅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不成?
只是,甄帅高兴得有点早。
雨停的第二天,小学的校长忽然登门拜访。
校长姓朱,甄帅在小学念书时他就是校长。他以前是知青,来到这里后就安心地在这里生根发芽,教书育人,非常受人尊敬。
他的拜访让甄帅十分意外,面上丝毫不显,热情地招待。
朱校长坐定后,开始夸沈行督和甄诚。
甄帅一开始以为他是来劝他送行督和甄诚去上学的,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就算是劝他们上学也该是上学期,现在已经是下学期了。
朱校长夸了沈行督和甄诚好几分钟,又开始夸甄帅,说着说着,表情越来越不好意思。
甄帅总算反应过来,这位校长应该是有所求。他暗自责骂自己糊涂,甄多和甄果都去初中了,行督和甄诚又不到上学的年纪,除了求他办事,朱校长不可能会有别的事找他。他连忙道:“朱校长,虽然您没教过我,但在开学典礼上,您却教导过我们每一个上过小学的人。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什么事您尽管直说,只要是小子能力范围之内,小子一定办到;如果不在小子能力范围内,小子也会想办法找找关系。”
朱校长大概也是从不求人的,脸涨得通红,“咳咳,是,是这样的……昨天……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吗?昨天晚上……学校塌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