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俞殊语言天赋比较好,已经差不多学会鱼族的话,也是鱼族的话好像很好学。听懂之后,他真的后悔没有来早一步,否则星熠也不会受这么多伤了。
昨天,他和蓝屿经过别人的指路,终于正确找到了蓝星部落,不过蓝星部落似乎受到了重创,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让蓝屿问了话,有蓝星部落的人指了个方向,意思是说星熠在那边,他们就赶过去了,但还是迟了一步。
俞殊是海洋科学专业的,对专业的医学可谓一窍不通,缝合都是仗着见到过记性好,冬天的时候又稍微练习了一下。
所以,对于同样重伤的达森,他也只能探探脉搏,翻翻眼皮,确定还活着后,对加南说,“给他也喝一点参汤吧,记得用热水处理一下外伤,然后把人放在干净的地方休息。”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而,等到第二天见识到蓝星部落的惨状,俞殊就想问自己、当初是不是应该去学医啊。
…
隔天,台风尚未过去,风雨时大时小。
星熠昨晚半夜发起了烧,俞殊用物理降温好不容易才把温度降下去,他中途醒过两次,喝了些盐水又昏睡过去了,经过漫长的折腾,天亮的时候,脸色终于有了好转。
达森也发了烧,金曜用俞殊的方式帮他降了温,他一早就醒了,精神却是不太好。
一家人伤的伤,病的病,统统卧病在床。不过总算是再次团聚,阿芙痛哭失声了一会,听说病人要静养才啜泣着停下来。
俞殊已经知道了他们就是星熠的家人,但是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们。最后他干脆不去在意,重要的是星熠的伤。
终于,星熠在傍晚时分再次醒来,这次精神好了许多。
…
“吃吧,现在只能吃这个,多吃点。”
熟悉的鳕鱼子,星熠最看不上的东西,现在却只能老老实实干掉了一大盘。
达森从来没吃过内脏,也有点嫌弃,不过听俞殊说这个是可以把流掉的血补回来的,也被阿芙摁着喂了许多。
吃过食物,星熠精神好了很多,精神一好了人就€€嗦起来,他靠坐在石床上,目光一直离不开俞殊,话比先前回到蓝星部落的多了几倍,也更有活力,“俞殊,你照顾了我一天一夜,累不累?”
“俞殊,你怎么突然来找我,路上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知道蓝星部落在哪里?你出来了山洞怎么办?蓝屿有没有欺负你。”
此时,族长一家和云柒一家都在,俞殊为了学习鱼族的话,让星熠跟他说鱼族的话,所以大家都听懂了他兴奋的叭叭。
“……”俞殊一阵尴尬,真想捂住他的嘴。
不过,现在族长一家想得更多的可能是……先前认为星熠长大了、沉稳了的事可能是错觉。
“星儿。”气氛尴尬,金曜忽然插话,“你还没说,他就是你的朋友吗?”
星熠这才意识到其他人的存在,他收敛了雀跃的神色,看着俞殊应了一声。
“他……是雄性?”金曜疑惑地问。
俞殊身上没有雄性的人鱼的特征,但相处下来看,他也不像是雌性人鱼。
“没错。”星熠干脆利落道。
“星儿……”
“星儿。”金曜截断达森的话,“我是说,俞殊他很厉害。”
若是以前,星熠那无法自愈的伤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也许就像广场外那些受伤的人,躺两天就死了。达森也是,少有人熬得过那么重的发热的,可是这个叫俞殊的人似乎很聪明,比族巫老头厉害多了。
俞殊听懂了,对金曜点了下头。他知道这就是为了星熠变残疾的金曜,也看得出来他很在乎星熠这个弟弟。
星熠忍不住拉了拉俞殊的手,对其他人说,“我和俞殊很快就会回北域……”
“山洞被毁了。”看着那边几人一下子沉下去的脸色,俞殊对星熠交代道。
“呃?”
俞殊便把那天早晨的事告诉了星熠,听得他紧张不已,其他人也十分震惊。他们听说北域很危险,却没想到这样恐怖。
“那你们可以留在部落里。”金曜说。
俞殊在星熠开口前,似笑非笑地回答了金曜,“好的,那我就打扰了。
星熠的伤还没好,需要养伤。他也看出来了,这家人还有事没完,他不想星熠再带着顾虑离开。
而且,他今天又找加南询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怎么都觉得不对劲,看来星熠这次遇险不是单纯的部落冲突而已,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他更不能这样轻易就走了。
害星熠独自离开部落,这次还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能这样就算了?他们想得美!
俞殊凝望着帐篷外阴沉昏暗的天色,目光冷了下来。
欺负人是吧,谁不会。
…
第二天一早,俞殊是被吵醒的。
连日在海上漂泊、加上要照顾星熠,他已经够疲惫了,好不容易好好睡一觉,醒来却发现身边的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俞殊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没好,就去哪里浪了。
“族长,你也不要怪我们无情,你看看蓝星部落都成什么样子了吧,是这个灾星给我们带来灾难。”
俞殊掀开小隔间的兽皮帘子,打头的,就看到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满脸戾气,声讨星熠。
“族长,你回来了就好,可是我的伴侣就快要死了,怎么办啊呜呜呜。”
“唉,我们也没办法,族巫说要听从海神的命令,否则受伤的人都会死啊。”
“还跟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既然他们已经不关心族人的生死,这样族长不要也罢!”
