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西坐到乔灼对面,书房里燃着草药香薰,待上半天他都沾染上了和乔灼身上同样的气味。
“老爷。”雁西写完了,但觉得进步不大,便不想给乔灼看。
乔灼将眼神从面前的书上抽离,侧身时墨发落在桌案上,印在白纸上竟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宝珠轻声进来点燃烛火。
“柳先生说你天资聪慧,怎么一手字却写得这样差?”乔灼拧着眉显然不满意,随手掀开纸又递过去一张,言简意赅道:“摹。”
想来这位老爷从没当过人师,教字方法简单粗暴,就是写好一幅字后让雁西不停地模仿,直到能描出几分形似才肯作罢。
雁西垂着眸子写了一张又一张,直到手腕酸痛烛火渐暗乔灼都没看上眼哪怕一个字。
宝珠鼓起勇气小声提醒:“老爷,夜深了……”
乔灼见雁西表情丧气,不由得叹了口气。
乔灼对系统说:“看来男主也有短板啊。”
系统立马警觉道:“男主不可以有短板!请宿主务必更正雁西的字迹!”
乔灼:“……”他为什么要多嘴。
雁西正悄悄转动手腕时只见对面的乔灼突然起身走过来。草药香气瞬间从背后萦绕,乔灼竟是伏在雁西身后抓住了他的手。
系统:“!!!”
“凝神。”乔灼皱眉道。
雁西顿时回神,却发觉自己手抖的厉害。
乔灼的手很软,搭在他的手上时却非常有力,下笔时洒脱自如,豪放热烈。
古人常说字如其人,没想到总给人孱弱印象的乔灼竟然能写出这般潇洒的字。
雁西怔愣住,突然意识到自己心跳的极快。
“有些开窍了吗?”乔灼问。
雁西身材硬朗,肩宽到乔灼只能侧身扶着他的手,这个姿势维持不久乔灼便起身。
“有,老爷。”雁西回话时侧头望过去,直愣愣地看到了乔灼耳垂上的那颗小红痣。
“胡扯,这就能开窍刚才就不会浪费我一晚的时间了。”乔灼不耐道。
烛火映在乔灼的侧脸,流畅的轮廓透着旖旎意味,因少时那一记狠板子,雁西总刻意避免去看乔灼的长相,如今猝不及防地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这个男人实在漂亮。
“好看吗?”乔灼语气冷然地问。
一切与当年重复,雁西长了记性,立刻低头回道:“不好看。”
乔灼冷笑一声,竟还是说:“下去,领板子。”
雁西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乔灼,对方像是了解到他的困惑,说:“字太丑,污了我的眼。”
第36章 病美人大族长反派5
宝珠和宝珍站在一旁早习惯于乔灼脾气的阴晴不定,闻言眼睛都没眨一下。
雁西起身离开书房,走到后院时遇见乔大东。
乔大东大半夜遇见雁西从老爷厢房出来,不免惊讶道:“怎么回事?”
雁西淡定地跪在后院青石板上,露出赤.裸.上身,“领老爷命,挨板子。”
乔大东:“……”
这位老爷跟前的大红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惹了老爷不快而领的板子乔大东不知道,但令人震惊的是此后接连一月,雁西竟夜夜都会来到后院跪着挨板子。
因为这原因,雁西整个后背的伤痕反反复复大半个月都没好透。
大宅里下人彼此消息灵通,不到半日雁西让老爷生了好大怒气的传闻传遍所有人耳朵。不过也因此雁西成了整个大宅里与乔灼联络最密切的人,地位隐隐提升。
下了课,乔修文再一次熟练地替雁西上完药,见雁西起身穿衣服,叹了口气道:“老爷也没强迫着你每夜都去练字,你何苦挨这些板子?”
雁西表情不变,健壮的身躯这些天竟又高了不少,在一群人之间鹤立十分。
他目光如炬,没回答乔修文的话只扔下一句先走了便推开门离开。
雁西走到书房却遇见正出门的乔灼,只见男人一改往日黑色长衫,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青色袍子。
墨发用红绳系在身后,绑法也不似往常松垮随意,而是底部绑紧,是怎么晃动都不会散开的样子。
气质如烟,更像一瓶青花瓷。
“老爷安。”雁西鞠躬问好,乔灼这才皱眉道:“倒是忘了你了。”
每夜练字的习惯好似只有雁西一个人在坚持,乔灼这副忘了的样子莫名让雁西心底升起一阵焦躁。
“罢了,替我抓衣裳吧。”乔灼侧眸看他,道:“跟上来。”
雁西闻言立刻亦步亦趋地跟在乔灼身后,他的个子高了大半个头,从后面看几乎将乔灼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乔灼向系统抱怨道:“这就是你说的我比男主高?高了才不到一年。”
系统理亏没敢说话。
夏夜风凉,乔灼走过弯弯绕绕的凉亭,终于走到一处天坛。
雁西从没来过这地方,觉得很是新奇。
乔灼转身脱下披着的白氅扔给雁西,问:“柳先生教过你们祭祀山神舞是怎么跳的了吧。”
雁西怀里抱着白氅,扑面而来的是乔灼身上那股不散的药香气,愣神半晌后他说:“教过。”
乔灼又问:“跳过吗?”
