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这一刻,在最后还清明的一刻,他清晰的知道,他想让苏青衣好好的,即使……即使,将他托付给白逸尘来照顾。
到这一刻,他最信任的人,仍是白逸尘。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没有去想过他的洁癖,也无暇去在乎苏青衣到底有没有跟白逸尘行过周公之礼。
白逸尘心神巨恸,心说好在自己忍了下来,否则,此时,如何能够面对苏长空这份信任?
不过……
他神色平静中隐隐带着悲伤的意味,同样向苏长空传音:
“你的人,凭什么让我来照顾,师兄,你要好好的,自己来照顾他。”
在先前苏长空吐血之时,他已经看出苏长空情况有些不妙,因此很是担忧。
苏长空所剩清明不多,根本没有理会白逸尘的话,在给白逸尘交代之后,便又传音归途,让归途与他一起联手破掉囚笼。
一道刺目光的从苏长空手中的长剑中发出,归途的手中不知从何时起,悄无声息的多了一把黑色的匕首。
在苏长空传音说:“上。”的时候,就身如闪电的朝着囚笼那里飞去。
同一时刻,苏长空的剑也狠狠的砸到了囚笼之上。
囚笼周围的金色光幕遭受到攻击,顿时大放光彩,甚至还响起了低沉的嗡鸣之声,下一刻,在夺目的金光之中,囚笼周围出现数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金色小剑,那些小剑围绕着囚笼旋转不停。
苏长空本是单手执剑,见此情况,便将另一只手一样,双手执剑,高高的抬起长剑,再一次劈下。
明明刀才是用来劈的,但苏长空拿着剑做出这般模样,竟也十分的有气势。
他周身的气流和天地灵气,就像他此时纷乱的脑袋和心一样狂暴的厉害,除了一直在他精神世界无孔不入的念力之外,任何靠近他的东西,都被绞碎,化为粉尘。
归途在一旁也是用了自己最强的招式,试图打破这囚笼。
囚笼开始剧烈的震动摇晃起来,终于在苏长空和归途联手的强横攻击之下,摇摇欲坠,最终破碎……
只要碎了一个角落,这囚笼便再也困不住白逸尘。
白逸尘蓄力已久,见到裂缝,在囚笼内长啸一声,扔出手中的白玉骨扇,扇骨森冷锋利,宛若最锐利的刀剑,狠狠的滑在囚笼边缘闪烁着金光的光幕。
此时,远在碧空岛上,数十位高级符师,齐齐吐了一口血,神色惊疑不定:“华夏大地上,竟有人能破的了囚笼?”
“少主怕是有危险!”
“此事必须尽快禀告岛主!”
……
……
囚笼被白逸尘的白玉骨扇,苏长空的长剑,以及归途的匕首划的越来越开,越来越开,终于有一人大小的时候,白逸尘宽大的白色衣袖微微一挥,苏青衣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白逸尘卷入到怀里。
白逸尘抱着苏青衣,瞬间便离开了囚笼,从此便海阔天空,再也不用受香雾影响。
白逸尘温和俊雅的脸庞慢慢的恢复成往日和煦如风,温润如玉的模样,脸上的潮红已经不复存在。
干净平静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一丝变化一样。
苏青衣还在惊讶,就被白逸尘放下了。
看着他们两个人从囚笼中逃出来,苏长空算是了却了最大的心愿,便再也支持不下去。
手腕一松,手中的长剑便掉了下去。
他整个人也从空中载到下去。
“师兄!”
白逸尘从未见过苏长空受过这么重的伤,一想到这是因为他和苏青衣,他心中便痛苦难当。
飞身向前,一手拥着苏青衣,一手扶住了下坠的苏长空。
三人渐渐落地。
苏长空可以说是三人中最狼狈的一个,华贵的紫色长袍布满灰尘和裂痕,碎成一条一条的,似乎连黑色的长发都变的有些暗淡无光泽了,双眸涣散而凌乱,俊美的面庞有些扭曲,唇角和胸前都溅着大量的血迹。
从苏长空和白逸尘加入天院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
从来没有哪一次,如今日这般这么凄惨。
被算计的这么彻底。
只因为,之前的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放在眼里,放进心里的人和物。
如今有了,便不再强大。
有了在乎的人和物,便等于有了弱点。
除非是他的弱点变成最为坚韧不可摧毁的存在。
“走开……”
出乎白逸尘和苏青衣的意外,苏长空在落地之后,竟然推开了他们。
他有些狼狈的踉跄的后退几步,眼神赤红的瞪着白逸尘和苏青衣:“滚……你们……给本王滚……本王再也不要见到你们!!!”
