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果然如同殿下所说的,万里无云,今日是个好天气,没有下雪,艳阳高照。
但扶容知道,马上就要下雪了,等太子殿下到了半山腰,就会下雪的。
太子府门前,秦昭翻身上马,扶容拽着缰绳,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往边上一倒。
“吁€€€€”
马匹受惊,扶容也跟着摔到了地上。
秦昭立即翻身下马,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扶容?”
扶容疼得龇牙咧嘴的,他也没想到,从马背上摔下来,会这么疼:“殿下,先不去了,好不好?我好疼……”
“好。”
秦昭抱着他回了府里。
扶容趴在小榻上,大夫给他上药。
扶容始终紧紧地抓着秦昭的手,生怕秦昭走掉。
秦昭看着他,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好了好了,没事了,不疼了。”他看向大夫:“轻一点。”
“是。”
没多久,林意修又在外面敲门:“殿下,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候,可还要去青羊观?”
扶容下意识想从榻上坐起来,林公子这个大笨蛋!太子殿下出事了,第一个被贬官的就是你!
你还一直催着出发!
秦昭迟疑地看着扶容,温声道:“扶容,要不然……”
“不行。”扶容紧紧地抓着他,“不行,太子殿下,我要和你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秦昭也实在是为难:“如此。”他转过头,对林意修道:“那就……派人进宫跟父皇说一声,孤明日一早就去。”
“是。”
扶容松了口气,重新倒回榻上。
可是没多久,宫里就派人来了。
“陛下口谕,为显诚心,太子殿下速速前往青羊观。”
秦昭蹙眉,对扶容道:“没事的,孤去去就回。”
扶容脸色一白,握着秦昭的手:“不行,我要去。”
秦昭唤了一声:“扶容。”
扶容无比执拗:“我要和殿下一起。”
此时,兴庆殿里。
老皇帝和往常一样,在软垫上打坐。
秦骛坐在下首,摆弄着香炉。
去太子府传口谕的侍从很快就回来了:“禀陛下,太子殿下已然启程上路。”
秦骛听见这话,神色微动。
扶容也跟去了吗?他要怎么阻止太子?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怎么拦得住?
秦骛想了想,最后还是开了口:“陛下,今日的香燃得不好,状如阴云,太子恐怕已经误了吉时,此时再启程,已经见罪于神明,还不如不去。”
老皇帝一激灵:“是吗?”
秦骛朝他身后的张天师和陆天师使了个眼色,两位深受宠幸的天师连忙上前,附和道:“是啊,陛下,吉时已过,不如不祭。”
“不若陛下亲手卜一卦?”
老皇帝朝秦骛招了招手:“老五,你来。”
与此同时,扶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已然出了城门,正往青羊观的方向去。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青羊观所在的青阳山了。
扶容蹙着眉,放慢了脚步,眼看着太子殿下越来越靠近那里。
忽然,一股寒风吹来。
一片小雪花,飘飘忽忽地落在他面前。
扶容伸出手,接住那片雪花,惊喜道:“下雪了,殿下,下雪了,不要去了!不要去,好不好?”
与此同时,兴庆殿里,秦骛坐在案前,拨了一下铜钱:“陛下,今日确实……不宜祭祀。”
秦骛想,既然扶容非要保太子一命,那逆天改命的代价,就让他来承受好了。
扶容不行,扶容那个小身板绝对不行。
第69章 惩罚
一片小雪花落在扶容的掌心, 慢慢融化。
雪花融化的瞬间,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下了这么大的雪,肯定是不能上山了,所有人都停在原地, 等候太子殿下的命令。
扶容骑在马上, 期待地看着秦昭:“殿下, 别去了……”
秦昭回头看向他,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目光探究。
不多时, 老皇帝派来的传话太监就骑着马赶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陛下有旨,耽误了吉时, 不必前往青羊观了!”
秦昭领了旨, 也不必再迟疑, 直接吩咐下去:“回府罢。”
“是。”
扶容跟着众人一起, 调转马头, 往太子府的方向去的时候, 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他时刻注意着太子殿下,生怕马匹打滑, 把他给摔了,又怕他好好地走在路上, 地上忽然裂开一条地缝, 把太子殿下给吞进去。
总之, 扶容很紧张。
秦昭看了一眼扶容,叹了口气,让侍从们把捧上来的竹笠给扶容。
扶容穿着披风, 能挡雪, 只是脑袋还露在外面。
扶容紧紧地盯着秦昭, 目不转睛,把竹笠扣在脑袋上,还扣反了。
秦昭笑了一声:“走罢,回去了。”
扶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有惊无险,太子的马没有打滑,太子没有遇刺,地上也没有裂开一条缝。
他们就这样安全地回到了太子府。
扶容下了马,和一众近臣,跟着太子殿下进了书房。
秦昭在案前坐下,吩咐他们:“熬一锅姜茶,分给众人。尔等都回去罢,至于青羊观之行,看父皇的旨意。”
“是。”
秦昭从案上拿起一册书,面不改色:“扶容,昨日你问孤的那本书,孤参透了,你留下。”
扶容疑惑,他昨天没有问太子殿下什么书啊。
不过能留在太子殿下身边,也很不错。
扶容应了一声,走到他面前。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昭放下书,看向他:“扶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孤?”
扶容有些心虚:“殿下……”
秦昭叹了口气,温声道:“你这阵子,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孤身边,早晨又使尽方法,不想让孤去青羊观。孤又不是呆子,孤看得出来。”
扶容紧张地揪着衣袖,小声道:“殿下,我……”
秦昭很快就猜中了:“你害怕孤出事,是不是?”
秦昭温和,对扶容更是没有什么架子,也没有压迫感。
可正是这样的温和,才是最难以招架的。
扶容艰难地点了点头:“嗯。”
“孤为什么会出事?”
“殿下,我……我不能说……”
他要怎么说?说自己重生了?说秦骛也重生了?
他们都知道,太子会在今天死去?
他根本说不出口。
秦昭看着他,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有逼问他。
秦昭一向如此,他狠不下心来。
“好罢,你不想说,总归你不会害我。”
扶容在他的宽容面前,总是十分愧疚。
太子殿下明明知道他和秦骛有点问题,可只要他说一句“不喜欢五皇子”,太子就不追问。
现在也是,太子殿下明明看出来他不对劲,只要扶容不会害他,他就不追究。
扶容扯了扯衣袖,坐到他身边,小声道:“那……殿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秦昭颔首:“孤不生气。”
扶容声若蚊呐:“我闲来无事,陪娘亲去上香的时候,帮殿下卜了一卦,方士说,殿下这个冬日会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