雁西诚实地摇头,“没有,先生说我们不能跳。”
“柳蕴倒是知趣。”乔灼说完忽地伸高两只手臂,在青色晚霞中跳起祭祀山神舞。
祭祀舞不似其他柔美舞蹈,反而带有一种独特的肃杀神秘气息,乔灼衣诀翻飞间美得惊心动魄。
青色衣袖随风卷起,露出乔灼白皙纤细手臂,墨发伴着赤红绳长穗子飞舞,乔灼一双桃花眼望过来简直灼烧人心。
当晚雁西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只半夜惊醒,发觉被中湿漉一片,脸色霎时难堪到极点。
这几月夜夜练字,雁西的外套上早也浸透着那股清淡药香,让人一瞬间就能想起那个男人和那双灼人桃花眼。
暮色深夜中漆黑一片,独独雁西呼吸中透着火,他脸色阴沉,一人僵持许久,终于如弦般紧绷着的肩膀骤然一松,用力拽过那件衣裳狠狠攥住抵在鼻尖,猛地一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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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西。”
“雁西!”
乔珊珊夹着包子在雁西面前晃动两下,大眼珠里写满疑惑,“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出什么事了吗?”
乔修文被乔珊珊用手肘一推,开始仔细端详起面前的雁西,依旧是冰块一样的脸,面无表情的样子都和往常一致。
“不怪啊。”乔修文得出结论。
乔珊珊气的哼一声,吐槽:“修文你眼神真不好。”
雁西夹起茭白放进碗里,两耳听不见面前两人的打闹,只低垂着眼睛努力想将自己从矛盾又复杂极致的情绪中撕扯出来,他怎么会……又怎么能偏偏是对老爷……
男人亦或是女人已经不在雁西的纠结范围之内,只因为那可是乔灼!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前些日子还庆幸于自己的清醒,怎么如今不过转瞬之间,自己也成了胡睿一般的人。
他被选中祭祀山神,如今八年已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乔灼下令扔进深山尸骨无存,当务之急是赶紧寻找出逃的机会,而不是被美色所蛊惑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雁西尽力说服自己昨晚只是一场意外,全都是由于入夏火气太盛导致,他绝不可能对老爷有半分非分之想!绝不!
“晚上花灯节,咱们是不是也能出去玩呀?我都好久没见过阿娘了。”乔珊珊十分期待的声音突然响起,拽回雁西愈发飘散的思绪。
花灯节?雁西那天倒是听胡睿提过一嘴。
想起胡睿,雁西脸色又是一沉,那个油嘴滑舌的留洋鬼子,指不定遇见老爷后又是一阵撇不开的纠缠,老爷偏偏也不怎么骂他,总给姓胡的几分脸面……
要他说直接把这人赶出去,再也不见才好。
乔修文应道:“花灯节老爷也会出街祈福,如果管家准许,想必我们也是能出去的。”
乔珊珊闻言惊喜难掩,“真的吗?那我真要玩个痛快!”
被选中供奉山神的少男少女们自从住进大宅后进出都有严格限制,一批人中只有替张掌柜对账本的雁西经常外出,让人羡煞。
雁西抿起薄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问:“花灯节……老爷祈福是要跳祭祀山神舞吗?”
乔珊珊和乔修文一愣,这才想起雁西是个外乡人,还没经历过乔家村的独特祭祀节日。
乔修文点头,解释道:“祭祀山神舞只有族长能跳,花灯节也不是每年都有的,需要天星占卜,上一次都是在我六岁时了。”
“祭祀山神舞?”乔珊珊兴奋道:“我已经记不得了,上任族长跳的时候我还笑出声被我阿娘好生训斥过。”
雁西皱眉,不明白道:“为什么要笑?”
乔珊珊悄声念了一声大不敬,才接着说:“因为很像一只笨重的大熊。”
这话一出,乔修文嘘一声重重敲了一下乔珊珊的脑袋,皱眉道:“这种话也是能说的吗?小心挨板子。”
乔珊珊捂着脑袋欲哭无泪,她也是因为跟雁西待久了,潜移默化地对鬼神之说没有小时候看得那么重要了,人活一世当然是及时享乐。
叮€€€€
乔灼坐在镜前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男主雁西事业成长值+5。”
乔灼久违地听见事业值,差点激动地落泪,对系统说:“苦尽甘来了小系统。”
系统:“监测到剧情有推进,请宿主再接再厉。”
宝珠和宝珍推开门小步走进来,手里合端着一件隆重祭祀礼服,叠起的礼服上摆放着一张狰狞恶鬼面具,细长的双角用鸡血染成暗红。
宝珠和宝珍跪在地上举起饰盘,“老爷。”
乔灼伸手拿过面具在镜子前往脸上一摆,双眸自面具孔洞露出,霎时间显出狰狞恶鬼的肃杀威慑。
“花灯节马上开始,我们为老爷更衣。”
宝珠和宝珍利落站起身,乔灼张开双臂轻抬下颌,厚重繁复的祭祀礼服被撑了起来。
祭祀礼服全身红黑双色,围着腰间坠上九个金色帆条,衣袖极宽下摆长至拖地。等穿戴好礼服后宝珠和宝珍又开始忙着给乔灼戴上饰品。
银饰手镯左三右五,脖颈上还套上了挂着细长流苏的项链,叮呤咣啷地响了一室。
乔灼撑着厚重服饰觉得自己快喘不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