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抓到罪魁祸首,但是能够原封不动的找到火药,无疑是解掉了悬在每个人脖子上的一把刀。
皇上心情大悦,也恰逢要到太上皇六十大寿,皇上便决定在除夕当日举行宫宴,宴请群臣一起在宫中为太上皇恭贺寿诞。
太上皇爱热闹,这次礼部安排的热闹,一大清早的所有王公大臣到宫中为太上皇贺寿,午膳用过后宫中就开始举行击鞠赛。
如今林倾白和郗安都是朝中重臣,又有文臣武臣之分,不能像以往一样
一同入宫。
林倾白作为太上皇的儿子,要早些进宫去为父皇贺寿。
太上皇今年虽是六十,但是眉宇之间却看不出去半分年迈,穿着一身深红皇袍,头发花白,反倒是颇有几分平易近人的书雅之气,坐在主座上笑着接受着每个孩子的贺词。
当年太上皇因为皇后逝世而悲痛欲绝,无心朝政,传位与当今皇上。
之后他便一人住在皇家园林,不问朝政,甚至鲜少有人能见到他,只有在重大日子才露面。
太上皇喜爱皇后,自然也更加偏宠皇后所生的两个孩子。
甚至在众臣祝寿之时,让皇上和林倾白也都坐在了台阶两侧的上座,众王公大臣皆站于台阶之下。
在众臣贺寿之后,太上皇也不知是从何来了心思,问了林倾白一句:“小十,我听说你教了一个徒弟,很是出彩,在潜州战场上立了大功,今日可来了?”
林倾白淡笑着点了点头道:“回父皇,来了。”
“好,让我看看是那位豪杰。”
郗安便站了出来,单膝跪在了大殿中间,垂眸拱手行礼道:“臣郗安,叩见太上皇。”
太上皇目光在郗安身上打量了片刻,说:“抬起头来。”
郗安依言抬起头。
如今太上皇虽是很少出现在朝堂中,但是早年间他在当皇上之时也是果断心狠之人,朝中许多官员对他十分畏惧。
而郗安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双厉眼毫不遮掩的望向了上座,反倒是将太上皇看的眯了眯眼。
他与郗安对视了片刻,站在朝堂上的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林倾白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妥,他在一旁说道:“父皇,郗安年少之时就跟着我,心思纯良,很不错。”
太上皇这才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从嗓子里恩了一声说:“我瞧着这孩子也不错,剑眉星眸,气势凌厉,在战场上定也是威震八方,小十要说你也是为我们阜朝培养了一员大将啊。”
林倾白这才松了一口气,行礼道:“父皇过奖了。”
到了午时众人用完午膳,就一并到了击鞠场。
击鞠比赛相对于上午要自由很多,大臣可以携带家眷观赛。
赛场之上到处都是穿着艳色彩裙的妙龄女子,倒也使往日以来死气沉沉的宫中多了几分生气。
今天下午越辉带领的东大营,和郗安带领的北大营对战,更是今天下午比赛的看点所在。
朝中谁人不知如今郗安和越辉二人年纪相仿,阵营相对,平分朝中兵权,犹如针尖对麦芒。
朝臣甚至都在私下下了赌注,今日的击鞠之赛究竟谁能夺魁。
林倾白倒是一向不喜凑热闹,今日的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场上的选手穿着单衣,有的甚至挽起了衣袖。
但毕竟是冬日,林倾白畏寒,肩头之上依旧是披着大氅,怀中抱着金丝暖炉,他便遥遥的坐着,望着台下正在备战的选手。
击鞠场很大,观台是以阶梯座位,依照官职大小和爵位排座,林倾白自然是坐在仅次于皇上和太上皇的台阶之下,视野很好,可以将整个击鞠场都俯视入眼。
台下有两个颜色的队伍,越辉带着队伍穿着深红衣,郗安带领的队伍穿着黑衣。
两个队伍正在检查马匹和球杆,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这时忽然有个丫鬟走到了林倾白身前,弓下了身子对林倾白说了一句:“云王爷,明太妃请你过去一叙。”
林倾白转过头,看见坐在了上阶不远处的明太妃。
明太妃也望着他点了点头,林倾白便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了明太妃的身边。
“明姨娘。”林倾白冲着明太妃行礼。
明太妃却没有那么多礼,拉着林倾白的手腕就让他坐了下来,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小十啊,你父皇和我都在为你的大事着急啊,今日这个击鞠赛就是专门为你办的,你可要多看一看。”
林倾白皱眉说:“明姨娘,我不太明白。”
明太妃看了他一眼,说:“跟姨娘装糊涂是不是?”
