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空宽大衣袖下的手微微紧握,俊美冷峻的面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
“你这臭和尚,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要么交出苏苏,要么……”
他话还没说完,衣袖便被人拉了一拉。
他侧头,看到了对他温和而笑的白逸尘。
看着白逸尘的笑,他冷静了下来,想起登了天梯之后,在天梯上看到的内容,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他懂白逸尘的意思。
白逸尘是让他稍安勿躁,
果然,他不再开口之后,白逸尘就微笑着温和的对玲珑塔塔主道:
“师父的事情一向不告诉我们,苏苏贵为光明神殿下,自然不会与人交心,其实,我们倒还真不知师父与苏苏之间的恩怨,不如,大师你就说给我们听听。”
玲珑塔塔主点了点头,表面上看着是十分随意的与白逸尘几人说话,其实精神却是紧绷的,右手更是紧紧的握着玲珑塔不放。
他见苏长空被白逸尘安抚之后,才开口道:
“你们师父封墨,乃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的修为之高,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想……在光明神殿下眼中,我们人类就是蝼蚁,像是一步天尊这样的蚂蚁,只能算得上是带翅膀的蚂蚁,会飞的蚂蚁,虽然特殊,但也不会让他多看一眼,只有封墨那样强大的,近乎能与天道抗衡的存在,才能让他心生畏惧更重要的是,你们师父,他一直以来,有一个愿望。”
“他想开天!!!”
“许久之前,贫僧,与你们的师父封墨,曾是极好的朋友,他曾问贫僧说,这华夏大地之外的天地,会是何种模样?天上的星辰,是否就如我们看到的那般渺小?会和那星辰会发出那样的光辉……为何会有日升月落……这些问题,有的贫僧可以回答,有的贫僧无法回答。于是,你们的师父,便上了天空最高处,地底最深之处,想从这个世界寻找一道出去的‘门’。”
“最终,他告诉贫僧,他要开天!”
这些事情,的确是大师兄,白逸尘和苏长空他们所不知道的。
天院所有师兄弟中,也只有苏长空才隐隐约约知道一点点。
因为当初在苏青衣觉醒属于光明神的记忆之前,封墨曾带着苏长空和苏青衣走过许多地方,而且,还向他们说过许多话。
那时候,苏长空还不太懂那些话,而如今,听了玲珑塔塔主戒空的话,才觉得茅塞顿开。
有一种‘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俊美的脸上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俊眉微皱,似乎在想着什么。
白逸尘温和俊雅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润如玉的笑,但那宛若黑水晶一般的眼眸里,却是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大师兄脸上则是显而易见的诧异。
而归途脸上带着面具,也将他的所有情绪,很好的掩饰在面具之下。
玲珑塔塔主将他们几人的表情神态尽收眼底,心里有了几分算计。
“他在开天之路上,碰上了光明神殿下,成为殿下唯一正视的人类……因为他是如此的强大,又妄想开天,所以才会让光明神殿下那般对他刮目相看……他被发现了,光明神殿下,便想杀死他,想尽办法杀死他……”
“千年前,九天崛起,便是光明神殿下的阴谋,他扶植了九天,就是为了对付封墨……”
“封墨为了活命,也在光明神殿下的打压下,飞快的成长,成长的出乎光明神殿下的意料,直到有一天,封墨告诉贫僧说,他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让光明神殿下无法找到他本人,或是,即使找到他也无法对付他……”
“然后,光明神针对封墨的那些阴谋,就都收敛了起来,不过……这并不表示他放弃了,相反,他打算亲自对付封墨,所以,他走向了人间。”
说这些的时候,玲珑塔塔主那愁苦慈悲的脸上,表情可谓是声情并茂,很容易感染人。
“光明神殿下走向人间……然后……他,如愿杀死了封墨。”
说到这里的时候,玲珑塔塔主戒空的眼中,甚至流出了泪水。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与封墨,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从来都是一伙的,只是,封墨他是一个实干的人,说行动就行动,所以他暴露了,然后他死了……他虽然死了,但是,我还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与他的共同愿望,还存在,我们要开天,要离开华夏大地出去去别的世界看一看……”
玲珑塔塔主戒空的声音有些激昂起来,他的身体甚至都有些微微发抖: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办法困住他,我自然要困住他,只有困住他,我才能达成我和封墨的愿望……我们开天失败了,我便要裂地!!!”
