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音似乎也发现了注视的目光, 抬起头来。
但看着正在擦手上血迹的陈牛, 她忍不住觉得害怕。
男人太凶悍了。
陈牛衣服有些乱, 因为刚刚打人活动过,似乎身上冒腾着有别于秋季的一种热意。
小麦色的健康面庞上, 血气也上涌,带出几分长相天生的张扬肆意来。
强壮的臂膀往下,是刚刚打人的一双大手, 林南音甚至不敢细看。
时千感觉到林南音靠近了他一点,扭头看看。
发现两人你来我躲的目光, 再偶尔偷偷看一眼的目光, 顿时觉得有趣。
“哞哞。”
时千一扭头,又把脑袋搭到林南音手上。
吓了林南音一跳,不过随即因为小黄牛的乖巧而止住害怕, 伸出手指给小牛挠痒痒。
然后时千偷偷朝着陈牛眨眨眼。
“哞哞~”
还不快来。
仍然觉得自己一身臭汗的陈牛,脑海中毫无借此机会靠近的意识。他只往这边走了两步,交待小牛:“牵牛花,你老实点。”
小牛真要乱来,人可顶不住。
两百斤,加上冲撞的力道。只有陈牛这样的能管住。
也是现在牵牛花成了“懂事”小孩,陈牛才敢这样放手不管。
时千:……
没救了。
上一个自己倒拔桃花树,这一个无视好机会。龙叶自己无心也就罢了,陈牛怎么能呆成这样?
徐果子替小牛说话:“牵牛花这不是挺乖么。我看它好聪明的,知道哪个好,哪个坏?”
意有所指,说话时徐果子也瞪向赵康,再明显不过。
听到这一声,赵康的目光瞥过来,阴鸷地扫向小牛和陈牛。
眼中还带着余恨。
他好心好意,给那头牛喂梨子。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因为一头贪吃的牛事发了。要是不喂那个梨€€€€
赵康心里发恨,又十分后悔。
其他人听了,好奇问了两句,接着不知道是谁,继续发扬说故事的风范。
“怪不得那天晚上小牛要跑出去,肯定是预见到了不对。”
“大黄当初也是很灵的,饥荒跑进山里,没被虎狼吃了,还能活着出来。”
讲古的人随口一提,就是十来年前的事,引起好些回忆。
但一转头,又开始痛心赵康学坏,念叨起赵康不在家的父母。
这事儿影响实在太大,治安队的队长干出这种事,不严肃处理,以后治安队都不要在这片地头混了。
一般来说,只怕赵康要离开这片土地很久了。去那些传说中的,要吃苦改造的更艰苦的地方。
众人议论的功夫,徐有光简单安排好了后续。
能送人的牛车要忙,村民们下午还要上工,所以是叫人通知公安局,让那边来领人。
还找人去请生产队队长,做个见证。
安排好,徐有光大声道:“好了,事情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把人送到公安局,看怎么处理。”
“回头要有个结果,我再通知大家伙,到时候就知道做坏事的下场了。”
这是告诫其他人,少学这种错误行为。
立马有人道:“支书这话说的,谁还专门去干坏事?”
“我可没说,但防不住有的人真干啊。”徐有光说上一句,又想起来秋收正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下午上工可不许迟到。”
众人一哄而散。
“又上工。”
“走了走了,我家饭还吃到一半呢。”
“回屋休息去。”
陈牛也能回家了。他下午还有活要干,心存不舍,多看了几眼,带上小黄牛往家去。
时千一个闪避,躲开陈牛拍自己屁股的手,自己先往前头走。
来回几次,他已经能记住路。
打别人家外面路过,就有那吃完饭的小孩,胆小的站着看看,胆大的还敢看着陈牛说要摸。
陈牛看着不好惹,脾气却是挺好的。
时千看他配合了一家,还想配合下一家小孩,不乐意地跑回家了。
问过被摸的了吗?
看见小牛跑了,小娃娃们更高兴,嘻嘻哈哈地喊“牵牛花!”、“快回家吃饭啦!”、“晚了就没得吃了”。
大人们可没这个心力,安安静静地呆着,试图多养点精神,下午好上工。
时千一路先跑回去,也没看到老太太在外面。
陈牛看看太阳:“估摸着翻谷子去了。”
翻面晒,都透透气,能让谷子干得更快。
粮食收割好可还不算放心,直到入仓,交上公粮,再分了粮,才能安心。
时千也想看看太阳,可脖子都不够高的。
牛的脖子不好抬起来,即便他现在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也没有太违背基本法则。
“哞哞~”
休息去吧。
时千又先往房间走。
跟在后面的陈牛:……
是他的房吧,怎么搞得像第二个牛屋了。
但一进屋,他还是跟小牛挤了草堆。
并且唉声叹气:“出门前怎么就忘了擦擦,唉……”
“我不会臭着她了吧?”
时千拿蹄子踩他:“哞哞!”
有没有臭着林南音我不知道,但你臭着我了!
陈牛不太痛,还把背转过来:“打禾机太矮了,弄得我腰酸背痛的,给我踩踩,轻一点啊。”
时千:?
不过时千想踩着玩,就配合成了工具牛。
踩着好玩,一下没控制好力道,陈牛倒吸一口冷气,放弃道:“好了好了,辛苦了,别踩了。”
“哞哞。”
时千给他屁股一下,趴一边开始反刍。
牛的四个胃,第一个胃叫瘤胃,像是储物仓。吃进去的草是可以倒出来的,倒进第二个胃€€€€网胃。
网胃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进行一个过筛,不合格的草会倒回嘴里,继续咀嚼。
再次咀嚼后,草“考试”合格了,进入第个胃,瓣胃。这里是草料粉碎室,将草磨得碎碎的,就进入了第四个胃,皱胃。
皱胃皱巴巴的,但可以将草转化成蛋白质,牛才能通过吃草长出一身肉来。
通俗易懂地来说€€€€就是毛肚、金钱肚、牛百叶、不知名的牛肚。
时千表示不能再想了,不然会胃痛。
可怜他嘴里只有草,甚至都不能多吃两颗青菜。
也可惜刚刚那个大梨子了,早知道时千先吃了肉,再吐核砸赵康。
吃着吃着,时千还打了会盹。
等他醒来,再吃一会草,陈牛就又得上工去了。
时千下午没跟着他,溜达着往老太太那边去,嘴里主动地叼着自己的绳子。
陈牛想想,这会儿晒谷场人也挺多,而且小牛能控制住自己,就把牛带到了晒谷场。
一看到小牛,一小群老奶奶、大婶子,里面混着一群老爷子和体弱大叔,眼睛都是放光的。
“要把牵牛花放这边啊?放放放。”
“我们帮着看,肯定不叫你奶一个人看,陈牛你放心。”
张佩月脖子上挂着草帽绳,帽子落到了身后,坐在凳子上道:“放这儿,你去忙吧。”
“成,多谢花大姑、李二婶……”陈牛道谢一声,先把牛绳在一边的树上拴好。
看好了距离,够不着谷场。
这种下意识的注意,已经形成了习惯。
时千挨着老太太,对陈牛道:“哞哞。”
去吧去吧。
当事人走了,时千觉得才有热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