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熠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愈加金黄,看着那个跳动着烛光的山洞,他想爬上去,想把自己的位置抢回来,想俞殊只对自己好……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人鱼金色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
接着,星熠跳入海中,缓缓地消失在海面上。
此时的夜空,海面上那巨大的月亮不知不觉被厚厚的云层吞噬,天地一片漆黑。
*
山坡上,俞殊要送小飞猪回去,可它一直粘着自己,他只好把它带回自己的山洞,把它放到草垛子上。它整只猪团成一团,还发出恐惧的哼唧。
胆子这么小,吓成这样?明天多给它吃一只鸡腿补偿吧,俞殊想。
晚上八点多,俞殊又只穿着个兽皮短裙躺在竹床上上,床头上,贝壳“蜡烛”在轻轻摇曳,他目光落在墙边的大弓上。
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刚才那样凶星,可是又有些气他最近的种种表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刚才还在躲他。
忽然,一阵夜风从敞亮的山洞口吹了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俞殊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他翻了个身,朝山洞外看去,发现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山洞像是个黑漆漆的、未知的黑洞。
俞殊突然皱起了眉头,冷气吹到光|裸的身上,让他徒然清醒。到此,他终于发现了异常,空气变了,湿度也变了……近处的虫鸣,林中的鸟叫,以及远方的兽吼,竟然都没有了!
俞殊凝神静听了几分钟,果真如此……寂静黑暗的世界,让他浮起傍晚时的那股不安。
看样子可能是要下雨,他赶紧起身,跑出去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然后上床睡觉了,心想明天早点去找星,这次绑着也要他留下来,问问他最近到底干什么去了!
夜里,俞殊做了一个梦,在一个赤霞炫目的傍晚,他和星在沙滩上愉快的度过了晚饭时光,然后,人鱼又早早地离开。
可是第二天,他没有回来,第三天第四天……星一直都没有回来!
从此,他独自一人在岛上生存,每天都充满了危险和未知,而那淡金色的人鱼,仿佛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
“星……!”俞殊猛地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漂浮在海面上,狂风暴雨,冰冷刺骨……突然一个黑人女同学猛地蹬了他一脚,把他踹进水里,他顿时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不停地往下沉……救命,救救我,星,救我!
“轰隆€€€€”
骤然一声巨响,俞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心跳如雷,咚咚地敲击着胸口。
“呼呼……”俞殊紧张地喘着气,缓了好一会才找回神智。
原来是个梦中梦。
他环顾四周,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手表上的时间显示6:22,平时这个时间已经天色已经亮了,而如今,山洞里还黑漆漆一片。
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接着又一道惊雷炸开,就在耳边。
冷风不断灌入山洞中,吹得架子上的空贝壳哗啦啦掉了一地,小飞猪哼噗了一声,已经钻到床底下去了。
俞殊又是心头一惊,迟来的警觉令他终于明白了什么,闷热的天,火红的晚霞,动物们的异常……身为沿海城市居民、和海洋科学的学霸,他此时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是台风,而且极有可能是超强台风……他竟然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俞殊慌慌张张下床,换上上衣服,跑出了山洞外,差点被侧面扑来的风墙吹倒。
山洞外,整个熟悉的海岛,此时已经彻底变了天。
原来不是天还没亮,而是厚重的云层遮挡了一切,只从缝隙中透露稀薄的光进来。
“轰隆€€€€!!”
一道巨大闪电劈在西边海域上,天雷滚滚,几乎要把人轰成聋子。
狂风肆虐,海面激荡起四五米高的浪花,狠狠拍打在礁石滩上,原始丛林被风吹得猎猎做响,天空不断被闪电撕裂,扭曲错乱,正酝酿着一场末日风暴。
按照俞殊的经验,此时的风力应该已经到达12级,而它……尚未真正登录!
“轰隆€€€€”
俞殊惊慌失措,脚步不稳,他愣了片刻,突然冲下山去。
“哗啦€€€€”
猛烈的浪花扑打在礁石上,溅了俞殊一脸,眼前的景象,就像当头给了他一棒。
草棚、桌子、灶台和贝壳锅……前一晚他和星活动留下的痕迹统统被冲刷一空,海水已经被风吹得狂涌,覆盖住一半沙滩。
如果刚才不是有礁石挡住,他可能已经被扑倒,像草棚和桌子一样、被席卷进汹涌的大海中。
俞殊心惊肉跳,冲着星那个窝的方向大喊,“星!星,你在哪?星!”然而他的话音瞬间就被狂风吹散了。
“星!你回来没有?星,回答我!”俞殊大声嘶吼着。
“轰隆€€€€”
“哗啦啦€€€€”
这时,风暴终于拉开了序幕,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落下,越下越大,两人分钟时间就变成了大暴雨。
超强的雨水击打在俞殊的脸上,像小石头似地砸着他,几乎睁不开眼。
“星!星!”
俞殊有一瞬间想游去星的窝看看,但是现在他下去无疑就像一片小树叶,投入汹涌的大海中。
不行,应该冷静一点,俞殊压抑着身体因为紧张的颤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慌乱只会搞砸一切!
虽然昨晚和星有点不愉快,不过他是生活在这里的族类,他应该懂得保护好自己的,而他待在这里,随时会没命。
俞殊说服了自己,冒着狂风暴雨跑回到山坡上。他已经浑身湿透,雨水打得他睁不开眼,还在山洞旁摔了一跤,好在一股风迎面扑来,不然他可能就要滚下山去了。
回到山洞,天色似乎亮了一点,却让俞殊看到了更加惊悚的一幕。
天空的云层低得像是要压到大地上,紫色的雷电撕裂云层,而云层之外,还透着红光,仿佛黑云上面还有一层红色的云!
