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公主和亲后,苍门之案又重新被提上了朝堂。
苍门不除,整个阜朝都不会安稳。
太多的事情都压在了郗安的肩上,他不似林倾白一般,当的是个闲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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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四日,林倾白上朝之时,终于在朝堂上见到了郗安。
他站在对面的队伍里,一身玄色的蟒服,一如往日一般气宇轩昂。
林倾白还在想着,郗安这几日在军营里,军营的伙食不好,好不容易回府了,让王府的厨子多备一些好菜。
然而在皇上说完事情,将要退朝后,郗安却忽然走出了队伍,拱手对皇上说:“陛下,臣还有一事。”
皇上问:“郗将军有何事?”
“陛下,当日臣夺得击鞠头筹,陛下曾允诺给臣一个心愿,不知今日可否兑现?”
皇上一听这个也来了兴趣,说:“那是自然,郗将军有何心愿?”
“臣对珉公主爱慕已久,望陛下成全。”
郗安的这句话掷出,像是扔出的炮仗一般,轰的一声就炸了。
所有人的都望向了郗安,继而又望向了林倾白。
甚至有大臣小声说,郗安请婚此事定是得了云王爷的指点,走了一步好棋。
妙哉,妙哉。
林倾白却是怔怔的站在朝堂上,他脸色苍白,好似被人狠狠的将一拳砸入心口,周围爆发的议论声他全然听不进心中。
可林倾白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郗安是何时认识的珉公主。
他不知道两人是在何时产生的爱慕之情。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当他再知道的时候,居然是他的小徒弟直接登上朝堂向陛下请婚了,从头至尾未问过他一句。
林倾白缓缓的转过身,望向了郗安。
郗安却并未看向他。
郗安跪的笔直,依旧是如往常般眸色凌厉,面容严肃,并未半分的玩笑之意。
皇上也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要什么?”
郗安跪在地上,字字清晰的重复道:“臣对珉公主爱慕已久,望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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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林倾白未与郗安说上一语,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却像是逃跑一样,下了朝就上了马车。
一路回到了府内。
午膳时红月替他布了满满一大碗的菜。
红的,绿的,看起来食欲很好。
可是他却坐在桌子前,拿着筷子,连一个青菜都咽不下去。
“王爷,今日郗安少爷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回来?”红月问道。
林倾白半响没有应声,而是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一言未发的走出了餐殿。
郗安自然是不能与林倾白一同回来。
他已经要是驸马爷了。
今日郗安在朝堂上的那么不高不低的一句话,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们议论的快要炸了锅,至于陛下.......
陛下自然是欣喜的。
之前皇上就担心郗安和越辉的势力过大,想要用晴公主与越辉成婚,拉拢越辉。
然而越辉却是个软硬不吃的木头,这次郗安的
请婚正好是到了皇上的心坎里。
今日在朝堂上,他当即下令赐婚,并且要了郗安的生辰八字,请司天监算一吉利日子。
郗安便被留在了宫中,处理这等大事。
他每日要么忙着去军营,要么忙着自己的婚事,还怎么回王府。
没过两日,郗安与公主订婚的消息就传满了整个京城,王府中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那日林倾白坐在院中赏花。
冬日要过了,院中的迎春花开了。
他正在望着那束花出神,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个丫鬟,脸色苍白,走着走着忽然没由来的摔了一跤,身旁的人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林倾白便多看了两眼,觉得那个丫鬟眼熟的很。
他开口问:“红月,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红月望了一眼,走过来说:“王爷,那个丫鬟叫茵柳。”
“茵柳.......”
林倾白的思索了片刻,终于在脑海中寻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这几年郗安去潜州征战,他也有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丫鬟了,如今乍一看见,居然不记得了。
“她如今居然还在府中?”林倾白问道。
“是王爷,当年郗安少爷出征前将她安排到了浣衣处,当粗使丫鬟。”
林倾白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又道:“你吩咐下去,就算是粗使丫鬟也不可太累,我方才瞧她似都要晕倒了。”
“王爷,并非是太累了,您是不知,这茵柳自从知道郗安少爷有了婚约后,便日日食不下咽,活没有做多少,却成了如此的模样。”
林倾白听红月这样说,却是难得的沉默了许久。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忽然觉得今日的茶水无比的涩口,他皱了皱眉头问红月:“为何今日的茶如此的苦涩?”
红月一听连忙沾了些茶水边尝了尝:“不涩口啊王爷,一直都是一样的茶。”
林倾白愣了愣。
许久他才回过神,望着手中的茶盏苦笑了一声,低声说:“若是心苦,连尝的茶都是苦的,又怎么能吃的下饭.......”
红月啊了一声,睁着一双大眼睛,没有听清林倾白说了什么。
林倾白忽然觉得很累,院中满眼的鲜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在石桌上,起身正欲离开,却在抬眼间看见郗安走进了院门。
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
郗安猛地顿住了脚步,林倾白也愣了一下,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二人遥遥的相望着,没有人先动。
他们之间明明只有几步之遥。
这一刻林倾白却忽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好远好远。
明明距离上次的见面不过一周的时间。
曾经他们四年未见,都不及如今这一周未见来的更为陌生。
陌生到林倾白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的小徒弟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郗安走上前,一如往常一般脱下了自己肩上的大氅披在林倾白的肩头,说:“师父,外面冷,我扶你回房。”
二人回到房内,林倾白坐在案几前,接过郗安为他倒得一盏热茶。
他望着那盏淡色的茶水,垂眸半响才低声说:“........你要成婚,便该搬出去住了。”
郗安烧茶的手一顿,低着声音问:“师父,你这是在赶我走?”
林倾白忽然觉得心脏一阵绞痛,他痛的想要抬手捂住心口,却生生的止住这个动作,声音微哑的说:“你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将军府了,也该……”
说道这里林倾白嗓子忽然噎住了,他的手在袖袍之下紧紧的扣着掌心,继续道:“也该
有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了……..”
郗安望着林倾白望了许久,望到炉中燃起的炭火将他的手背烫的红肿发紫,生生烫掉了一层皮,也没有察觉。
明明只是一会,却似过了很久很久,郗安才低声说:“.......我知道了师父,待我成亲那日我便搬出去。”
林倾白闭上了眼睛。
林倾白其实很清楚........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
郗安不是他,不会像他一样活了几千年,早就看破凡尘,在凡间三十出头却依旧孤身一人,不娶妻不生子,却享的清闲自在。
郗安如今已经十八,他应该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娶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子,再诞下子嗣。
这才是正道。
可是林倾白就是觉得心疼的要死,心疼的无以复加。
时到今日,他作为师父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一问郗安何时喜欢上了珉公主,又有多喜欢。
因为.......他动心了。
过了那么久,林倾白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如今终于承认了。
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先动了心。
是他没出息的动心了。
多可笑,他林倾白活了两辈子,孤傲了几千年,在仙界中他什么样的仙人没有见过,姿色夺天的,法力高强的,那些人喜欢他,爱慕他,奉他为神明,却连将爱慕说出口都不敢。
而他却偏偏的对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凡人动了心。
凡人.......
不过是个凡人.......
即便如今郗安身居高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