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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的闹铃声从遥远的地方响起,应晚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把烦人的闹铃声给按掉。
刚伸出手,在床边摩挲了几下,他便感到手腕间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刺痛感。
“嘶€€€€”
忍不住吃痛出声,应晚刚睁开眼,就发现有一道刺眼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差点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周围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绿白相间的墙壁上高高挂着一副画像,他眯着眼睛打量了画像半晌,觉得画里画着的应该是新泰的老国王。
头部还隐隐有些作痛,应晚抬起手,在眼前来回翻转了一下手背,发现手腕间包裹着一条纱布,手腕内侧的红肿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还模模糊糊地记得,在昏迷过去之前,塔利好像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东西。
药效来势汹汹,让他立刻陷入了一种难以忍耐的痛苦当中。他记忆里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于白青带着灰背闯入了酒店大门,至于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印象。
话说回来,他出国这件事专门瞒着于白青,更别说繁市距离新泰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远了。
于白青昨晚的出现太过于出乎意料,很有可能是他的幻觉€€€€
于白青……
于白青???
【哐啷€€€€】
从床前猛地坐起来,应晚的后脑勺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床板,让他疼得马上捂住了脑袋。
洁白的被子从身上滑落,应晚突然间意识到,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在病床前僵直地坐了半晌,他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平稳而又缓慢的呼吸声。
往右侧挪动视线,应晚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正和衣躺在他的身旁。
清晨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床头,同样也映上了身旁人英俊的侧脸。
病床的另一侧,于白青斜靠在床头,背后垫着个靠枕,双眼紧闭睡得正沉。
于白青的左手垂落在身侧,而他的右手五指分开,正被于白青牢牢握在手心里。
视线越过于白青平和的侧颜,应晚的目光停在了病床的门背上。
他突然发现了一处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的裤子为什么被人洗了,还被挂在门背上正在晾干?
正在这时,似乎也被嗡嗡的闹铃声所惊动,靠在应晚身旁的人也有了动静。
听到闹铃声响起,于白青正打算用手揉一揉酸涩的太阳穴,却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时半会抬不起来。
缓缓睁开眼,他垂下眼皮,发现自己正在和病床另一侧的人五指相扣。
如同早就约定好了一般,他和坐在他身旁的人同时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正面相撞。
一片沉默。
第52章 大调查官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应晚。
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他僵直茫然了半天,突然跟触了电一样,猛地把自己的手从于白青掌心给抽了出来。
刚刚复位的腕关节在活动的过程中受到挤压,令应晚的嘴角开始微微抽搐。
疼疼疼疼€€€€
眼看两人就要再一次眼神交汇, 他干脆捂紧手腕, 在枕头前径直往下一躺, 背对着于白青开始弓着腰装死。
在转过身之前, 他的余光不小心瞥到了于白青半敞的领口。于白青的颈部绷成一条直线, 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 他好像在男人的喉结处看到了一道非常显眼的绯红色痕迹。
那玩意……不会是被他给嘬出来的吧?!
想到这里,应晚抬起初愈不久的手,扯过腰间被子往上一拉,毅然决然地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
感受到了那道一直落在自己背后的深沉视线, 应晚握着还在有些隐隐作痛的手腕, 心里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自从看清了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谁,昨夜发生的事他就陆陆续续回忆起了大半。
原本还以为是做梦来着。他记得自己在梦里可主动了,不仅哭哭啼啼地抬着手要抱抱, 还一个劲地想往老男人的怀里钻。
那时候神智不清, 房间里光线也太暗, 他不太记得于白青看到他这样时, 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像喝酒后断了片, 铺开在记忆里的画面全是碎片,他反倒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气味。
醇厚、绵长、带着烟味的吻。
关于后来的印象就越来越少了, 他只记得自己整张脸都埋入了于白青的颈窝, 一直用手紧紧攥着他的领口不放。
老男人让他乖, 听话, 不要乱动……
……
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应晚两腿一蹬,双眼一闭,彻底在病床躺尸。
时间悄然往前流逝,身上盖着被子,他的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缓缓搭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小晚,”他依稀听到于白青在被子外面开口,“出院时间到了,先起床。”
于白青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再正常不过了。
见他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坐在身旁的人似乎也不着急。片刻后,耳畔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紧接着,应晚察觉到床尾的被子被人掀开了一道边角,一只温热的手从外面伸进来,粗糙掌心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脚踝。
他听到于白青淡淡发问:“那我给你穿裤子?”
