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游出五米，而他动作虽快，却没把冰鱼吓着。
……湖岸边还有人， 不是站着，而是飞着，霍闲看到了一双白色的翅膀，虽然飞的并不高，但的的确确双脚离地。
天使？还是鸟人？
霍闲基本可以断定那个没走的“人”就是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因为有鲛人潜入，所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即便这里生活着胆小的可能一吓就死的冰鱼，也仍要谨慎的对待。
这对霍闲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他还沉得住气，冰鱼的机敏给了他机会，上方没发出任何声响动静，不过巡视的人也没有直接飞上湖上方，只要他能一直处于对方视角盲区，对方就发现不了他。
然而，可能是前面的世界太过幸运，这一次，他的气运不再奏效，他远远看见又有两道“人”影缓缓降落，而且，两“人”的目光直直看着他。
霍闲：“……”
有那么一瞬，霍闲觉得湖水太过清澈也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两个，三个……整整十一个“鸟人”在湖岸边站定，中间是一名身着淡金色华丽长袍头戴王冠面容冷漠俊美的男子，两边则是穿着银色盔甲，手执长弓的侍卫，长弓拉满，箭尖对准霍闲。
[鲛人。]霍闲听到先前那位被称作熠殿下的鸟人“说”。
霍闲没动，隔着清透的湖水与熠殿下相视。
熠殿下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逃不了，离开冰湖，本殿下承诺不伤你性命。]他“说”着，举起一只手，两侧十名侍卫齐齐收了弦并将箭头对向地面。
霍闲不傻，不会把熠殿下的话当真，侍卫明显经过严苛训练，箭还搭在弓上，只要他们想，绝对能在一秒内再次将弓拉满将箭射-出。
相较离开冰湖，他更属意留在湖里，这个湖被称作“圣池”，但凡沾上“圣”字，都不会普通。
冰鱼胆子小，即便他们之前来捞都是无比小心谨慎，鸟人们将圣山戒严搜捕，可圣池这里却只有寥寥十余人，结合之前非常谨慎的态度，他可以肯定，他们轻易不会在这里动手。
见霍闲不为所动，熠殿下微微眯起眼睛，侍卫长羸心中生出不太妙的预感：[殿下……]
熠殿下抬手阻止他，目光未从霍闲身上移开，他道：[鲛人，你在圣池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出来，我们谈谈。]
霍闲倒是想和他对话，但他一张嘴，进嘴的只有水，并没能发出声音。
双方陷入僵持，霍闲很清楚出去后他肯定没好果子吃，熠殿下等人则也没打算在这里动手，圣池是他们一族最重要的地方，冰鱼是他们族的宝物，但冰鱼太容易死，不说离了圣池水活不了，即便是普通的说话声都能把它们吓死，所以他们连交流都是依靠声波。
换言之，如果霍闲不主动离开圣池，熠殿下除非是拼着吓死九成乃至更多冰鱼的风险，才能有机会将霍闲从圣池弄出来。
霍闲看出了他们的忌惮，倒也没有恃无恐，他只是猜测圣池和冰鱼对这些“鸟人”的重要性，万一人家被逼急了不顾冰鱼死活他估计也得和冰鱼陪葬。
过了约摸十多分钟，又有一“鸟人”从天而降，原本上前正欲禀报熠殿下，却先一步看到圣池里的霍闲，不由不愣，随后才双手奉上一枚半透明的银色鳞片，神色凝重道：[殿下，山腰发现鲛人鳞片。]
[银鳞？]羸微微皱眉，先前熠殿下说的也是银鳞鲛人，可圣池中的这一只，分明是一只金鳞鲛人！
熠殿下很快就明白情况：[有两只鲛人。]
众侍卫恍然，如果有两只鲛人就能说得通了，但恍然之后神色更为凝重。
熠殿下又看一眼霍闲，继而吩咐身边的羸：[羸，你带人在这里看着他，若有异动……杀。]
羸眼中闪过惊讶，但随即反应过来，殿下是故意恐吓鲛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霍闲又何尝听不出对方话中意思，他现在也确实有点头疼，没有原身记忆，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世界背景更是两眼一抹黑。
