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从小成绩就是中游,给她请了多少补习老师都不管用,”周母呵呵一笑€€,“不像小瑜,从小成绩好。”
叶父笑€€着摇头,“都一样。”
周母环顾四周,像是终于注意€€到另外€€三个小姑娘,开口询问,“你们也€€是小泽的同€€学吧?如果没记错,小时候还来过家€€里€€呢。”
李姿三人€€如坐针毡,此时听见€€问话€€,孙黎连忙回答,“对€€的阿姨,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那你们的成绩怎么样呀?”周母是个人€€精,当然记得面€€前三个女孩是谁,就连雪叔请客的用意€€叶能猜个七七八八,现在才招呼那三个女孩,无€€非是让自己女儿和她们撇清干系。
她给周父介绍道:“这是孙家€€,李家€€,和刘家€€的小孩,你应该有印象,之前来过家€€里€€。”
周父为人€€沉默寡言,闻言冲她们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李姿被周母顶了一句,不愿意€€先开口说话€€,孙黎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我们的成绩也€€和美泽姐差不多,”孙黎勉强一笑€€,“中等。”
雪叔拿起手边的白巾擦了擦嘴,他一动,所有人€€都看向他。
只见€€他放下白巾,神色平静,说话€€很轻,也€€很慢,像一只羽毛轻轻落在地上。
“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
羽毛落地的瞬间,却宛若一记装了消音棉的子弹,“哔啵”一声,炸在众人€€耳边。
上位者的态度,是风向标。在标之上,悬着淬毒的刃。刀刃所指,就是千夫所指。
孙黎、李姿、刘昧,瞬间变得脸色煞白。
叶家€€的底子深不见€€底,各行各业都有人€€脉,雪叔邀请两€€家€€吃饭,是客气也€€是正常交好,周家€€往上数好几代都是生意€€人€€,资本累积数额庞大,堪与叶家€€相衬。
可从一开始进门,周家€€这小孩一举一动都不讨人€€喜欢。
木讷又张扬,迟钝又矜傲,还喜爱结交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狐朋狗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三岁看老,即将成年€€的人€€,却这样不成熟,不聪明€€,智商情商堪忧,还交友不慎。
叶瑜让他把这三人€€也€€叫上的时候,他派人€€去查了查,还以为是什么优秀的好孩子。
不查还好,一查,这三人€€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就像一张透明€€的箱子,完全摊在雪叔面€€前。
不堪大用。
雪叔的视线垂在面€€前的蟹肉上,内心忽然冒出一点怀疑。
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这么好这么听话€€一个姑娘,真的要配给周家€€这个浪□□?
那到底算是便宜了谁?
另一边的叶瑜并不知道周美泽前几天出去鬼混的事情,以为雪叔只查了她们三人€€的刁难同€€学、娇纵任性的往事。
以小窥大,雪叔是怎么精明€€的一个人€€,看人€€看事无€€比通透,自然能看清自己现在的境遇。
点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叶瑜并不打算现在让雪叔迁怒周家€€。
毕竟周母处事妥协,现在发作起来,无€€非就是提点几句,伤不了根本。
“我们有私事要谈,”叶瑜想了想,放下筷子,冲那三个人€€平静开口,“你们先回学校吧。”
周美泽瞬间抬头,刚想说什么,周母在桌下狠狠掐了她一把。
孙黎的脸瞬间涨红,羞愤气恼交相变换,在她脸上打翻了调色盘。
叶瑜在赶她们走!明€€晃晃的驱赶!
想起最开始几人€€兴奋激动前来赴宴,以为这是一张通往更上层社会的船票,可一下车就被叶瑜的身€€份压制,后€€来在饭桌上更是被人€€评头论足,甚至被雪叔亲口否认,桩桩件件都不把她们当回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们简直就像个画好大花脸上台唱戏的小丑,还没开口,就被人€€哄着下台。
刘昧看了眼桌子上的大人€€,没有一个人€€对€€叶瑜的话€€提出质疑。
叶瑜的神色一如往昔,不咸不淡,不悲不喜,所有的表情都沉没在平静的表情之下。
以前,她们以为叶瑜是性格古怪不合群。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么有眼无€€珠,叶瑜这是因为身€€份超然,从小到大所有的欲望都被满足之后€€呈现的倦怠,是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矜贵傲气。
刘昧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方知乐从宿舍搬走的时候在她耳边说的话€€。刘家€€有核心科技,稳稳当当地做失业,一步一个脚印不好吗?