风力越来越大,山洞里,已经一地狼藉,竹架、桌子、竹筒掀翻一地,大风还带来一地乱七八糟的树叶。
洞口的大笨鸡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小飞猪还躲在床底瑟瑟发抖。
俞殊浑身冷得打颤,想要生火却生不起来,瞬间就会被风扑灭,他只好浑身湿透地坐在床上,想安抚小飞猪一下,它却怎么也不肯出来。
不到一个小时,山洞外的风力越来越大,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扑进来,不断冲刷,又把山洞里的东西无情卷走……俞殊吃饭的桌子,疯子,编到一半的柜台。
俞殊麻木地看着,他抱紧自己,生怕自己也被吹走了。
第31章 相拥、只是有点担心你
这时, 一到刺目的白光闪过,他心头一跳,还未落回原地, 撕天裂地的雷声炸开, 令他不由耳鸣了一阵,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这道雷很近,也许就在洞口外。
俞殊浑身都在发抖,他望着洞口出了一会神,这时,他突然站了起来,扶着墙, 慢慢往外走去。
刚来到洞口边,就已经能感受到了异世台风的巨大恐怖,如果他现在站在外面, 已经被掀飞了, 能把一个六十几公斤的成年男性掀飞的台风,俞殊已经没有心情去估计他的强度。
也许已经超出了地球上最大的台风级别17级, 也许不止。
俞殊站在洞口边,迫切地望向从沙滩上来的路口, 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影……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森林起了巨大的雷火, 似乎就在他曾经的“基地”处,又或许更远一点。
这应该是刚才那一道雷击引起的,大火在暴雨中熊熊燃烧,像是极与极的对决。
俞殊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 浑身冰冷地回到山洞里, 找到一个角落, 怀里抱着一把大弓,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就像是这个世界中一只弱小的小兽,把自己藏起来,静静地等着风暴过去。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强台风,也不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极端的天气,说起来,他应该习惯了才对。
作为一个沿海城市的居民,俞殊经历无数台风,小时候姥姥一个人带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
印象深刻的是他五岁的时候,小俞殊独自在家,台风来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喊姥姥,姥姥不在家,邻居也忘了嘱托,把他独自放在家里。
那时候他就哭,哭累了就缩在被子里抽噎,连妈妈都不会喊。
后来还留下不小的阴影,长大后说不上是习惯还是克服,也有可能是同学似乎们还挺期待台风、因为会放假,他自然而然也逐渐忘了那些阴影……如今,那种陌生的颤栗又从心里破壳而出,孤独和恐惧笼罩着他。
同时,他心里还牵挂着星,想起昨晚那个不详的梦,他不得不去担心他。
不,星一定会没事的……可是如果他没事,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他都不担心他吗?
还老是跑出去,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
此时,远离金色岛屿的某处海域上,巨浪翻涌,别说人鱼族了,海神的力量能把一只海王凶兽狠狠拍打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海神发怒的时候,星熠正在深海追猎白海兽,随着白月期逼近,各种海兽会越来越难捕,不巧,他去的海域就没找到白海兽,可是他答应了俞殊,要捕一只白海兽回去,就只好去远一点的地方。
不想越走越深,快要到人鱼族也无法承受的深处时,终于发现了一只白海兽,等他猎到白海兽,往上浮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
海流变了,越往上越明显,海神要发怒了!
星熠眸子一€€,扛起白海兽就往回冲,然而还是太晚了,天快亮的时候,深海的海流已经彻底变了,浅海更是巨浪滔天,寸步难行。
天很低,天神暴怒,这是一次十分严重的灾难,俞殊还在家里……他一定会受到伤害的。想到此,星熠当机立断,直接把猎物丢了,他奋力地摆着巨尾,往回赶去。
俞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不要害怕。
即使如此,星熠最终还是被狂浪困在了大海中,随着海水左右摇摆,天神的愤怒就落在他不远处,差点就要打到他,一阵高高的浪花把他带起,又重重地砸回回水里。
这样的力量,就算是巨鲸族和海王凶兽都会乖乖躲在深海中,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拍晕,被席卷进海底幽洞。
可是想到俞殊还独自待在海滩那里,星熠又摇摆着鱼尾,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向前。
天彻底亮,天色仍然阴沉,星熠终于回到了浅海区,此时他已经被大浪拍得浑身酸痛,体力也即将消耗殆尽。
浅海游行更艰难,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把人鱼带到了海底,身体重重地撞在珊瑚礁上。
“咕…!”星熠一阵头昏眼花,差点失去意识。
想到就在不远处的俞殊,星熠又挣扎了几下,他伸出锋利的爪子,一把割断了被珊瑚礁缠住的头发。
回到那片熟悉的海滩,天已经亮了好久,狂风和大雨还未消退,平日祥和的海岸线、此时已经被彻底海水全部吞噬,大浪打在原始森林外围,树木都被冲倒了不少。
星熠浑身是伤,体力透支,大浪把他拍在一树干上,他用力攀住树干,不让大浪把他带回大海,然后一点一点往山上爬去。
俞殊仍缩在角落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四五个小时候,也许是大半天。
他抱着要送给星的弓,有些昏昏沉沉,不是睡着了,而是在掩耳盗铃,放空自己。
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在意……
“咕咕。”
俞殊无神地呆坐着,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洞口外传来,他却一动不动。
“咕咕!”俞殊。
接着,他落入了一个温凉怀抱里。
星熠扑腾着冲进狼狈不堪的山洞里,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俞殊,他二话不说将人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