玲珑塔塔主的眼睛一片赤红,似乎已经魔怔,白逸尘听完他的话,心中心念百转,不过瞬间,便想了许多:
“你要裂地,所以,前些时候,华夏大地上,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不断……甚至,那些虫兽,也都是你的手笔?对么!”
白逸尘说这些的时候,悄悄的朝归途打了个手势。
归途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衣袖中的手微微一动,便有记忆水晶滚落到他手中,然后他便开启记忆水晶,开始记忆。
在世人眼中,天院弟子都非常了不起……而知道内情的玲珑塔塔主更是从不敢小瞧天院这几位先生一丁点。
他可是亲手与大师兄交过手的,他知道天院大先生的厉害,所以,此时他最最关注的就是大先生。
至于六先生白逸尘,他并非是天院内修为比较高的,甚至认真的排,他的修为,连天院这方的前五都排不进去,毕竟,大师兄,二师兄,苏长空,以及时景楼,归途修为都比他要高,所以,戒空并未很注意白逸尘。
归途更是籍籍无名之辈,戒空只知他与天院五先生是双生子,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白逸尘与归途的小动作。
他见白逸尘如此问,就回答道:
“没错,但是……这不是贫僧愿意的,是光明神他逼我的……他明明已经被困在异度空间了,为何还要回来?我明明已经说动光明圣坛坛主叶文山修改光明神殿教义改变信仰了……若是他不回来,等叶文山成为新的光明神,必能被我说动,为我开天……他为何要回来……他容不了封墨开天,又如何容得了我来开天?”
“原来如此……原来是你教唆叶文山改光明神殿教义的,原来,你竟是想通过换信仰来换神,戒空,你真的是好打算。”
白逸尘的声音有些意味不明,连那温和俊雅的脸上的笑,都与之前,略微有些不同。
“六先生,难道你不想完成你师父的意愿么?光明神他杀了你师父,你不恨他么?现在他被困玲珑塔,不能够阻止我们……我们一起开天可好?你们天院是现今华夏大地上最强大的修行门派,也是唯一幸存的方外之地,只要你们愿意,我愿意加入你们,追随你们,到时候让大先生做新的光明神,我们一起来开天,完成你师父的愿望……”
说到这里,戒空也终于说出自己的意图了。
白逸尘轻笑一声:“一起开天?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戒空眼睛一亮:
“你们真的愿意?”
“你要开天,你要裂地,与我们何干?但你为何要让华夏大地陷入水深火热当中,还放出虫兽来祸害华夏大地上的百姓……为了一己之私,如此妄为,你已经是丧心病狂了,我们又岂会与你这样的人同流合污?”白逸尘还没来得及回答戒空,大师兄便出口训斥。
戒空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白逸尘也是看着大师兄笑了笑,然后才收起笑容,神色冰冷的看着戒空:
“你与我师父交好,连我们这些弟子都不知晓,你与叶文山交好,要他修改教义,做新的光明神,怕是光明圣坛也无人知晓……结果,我师父死了,叶文山死了,而你还活着。”白逸尘明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眼中似乎燃烧着某种火焰,厉声质问:
“最初,你蛊惑了我师父,让他做出头鸟,帮你开天,而后,你又蛊惑叶文山,为他换神……被摆在明面,被光明神看到的,永远是他们,而你这个真正的阴谋家,却一直藏在背后如今,还想蛊惑我们,戒空,你是不是真以为,你是天底下,一等聪明之人?”
第255章 天意弄人
白逸尘的声音很冷,气势十足,即使他修为比不上玲珑塔塔主高深,但也将玲珑塔塔主唬了一跳。
而旁边,大师兄与苏长空更是满身冷冽,望着玲珑塔塔主戒空的眼神,冰冷无比,又充满戒备。
虽然玲珑塔塔主戒空说的事情他们很感兴趣,也深深的被吸引了,但是,他们很冷静自始至终就很冷静。
所以,他们从最开始,就没有被玲珑塔塔主戒空蛊惑。
戒空说那么多,他们信的,只有一半。
“塔主,你们佛宗不是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劝人回头是岸么?你将华夏大地弄成这般模样,也该回头是岸了,若是你了却自己的执念,我等还可以饶了你,你若执迷不悟,休怪我们不客气。”
白逸尘的声音沉着清冽,与平日温润如玉的模样截然不同,但却别有一番魅力。
玲珑塔塔主戒空那张愁苦而慈悲的脸上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许多复杂的表情,在面上变幻不定。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怎会是贫僧?”