何必要自毁长城,瞎了眼去惹根本惹不起的人€€?
想到这里€€,刘昧心里€€有了决断,她最先站起身€€,冲所有人€€鞠了一躬,言语不卑不亢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我们马上就走。”
说完,刘昧拉上两€€人€€,用力把她们拽出门。
走到门口,孙黎狠狠甩开刘昧的手,抑制不住地尖叫,“他们凭什么,像是逗猫遛狗耍着我们玩儿,长辈怎么了,长辈就是可以这样吗!”
刘昧沉沉看着她,低声提点,“你错了,并不是他们想耍你。”
孙黎怒目而视,“什么意€€思?”
此时,李姿已经看出来了,无€€奈长叹,“是叶瑜。”
“你还没想明€€白吗,”李姿摇头道,“叶瑜姓叶,估计就是叶家€€的女儿,两€€家€€交情向来要好,咱们之前怎么编排叶瑜的,你不记得了?”
孙黎的理智一点点回笼,脸上浮现后€€怕,“那,那她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说不清楚,”刘昧蹙起眉头,显然也€€很怕这个走向,“按照叶瑜之前的性子,应该不屑和我们计较,可现在来看……”
“怕什么,美泽姐肯定站在我们这边,”孙黎忽然打断她的话€€,咬牙切齿道,“你没看刚才叶瑜让咱们出来,周美泽脸色都不好了。”
刘昧皱眉道:“那又怎样,你脑子清醒点,美泽姐脸色再不好,最后€€不也€€是不敢出声?叶瑜的态度代表叶家€€,咱们之前胡闹是不知道叶瑜的身€€份,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以后€€绝对€€不干了。”
李姿沉默片刻,也€€走到刘昧旁边,“针对€€别人€€可以,叶瑜还是算了吧,孙黎,咱们惹不起叶家€€。”
“你们一群人€€,胆小如鼠,刚才在饭桌上我就觉得奇怪了,叶瑜和周美泽,叶家€€和周家€€,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孙黎尖声叫嚷,“他们没准要结亲!”
李姿和刘昧都是一愣,但愣过之后€€却没有别的反应。
刘昧点头道:“确实有可能。”
李姿还是重复刚才的话€€题,“孙黎,咱们以后€€离叶瑜远一点吧。”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孙黎出奇愤怒了,冲着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发火,“叶瑜要把美泽姐抢走,你们竟然还要离她远一点,这不是拱手让人€€吗!?”
李姿顿时流露一丝迷茫,“啥?她怎么就把美泽姐抢走了?”
孙黎这话€€说出口,自知不妥,连忙改口,“就是,叶瑜不喜欢我们,她肯定会和美泽姐说,让她离我们远一点。”
刘昧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孙黎。
孙黎被她看的有点恼,“你看我做什么!”
刘昧左右环顾,压低声音怀疑道:“孙黎,你该不会是,喜欢……”
“没有!”孙黎矢口否认,“你别乱说!”
刘昧看了她一会儿,似是相信了她的话€€,意€€味深长地轻轻点头,“没有最好。”
“还有,”刘昧等她安静下来,提醒孙黎道,“你那个妹妹,孙央央,也€€让她安分点,别再往周美泽面€€前凑,别到时候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
“她我可管不着,”孙黎冷哼一声,“叶瑜有本事就把美泽姐栓在身€€边,自己没本事管不住人€€,就别怕其他人€€趁虚而入。”
李姿觉得不妥,“孙央央是你们孙家€€的人€€,会连累你吧?”