“是,蓝星部落应该换族长。”
俞殊站在里头看着,没有插话,主要是想看看这个部落现在的状况,和大家的态度。很快他就搞懂了,人群里这个独眼龙明显是个节奏大师,旁边两个是跟他起哄的,其他人还是敬重达森这个族长的,而且没有什么主见,因为想要亲人好起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所谓的族巫身上。
而星熠和达森都在外间,面对声讨,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都有些昏迷不醒了,又怎么给他们做主。
“大家先冷静,部落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应该先一起度过难关啊,而且族长和星熠都受了很重的伤。”
“这……族长他没事吧?”
一有人想解决问题,独眼龙就挑动大家的情绪,“我们现在就要交代,把灾星烧了大家就能好起来。”
“对!”
“你们闭嘴!”这时,烈东站了出来,“星熠回来后三番四次救了族长,红眼你跟阿五叫那么大声做什么,那天我们差点被烈火部落杀光,你们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红眼却阴阴恻恻开口,“哼,别说得那么好听,族长不是他阿父吗,他救他的阿父不是应该的吗?”
“红眼你住嘴。”这时阿芙也出来了,她愤恨地瞪着所有人,“现在你知道达森是星熠阿父了?当初要达森把他赶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达森的孩子?你要一个父亲把自己的孩子驱赶出部落……你们大家谁会这样做!?”
阿芙激动得浑身发抖,像风中摇曳的蜡烛,俞殊连忙走上去,扶了她一把。
“阿芙……”
“俞殊。”
两父子注意到身后的人,不约而同地退到了他们身边。
阿芙的话让其他人冷静了不少,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大家都有些愧疚,确实,没人会让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啊。
“俞殊,你……”星熠看着俞殊,欲言又止。
俞殊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倒是你们两个伤残,嫌命长吗。
“蓝星部落现在遭遇磨难,我们都很难过,大家应该先把帐篷修建回来,照顾好幼崽和伤员,谨防烈火部落再来攻击我们。”
“我马上给战士们安排好工作,处理完眼前的重要的事后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达森有气无力,还是把事情安排妥当,也给不少人打了一剂稳心剂。
红眼和雷尔的部下还想挑事,见众人都散了,只能愤愤收场。
俞殊看着众人离去,对情况有了些了解,打算出门走走。
“俞殊,你去哪里?”星熠问
“去看看蓝屿,顺便找一点药。”虽然蓝屿块头大,不过猛鲨族也是真的凶猛,看看他怎么样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
俞殊把人摁回石床,勒令道,“不用,你伤好之前哪里都不能去,放心吧,蓝屿就在河对岸。”
“可是。”星熠要说的话立即被俞殊的眼神驳回,他只好不放心地改口,“那好吧,我让烈东陪你去。”
俞殊看了眼等候着族长发话的烈东,道,“加南吧。”
“……”星熠显然有点信不过加南,想起那小子那天疯狂的样子,还是点头同意了。
“俞殊,你说要去找药,我可以一起去吗?”
这两天下来,俞殊已经认识了云柒,虽然看着比自己还矮小一些,但是说起药理,他比加南靠谱多了,“好啊,走吧。”
这是俞殊第一次正式见识到蓝星部落的样貌,但显然不是原本的模样。
被烈火部落掠夺燃烧、又被台风横扫一番,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面目全非。人鱼族们个个垂头丧气,气氛低沉,走在部落里,俞殊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无奈和绝望。
来到广场时,场面更是一言难尽,广场中间,燃烧着火把,伤员被摆放在祭祀台上,底下跪满了祈祷人,老的老,小的小,愁容满面。
今天倒是没有看到族巫老头,可能那老人家跳大神也跳累了吧。
看着一排排的伤患被大雨冲淋过后,又太阳爆晒,伤口也不处理,就用所谓的“神药”擦一擦……俞殊皱起了眉。
“他们这样是没用的。”云柒有些不忍,小声说了一句。
俞殊很难不赞同,点了点头。
“阿父呜呜呜,阿父你不要死呜呜。”
这时,一个小幼崽的哭声传来,加南急忙跑上去,“红果?怎么了?”
“呜呜呜,阿父、阿父要死了呜呜,阿姆晕过去了。”
“大山?大山!”
这个人鱼小女孩正是大山的女儿,还没换型,已经在岸上待了不短时间……而她阿父大山被放在祭祀台旁边,不知死活地躺着,也没人去管,因为大家同样绝望。
俞殊走上前去,蹲下检查了一番,好在还有一口气在,他让加南合力把人搬到树荫下,对云柒说,“云柒,你回去打一碗参汤过来吧……呃,别让星熠知道。”
他那在北域收集的那些“大萝卜参片”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看到了,而且听说这个大山是为了去救达森受伤的,星熠先前还跟加南问过他的状况。
“好。”云柒转身走了。
加南很是焦急,“大山?大山你撑住啊大山。”
大山的伤在腰上,锯齿形状,应该是被猛鲨族咬伤的。伤得还没有星熠重,可能是拖久了不处理加剧伤害,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炎,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