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精致无比的玲珑塔,声音有些嘶哑:
“贫僧已经说过,这是你们师父的愿望,这是对华夏大地而言最好的选择,你们为何非要保持这种一成不变的循环,不觉得厌倦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低。
漆黑浑浊的眸中闪过一道赤红的光:“你们不愿与我一道开天,我不与你们计较,但贫僧只希望,你们与贫僧,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们阻碍了贫僧的路,休怪贫僧不客气!”
“这么说,大师你是打定注意,让华夏大地上的百姓都活在人间炼狱中?”
白逸尘想着归途手中的记忆水晶,问话,问的极其有技巧。
而玲珑塔塔主戒空虽然不知道记忆水晶的存在,但也回答很是硬气:“呵,贫僧从不看眼前,只看未来……现在华夏大地变为人间炼狱,百姓们吃了不少苦,但是,千百年后,华夏大地上的百姓,终会记住贫僧的贫僧的功与过,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
玲珑塔塔主戒空说的铿锵有力,一脸坚定,特别是那十分自信的功与过,千百年后,自有后人评说,竟让大师兄,白逸尘和苏长空以及归途,对有所触动。
记忆水晶到这里已经可以了,归途默默的收了记忆水晶。
因为玲珑塔塔主话中的冲击,大师兄等人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白逸尘打破沉默:
“塔主,就算千百年之后,证明你今日所为是正确的,你这样的方式,终究是不好的。”
他叹息一声,其实作为一个足智多谋,心计深沉的人,白逸尘并不算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不算是好人的他,在看到如今宛若人间炼狱的华夏大地都动了恻隐之心。
“我师父他或许真的尝试开天,但他的行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他从未想过利用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生命……就算日后你开天,真的成功,师父知道你开天的方式,也必会不喜。”
玲珑塔塔主冷哼一声:
“过程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有结果,才是世人所关注的。”
“结果?”
这次接话的,不是白逸尘,而是一旁的苏长空。
苏长空的声音有些怪异,似是在自问,也似是在解说:
“结果是什么,你怎会知道?你定然没有与苏苏说过这样的事情吧,苏苏是光明神,他的职责便是守护华夏大地,维持华夏大地的平衡,而你们想要开天,便是破坏华夏大地的平衡,他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何错之有?”
此话让大师兄,白逸尘,归途,甚至是玲珑塔塔主戒空都有些惊愕。
苏长空继续道:
“你并不知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又怎知开天是对世人而言最好的选择呢?现在,姑且就说,开天对华夏大地的未来是一个好的选择,为何你不光明正大,好好的与苏苏聊一聊这件事,而是接二连三的教唆我师父与光明圣坛坛主叶文山,去做与天道有违的事情你们怎么知道,你们与苏苏好好说,苏苏不会答应?”
苏长空是发自内心问这个问题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换位思考的话,站在玲珑塔塔主戒空,与封墨的角度上来说,拥有一颗充满好奇的探索之心,并没有错,因为社会就是因为好奇与探索而进步的。
但是,站在苏青衣的角度,他作为整个华夏大地秩序的维护者,遇到毫无道理的来破坏秩序的人,想要毁灭,也很正常。
关键就在于,两者没有沟通。
不说封墨与苏青衣之间,只说玲珑塔塔主,他若是没有在苏青衣进入异度空间的时候,教唆光明圣坛坛主修改教义,意图换神,站在苏青衣的敌对面的话,或许,苏青衣真会听他所言,无论结果到底如何,肯定不会是如今这种难以收手的局面。
“他?他怎么可能答应!!!”对于苏长空的质疑,玲珑塔塔主戒空尖声反对:
“他容不得封墨开天,又怎么容得了我来开天?”
苏长空双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