“一个按摩女,爬床才有的孩子,”孙黎嗤笑€€一声,把今天受的气开闸泄洪,冲着孙央央而去,“连她爸都是个废物,这种人€€和我们孙家€€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孙黎后€€知后€€觉想起孙央央和她放在叶瑜寝室的摄像头,心里€€不由得一颤。
之前她不知道叶瑜的身€€份,现在得提点孙央央几句,让她把嘴巴闭严实,什么都不能说。
“好了,”刘昧叹了口气,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剩下的孙黎要怎么做她也€€管不着,“孙央央那里€€你不管就别管,咱们几个先各回各家€€,把这件事说一下,听听爸妈怎么安排。”
这话€€一出,几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肃性。她们几个再不忿也€€无€€济于事,影响了几家€€的交情才是最严重的事,于是纷纷赶回各家€€。
另一边的饭桌上,因三人€€的离开,本来融洽的气氛僵硬了不少,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叶父开口,问了句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雪叔笑€€着给叶父倒了一杯酒,叶父连忙半起身€€双手接好。
“你还记得你父亲呢。”雪叔揶揄道。
叶父的笑€€容好像画在脸上,说话€€很是好听,“父亲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打扰,好几年€€也€€见€€不上一面€€,我们都惦记呢。”
“他啊,身€€体好着呢,”雪叔笑€€起来的时候很温和,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长辈,“倒是你们兄弟几个,要注意€€身€€体,工作再忙也€€要休息。”
兄弟几个?
叶瑜平静地看向雪叔,脑袋一歪。
叶无€€苍的子孙缘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别人€€都是同€€一而论,而他得拆开来看。
“子”和“孙”完全不一样,要是按照“正室论”,他的“子”和“孙”分别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叶父和叶瑜。
要是往下排,有二房三房四房的区别,按照前后€€顺序来,十几个女人€€,分别生了二十多个孩子,感谢叶无€€苍的喜新厌旧与凉薄,大部分被一笔钱连母带子打发干净,只有几个现在还在定期接受雪叔的汇款。
算来算去,能走到叶无€€苍面€€前的儿子,包括叶父在内共有六个人€€。
叶家€€枝叶庞大,公司规模涵盖多行多业,要是愿意€€当个持股分红的东家€€,一辈子都能安安稳稳,可那五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提出下派到子公司历练的时候,每一个都铆足劲儿表现自己的优秀,有的张扬,有的低调,有的看似韬光养晦,目的都只有一个€€€€染指叶家€€产业。
与此同€€时,他们继承了叶无€€苍对€€待情人€€的态度,专注造人€€,一年€€里€€能有七八个孩子出生。
也€€许是待“子”凉薄,叶无€€苍对€€待孙辈倒是和蔼许多,起码允许他们来叶家€€老宅住一住,也€€没说不认哪个,是以孙辈呈指数型增长,都能组成好几个足球队了。
“子”辈兄弟之间明€€争暗斗的压力,再加上孙辈层出不穷,叶父感觉危机重重,便设局布阵,用尽雷霆手段,把他们全部赶出叶氏。
而叶母犹不放心,联合自己的娘家€€,痛打落水狗,进橘子的进橘子,流落海外€€的流落在外€€,几年€€过去,儿子们一个接一个死得干干净净。
如今雪叔忽然说出这句话€€,叶母失手碰到了水杯,叶父捏着酒杯的手顿距离嘴唇二十厘米的地方,指关节捏出泛白的骨痕。
空气都好似凝结成了浓稠的乌云,游荡在每个人€€头顶,萦绕不散。
他们这些小动作,根本没瞒过叶无€€苍的眼!
那他此时说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迟来的问罪,还是暗自警告?
叶父叶母僵硬成一座石像,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刻,一秒内转过无€€数念头,就在此时,叶瑜带着抱怨的声音响起,尾音有点软,像是在抱怨。
“您记性真差,叔伯们这些年€€都陆续去世了,叔叔忘了吗?”
第37章 通话
雪叔扶着额角思索两秒,终于恍然大悟,“真€€是上了年纪,这些事情€€都记不清喽。”
叶瑜笑眯眯道:“是吗,我还以为爷爷老当€€益壮,又多€€了个小叔小姑呢。”
“你€€这孩子,敢编排老爷子,”雪叔指了指她€€,笑骂道,“嘴上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