林倾白笑了笑,便不说话了。
明太妃是当年与先皇后一同嫁进皇宫的,宫中嫔妃之间虽大多是勾心斗角,但是明太妃和先皇后之间却一直情同手足。
后来先皇后去世了,明太妃膝下只有一女,便将林倾白和皇上都当成了亲生孩子照拂。
直到太上皇退位,远居在皇家园林,明太妃也随着一起去侍奉太上皇。
如今普天之下,也只有明太妃还惦记着林倾白的婚姻大事。
瞧着林倾白久不出声,明太妃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劝说道:“我多年久居在园林,一年也见不到你两次,每次和你提起这事你要么是推脱,要么就不说话,你看看你皇兄,也就比你大了几岁,如今大公主都到了待嫁的年岁,有了心仪之人,你总不能大公主都嫁了你还一个人吧。”
林倾白听见明太妃这样说,循着明太妃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
晴公主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正坐在皇后身前,目光熠熠的望着击鞠场的越辉。
击鞠场上,越辉和郗安战的正是精彩之时。
只见越辉一个俯身从郗安队员手中夺下了木球,木球在空中腾而起,越辉从马上一个飞身而起,球杖在空中击打到木球,木球盘旋着飞速飞向远处的锣鼓。
只听咚一声脆响。
木球正中红心。
红队得一分。
这一分得的漂亮,台下的人纷纷喝彩,晴公主更是激动的不停的鼓掌,小脸激动的通红。
她回过头对皇后说:“皇额娘,你看见了吗!越辉哥哥进球了!他好厉害。”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说:“越辉是厉害,但你是公主,要矜持一些,别一直盯着越辉看。”
晴公主却宛如没有听见皇后的话,她腾的站起身,说:“母后,球场外挡的人太多了,我也要去前面看!”
说完也不等皇后应声,就提着裙摆奔下台阶。
少女的笑颜如花,三步跨做两步的奔下台阶,裙摆似波一般在阳光下飘动。
年少的爱恋炙热又露骨的,林倾白又怎么可能比得上。
林倾白自嘲的笑了笑,对明太妃说:“越将军少时救过晴公主的性命,二人一起长大,情谊犹在,又是青梅竹马,再者说越将军长相出众,如今正当权,也得皇上皇后喜爱,无论是从感情还是地位而言,二人都再合适不过。”
明太妃望着林倾白,忽然发问:“那你呢?”
林倾白一顿,却是说不出话了。
明太妃叹了一口气,说:“你啊,你啊,如此会权衡利弊得失,对别人的姻缘倒是看的透彻,你为何不看看你自己呢?就算是你对其他的女子没有喜爱感情,那你也可以分析分析权位,再不济分析分析容貌,看看有谁是与你般配的。”
“........”
“你可是云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只要你开开口,莫说是京城了,就是整个阜朝,有哪家的女子不是挤破的脑袋想要当你的福晋。”
林倾白垂下了眼眸,说:“明姨娘,我并无意于此。”
“再无意,你也是皇家子嗣,要嫁娶要传宗接代,你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难不成你日后还真打算把你的权利与地位都交于一个外臣?”
林倾白的手猛地抓紧了衣袖。
明太妃望向了击鞠场上的郗安,缓声道:“那孩子
确实是争气,但是终究没有皇室的血脉,上次我和你提起婚姻大事,你说潜州之乱未平无心于此,如今潜州已平,以郗安的本事也不需要你再为他担忧了,你还有何顾虑?”
“.......明姨娘,我只是不愿和一个不喜爱之人一起度日,也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开始不喜爱,慢慢的在一起生活也是会喜爱的。”明太妃劝慰着,目光却在林倾白脸上不断的打量,过了一会她顿了顿问:“小十,你莫不是已有了喜爱之人?”
林倾白手上的力道更大了,骨节泛白,衣袖都被捏出层层褶皱,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并无。”
明太妃一笑说:“你若是没有,那我可等不了你了,不若我现在就给你指一个合适的,你先瞧着,总不比到时你父皇直接给你指婚来的好。”
说着明太妃就将身后的下人唤了过来,随手往远处一指,下人领命便过去了。
林倾白顺着下人走的方向望过去,见明太妃点的是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杏脸大眼,一颦一笑之间既是淑雅文静,又是落落大方,在众王公大臣的家眷之中确实是最出色的。
“那位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名叫周芙照,今年年芳十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姑姑是如今最得宠的乔贵妃,我已经着人询问过了,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林倾白虽并无此心思,但是明太妃的话他也只能一言不发的听着。
说话间女子就被带了过来,先是给明太妃请安,而后目光一扫见林倾白,立刻就红了脸,声音也软了半分的躬身道:“民女见过云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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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击鞠比赛,正值一场赛事结束,郗安所带领的南营队伍以两球险胜越辉的东营队。
郗安走下场,立刻就有无数的人蜂拥堵了过来。
周围女子的惊呼献媚声,大臣的赞扬恭维声,如潮水一般不断的涌来。
郗安却是一句都没有应,只是仰起头望向了林倾白的位置。
场上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都在赞扬他,而林倾白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林倾白坐在明太妃的身旁,身前站着一个长相漂亮的姑娘。
也不知明太妃笑着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含羞的望了林倾白一眼,立刻低下头不说话。
林倾白却是望着那个姑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郗安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的手指紧了紧,侧过脸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一个下人。
那个下人长得很普通,穿着一身灰色棉麻衣,肤色较黑,隐在人群中如尘埃般不起眼,只见他弓着身子走到郗安身前。
“那边在做什么?”郗安压低了声音,朝林倾白那边望着。
“明太妃在给云王爷指婚。”
郗安目光猛地一顿,他缓缓的回过头,望着那个下人,那双黑寂的双眸中泛着狠厉的光。
他的声音低沉,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指、婚?”
“是,将军。”面对郗安摄人的目光,那下人垂着眼眸面不改色的应着。
郗安望了他半响,忽然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