应晚万万没想到于白青会那么直白。
他正要从被子里钻出头,告诉于白青自己来就可以,整条腿的肌肉就倏地收缩绷紧。
五根脚趾不由自主地往后一蜷,他抽筋了。
十分钟后。
在过道上医护人员好奇的目光中,于白青背着刚换好衣服的应晚,面色平静地按电梯下了楼。
他不知道应晚怎么回事。
后半夜原本还一直在想,等小孩早上醒过来以后,他该怎么和他解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结果倒好,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小孩自己先和自己较上劲了。
他还从没见过应晚有过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从醒过来之后就一反常态,既不开口说话,也不用正眼看自己。刚刚只是一下再正常不过的身体接触而已,小孩却跟被自己怎么似的,吓到腿都抽筋了。
这不,从被自己背着下楼开始,小孩就一直把头埋在自己的后背上,两只耳朵又红又烫。
站在电梯间里,于白青沉默地盯着电梯门上倒影出来的两人背影,切实感受到自己已经和小孩有了年龄上的代沟。
要不和小孩说,完全没关系,无论你做了什么,哥都不会生你气的?
不行。
或者告诉他,让他就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
好像也不对。
他完全不懂怎么哄好二十多岁的半大小子。要真的还在是小时候就好了,先摸摸脑袋,再给根棒棒糖,小孩很快就会忘记一切烦恼,张开双手扑进自己的怀里。
走到医院楼下诗查雅派来的轿车前,于白青先打开后车门,将小孩搀扶进了车厢,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告诉司机可以开车了。
耳边响起油门发动的“轰轰”声,于白青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会仰头靠在后排座位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嘴唇,尽可能平静地开了口:“昨晚€€€€”
“于白青,” 听到自己出声,小孩在座椅前睁开眼,用恶狠狠的语气威胁道,“你能先闭嘴吗!”
“……”
于白青抬起眼皮,看到小孩将刚两只手环抱在胸前,正侧头盯着车窗外,依旧不敢和他眼神对视。
即使粗神经如他,也渐渐好像察觉到了点什么。
小孩这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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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查雅的手下将他们送到应晚给的酒店地址,告诉他们有事随时联络,随后便开着车离开了。
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度假村酒店,两人一前一后刚走进大堂,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前台登记入住,脚边还堆着几个行李箱。
于白青一眼就看到了卷毛脚边那个原本放在宿舍门口,却跟着应晚同时人间蒸发的箱子。他从行李箱前缓缓移开目光,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刚走上前,就见卷毛转过身来,晃了晃手里的两张房卡,面色有些为难:“老大,我之前不知道于大哥会来,订的是两间大床房……”
应晚面无表情地开口:“把其中一间换成双人间,或者再多订一间。”
灰背转过头询问前台,很快就得到了答复。他对着两人摇摇头,意思是不行。
“老大,现在是新泰的避寒旅游旺季,酒店说房间早就被订满了,没有提前预定不能临时换房。”视线在老大和于大哥之间来回移动,灰背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我再找找附近的酒店看看?”
灰背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兄弟俩之间不同寻常的尴尬氛围。
老大和于大哥这是吵架,闹矛盾了?
“不用。”
兄弟俩同时冷冷开口。
“……”
像是刻意为了缓解气氛,应晚率先走上前,弯腰准备去拎自己的行李箱:“这样吧,我先上去洗个澡,半小时后来我房间开个小会。”
他话音刚落下,就发现有一只手臂从身后伸了过来,先一步拎起了他的箱子。
拖着他的行李箱,于白青原地转身,淡淡地留下一句“走吧,上楼再说”,便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往电梯的方向去了。
灰背张了张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老大,于大哥怎么了?是因为你偷偷跑来这里生气了?还是因为塔利?”
眯着眼睛看远处那人步履匆匆的背影,应晚没有出声。
被于白青背着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一直闭着眼睛没怎么细看。
就在刚才,于白青转过身,拉着行李箱渐行渐远,他突然看到男人后颈的位置依稀露出了三道硬币大小的红痕。
痕迹深浅不一,与其说是淤血,不如说是错落在肌肤上的咬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