他能察觉到鲛人族和所见到的“鸟人族”应该是敌对关系，而这里是属于“鸟人族”的地盘，原身是无意闯入还是被人陷害？
霍闲不想挑战鸟人们手里的弓箭，但让他这么保持一个姿势坐以待毙明显也不可能。
原身会进入圣池，要么是趁着鸟人巡逻的间隙到来，要么是圣池有其他进入通道，他需要一一确认，前者难度较大，后者还是可以试一试。
他一游动，十支箭便齐齐对准了他。
[鲛人，莫要找死。]羸冷声威胁。
霍闲顿了顿，尾巴在水中轻轻摆动，继而无视羸的话，贴着池壁慢慢游动。
[鲛人，休得猖狂！]羸额上青筋一突，手中近乎有他人高的长弓拉满弦，长箭蓄势待发。
[大人……]有侍卫见状心就抖了，他们在圣池旁可是连话都不敢说的，这要一箭下去，那冰鱼……
羸给那侍卫睇去一个眼神，侍卫顿时明悟，然而即使两人没有这短暂的交流，霍闲也知道羸是装腔作势，冰鱼是他的护身符。
霍闲一边警惕鸟人，一边不动声色地寻找生路，生路没找到，倒是必不可免碰到一些冰鱼，奇怪的是，被他碰到的冰鱼并没有因受惊被吓死，只拿两粒小小的眼睛看看他，游到旁边，警惕岸上的鸟人，然后继续装死。
可能因为同是鱼？
岸边鸟人看到霍闲和冰鱼“互动”，紧张的呼吸屏住了，冰鱼太过脆弱，若是有一尾死亡，其他冰鱼也会因为尸体而被吓死，因此一旦冰鱼死亡，就必须尽快捞出。可是，冰鱼对他们的气息也非常敏感，而且视力也好，即便他们飞在百米高空也能被发现，一旦发现它们就会一动不动，连进食也不会，时间一长，还会饿死，所以连巡逻都不能轻易过来。
[大人，我们怎么办？]侍卫实在忍不住，只能向羸求助。
羸能怎么办？他现在也无比苦恼，越发痛恨鲛人。
好一会儿后，羸看了看太阳，又看一眼圣池中的霍闲，狠狠磨了磨后槽牙，道：[先走。]
侍卫们虽也都不愿放任霍闲在圣池，却也没办法，他们再待下去，就要到冰鱼承受不住的点了，为此，只能暂且撤退。
撤退并不代表他们就放任霍闲不管，鲛人闯进他们圣池，只有一个结果€€€€死。
鸟人撤退的速度很快，霍闲看不到池面情况，冰鱼却是能看得一清二楚，而象征着所有人撤退的讯号，便是冰鱼们又齐齐闭上眼，完全将自身融于池水中。
倒是不错的侦查员，霍闲总算勉强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上游，想要看一眼池外情况，但刚一出水，就感受到了空气中氧气的稀薄。
鲛人有两套呼吸系统，水下用鳃，水上用肺，大部分鱼类都只有鳃没有肺，不过鲛人……嗯，鲛人应该勉强算人？
不知道上岸后能不能变出两条腿出来，毕竟他所见到的鸟人在从天而降后大翅膀是消失了的，鲛人尾巴变成腿，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空气中除稀薄的氧气外，气温也十分低，这个低不是通过体表感觉，而是他的肺，吸入肺中的空气很冰，如果他没猜错，圣池在非常高的地方。
可惜即使他出了水也看不见外面情形，池面低于岸有两米左右，除非他能爬上去，否则只能看见远处被雾气笼罩的一座山。
看来真的是在很高的地方，那么问题来了，原身一条鱼，怎么爬那么高？
还有，他现在出场情势有些糟糕，感觉自救很困难，所以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家小祖宗。可是，即使他现在看不见那些鸟人，也能猜到守卫森严，无论小祖宗是什么身份，恐怕都轻易上不来。
霍闲倏地下潜，而几乎是在他消失的一瞬，一支银色羽箭扎进他原本靠着的池壁处，擦着他的头顶而过，紧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至第五箭时就没再继续。
霍闲毫发无伤，但是箭矢扎进池壁的动静却吓死了十几条冰鱼，而且还有冰鱼在翻肚皮。
他看了一眼那几支箭，箭比筷子还细，除第五支箭因水的阻力还留了十公分左右在外，另外四支皆全部没入池壁，可见射箭之人的力量以及箭支速度。
而射出那五箭的，正是去而复返的熠殿下，侍卫们也都再次回来，不同的是，他们是带着捞鱼工具而来，将被吓死的冰鱼捞出。
熠殿下站在正对霍闲的方向：[鲛人，你逃不掉。]
霍闲隔着水波和他对视，眼底一片冰冷。
[霍闲，别怕，我来了。]正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第231章 鲛人王子的落跑新娘（03）