听到这样的话,白逸尘眼神微微一变。
苏青衣的面色一点点的惨白起来。
一旁的白老盘腿而坐,专心的侵略苏长空的心神,成败就在此一举。
毒叟则是神情戒备的守在白老旁边。
大堰摄政王苏长空和大堰丞相玉山公子白逸尘的强大超乎他们的意料,更别提旁边还有个毫无名气,不知道从哪里而来,却也强大无比的归途。
这苏长空,白逸尘等人不愧是出身天院,的确厉害。
他们算是踢到硬板了。
不过,就像是他们的少主说的那般既然已经动手,便要动手做到底,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走啊……带他走……快走……”
苏长空头痛欲裂,眼前泛黑,一阵阵的眩晕袭来。
只有归途和白逸尘才知道他如今让他们走是为他们好,只有一向承受惯苏长空忽冷忽热阴晴多变的苏青衣才,只有此时慌乱不安的苏青衣,才真的信了他的话。
他面色苍白的厉害,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却坚定的向前,抓住他的衣摆:“苏长空,我和师父……我们没有……没有!你相信我们。”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叫他的名字。
苏长空的眼神有些涣散,模糊的想着,他叫的可真好听啊,他好后悔以前一直让他叫王爷,早知就该早早让他叫他的名字……
“你这个……朝三暮四的贱人……本王最讨厌……讨厌死了……滚,快滚,不然本王杀了你!!!”
脑中的疼痛折磨的苏长空眼眦欲裂,双目赤红,神情扭曲,极其的可怕,他这样的表情,说那样的话,苏青衣竟然相信了。
因为他知道苏长空的身世,知道苏长空对爱人有洁癖,知道苏长空多么厌恶别人碰触自己的人。
虽然他与白逸尘并没有真的做那种事,但是,亲吻却少不了了。
的确曾亲密过。
他的心有点痛,绵绵密密,如被针扎一般。
“苏长空,我们……我们回去再说这些好不好,现在你跟我们回去,好么?”说着他见苏长空身形着实踉跄狼狈,便又伸手想要扶他。
却被苏长空推开:
“滚……我让你滚,你听到了没有?”
白逸尘不忍再看。
心里亦是难受万分,为苏青衣更为苏长空。
苏长空爱苏青衣爱的如此深沉,眼前这种情况,分明是苏长空将苏青衣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
如今这样对苏青衣口出恶言,苏长空心中想必也是极痛极难过的。
而苏青衣也信以为真的伤心难过……
他这个最没立场难过的人,更是为那两个人伤心难过。
这可真是一个难解的结。
白逸尘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跟苏长空的想法是一样的是一样的想要保护苏青衣,想要苏青衣好好的,不受一点伤害。
即使有什么苦难,也该是由他和苏长空来承担的没错,这就是白逸尘和苏长空共同的想法。
于是,白逸尘上前几步,对苏青衣道:“苏苏,师兄现在情绪有些不稳,你先离开这里,等回头我们再给师兄解释那件事。”
苏青衣蓦然抬头看他,他以前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眼神有些无助又有些难过和痛苦:“可他那样想……那样想,又怎么会原谅我……不行,我一定要他相信我才行。”
然后又扭回头去看苏长空。
此时,白老的念力已经扩大到极致,苏长空已经失去理智或是说自己的意志力。
他有些狂躁的怒吼一声,就对苏青衣出手了。
白逸尘立即揽住苏青衣的腰身往后疾飞:“苏苏,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你先走。”
苏青衣心中难过至极,第一次如此恨一个人,此时真是彻彻底底的恨不得亲手杀了红袖。
他不愿放弃。
他在白逸尘怀中挣扎,不顾苏长空向他劈来的手掌,大声道:
“苏长空,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至少,不要让这件事影响了你!”
白逸尘心中复杂万分,苦涩万分,这里终归是‘战场’,此时终归是有些容不得他们‘谈情说爱’,因此他将怀中的苏青衣放开,对一旁的归途道:“带他走,离开这里。”
归途看着状态疯狂,似乎已经失去理智的苏长空有些迟疑。
白逸尘看了苏青衣一眼,心知苏长空若是真的失去战斗力,今日想在白老和毒叟的合力之下全身而退会很难。
他和苏长空皮糙肉厚,落到敌人手里也可以挺很久,等的到天院内院里的师兄弟来救,而苏青衣那般模样,落入敌手,还不知道红袖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来。
所以便和苏长空的想法一样,坚决希望苏青衣离开。
归途犹豫了一下之后,终归是问白逸尘:“带他去哪里?”
白逸尘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至少,苏青衣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他给归途传音:“带他去天院内院。”
那是天下间唯一一处在世俗中的方外之地,那是天下间无人敢招惹的地方,那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