听到霍垣的声音， 霍闲先是一愣，旋即一喜：[垣垣， 你在哪？]
[我在圣池下面的通道里， 不过这里错综复杂，我暂时没找到哪条能通向圣池。]霍垣回答，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不知是因为身处环境原因还是其他。
霍闲暂时也没过问，他关注的重点是另一个：[垣垣，圣池里有通道？]
[有，不过， 只能从外部开启，你先到湖底， 不要冒头， 为了冰鱼，天羽族不敢真动手。]霍垣说道， 顿了下， 又叮嘱他：[你先别和我说话， 鲛人能发出次声波和超声波，交流和我们的意识交流相似， 如果你无意识用出两种声波，他们会发现你有同伴。]
霍闲原本想冒出的话又收了回去，他知道有能够同时听到次声波和超声波的动物€€€€狗，但狗只是听到， 并不能发出。
可现在霍垣告诉他鲛人居然能够同时发出两种声波，倒是稀奇。
另外，他也注意到霍垣对鸟人的称呼€€€€天羽族。
霍闲心思多转，却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 他目光仍与圣池边站立的熠殿下对视，熠殿下拥有一双金色眼瞳，他逆着光，金色眼中流露出冷漠和杀意。
但他并未轻举妄动。
良久的对峙可苦了睁开眼的冰鱼，即使熠殿下已经收敛气息，但他们的存在对冰鱼而言本身就是威胁，故而先前已受过死亡威胁的冰鱼又开始陆续翻肚皮。
冷静稳重如羸，此刻都忍不住额上冒出冷汗。
冰鱼生存环境特殊，繁衍也困难，冰鱼是雌雄同体，每年一条冰鱼仅能产3-5颗卵，而产卵的代价有可能是它付出生命，因此哪怕千百年过去，圣池中的冰鱼数量依旧不丰，死一条都是莫大的损失。
熠殿下又冷冷看了圣池中的霍闲一眼，最后冷声道：[鲛人，本殿下给你一日考虑时间，出来，亦或，葬身于此。]
霍闲淡漠地看着天羽族这一行人想弄死又干不掉他最后只能愤愤离开的背影，并没急着联系霍垣，相较超声波，次声波的传播距离远，如果他不小心发出次声波，很有可能将天羽族又招来。
[霍闲，我找到入口了。]霍垣声音响起，[你看下我的位置，哦对了，你先吃些冰鱼，这鱼能大幅提高你的身体素质和力量，能吃多少吃多少。]
霍闲：[……]
他吃过生鱼片，但相较生鱼片，他还是更喜欢熟鱼。
似乎是洞悉了他的想法，霍垣又补充：[冰鱼得活吃才新鲜，而且你现在是鲛人，鲛人在水里都是吃活鱼活虾，不要有心理负担。]
霍闲：[……]
虽然但是，他还是依言抓了冰鱼。
他之前碰到过冰鱼，冰鱼虽受惊，但没有死，他以为冰鱼的胆子可能比他想得要大那么些，可当他抓了一条后，那冰鱼连挣扎都没挣扎就开始泛白。
……也忒容易死了。
霍垣继续给他解释：[圣池的水来源于圣山内部的泉水，又经过圣池天然晶石过滤，才能容冰鱼生存，冰鱼不需要饲养，它们从孵化到长成都是吸收泉水内的微量元素，换句话说，这种鱼喝水就能长大。冰鱼是天羽族圣山顶圣池特有的圣物，本身具有清除体内杂质强化筋脉**增加力量的功效，但非常胆小，虽雌雄同体，但繁衍很困难，因此天羽族格外珍惜冰鱼。]
他这么一解释霍闲倒是明白为什么天羽族分明恨不得弄死他却又没敢轻举妄动了。
吃生鱼，吃活鱼……
emmmmm……
好像的确不是那么难接受。
随着他生吞一条活冰鱼，他能感受到一股热流淌进他的四肢百骸，力量充盈，而且冰鱼的口感非常鲜嫩，就像是有点脆脆的小果冻。但别看这冰鱼不大，他在吃了五条后竟就有了饱腹感，等他吃到第八条时就再也吃不下了。
究竟是鲛人胃口太小，还是冰鱼太能饱腹？
他也没贪多，吃不下自然不再继续，他游到霍垣所在位置，小心的控制着意识喊了一声：[垣垣。]
霍垣：[……霍闲，你用的是次声波。]
霍闲：[……]
霍垣：[霍闲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赶紧走，天羽族很快就会过来。]
霍闲已经拨开细沙状的天然晶石，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晶石铺成的底非常厚，拨是拨不开，他只能学着冰鱼游入晶石底下。
如果此时有人从上方俯视，看霍闲上半个身体钻进啥晶石细沙鱼尾在外面疯狂摆动的模样指不定以为这条鱼是在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