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蔚然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恢复自然，摆出一副迷茫的神情。
可惜，于蔚然的演技好，他却是不知在褚彦这里，没人能比霍闲更靠谱，褚彦拿出了他的法器，法器上波动的灵力让于蔚然神情微变。
于蔚然正襟危坐：“长官，我真的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有三百年修为，法力低微，除了运气，我连一般强一些的人类都打不过。”
饶是于蔚然如此诚恳地表述，褚彦仍坚定不移地相信霍闲，可他也很清楚，面前于蔚然身上的妖气微弱，检测仪检测到的指数也很低，属于很容易对付的那一类。
褚彦向霍闲投去求助的目光，霍闲不紧不慢道：“他失去了内丹，修为才那么浅。”
于蔚然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目光锋利如刀子射向霍闲。
霍闲下巴微扬，示意褚彦再看，褚彦平时表现如憨憨，可他真不憨，自是一眼看出于蔚然那被说心中后的情绪。
“褚彦，你好了没？”霍垣声音在审讯室外响起，“博物馆的人已经打电话来催了。”
褚彦还没回话，于蔚然就先出声：“是不是H市市博物馆，你们是来调查博物馆古尸失踪一案的对不对？”
褚彦刚想点头，又猛地意识到问话的是于蔚然，他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不是才上过热搜吗？”霍垣可是个标准的网上冲浪boy，任务归任务，该上热搜的新闻一点不含糊。
褚彦一时无语。
“长官，能不能带我去，我能找到古尸在哪……如果真的是古尸的话。”于蔚然的话到中途略顿了顿，后面半句则透着几分讽刺。
“不能。”尽管于蔚然表了态，褚彦也没答应，若没有霍闲点破，他或许还对于蔚然有个好印象，现在知道他故意装萌新，哪还有好脸色给他？
可惜H市这边特管处分局实在是老破小，不仅老破小，几个本地任职的员工也没什么本事，水平最多给区个客鬼，向省里借调人手也水平一般，要不然也不会上报到B市。
于蔚然一听就有些急，他脸色微沉，压下心中升起的戾气，道：“长官，我认识那具古尸，如果放任她在外，会有更多人丧命。”
褚彦皱眉，冷声道：“少危言耸听。”
“长官，我以妖魂起誓，绝无半句虚言。”于蔚然举起手起誓。
修士的誓言不是能随意立的，因为如果真的违反会被天打雷劈。
“带上他。”褚彦犹豫间，霍闲道。
“是。”褚彦立时不犹豫不挣扎了，反正有两位巨佬在，他不信于蔚然能翻出花来。
于蔚然：“……”老实说，他没料到褚彦会这么快妥协。
他的视线落在霍闲和霍垣身上，如霍闲所说，他其实是一只修行一千一百年的鲤鱼精，尽管三百年前因意外被打回原型，重新来过修行只有三百年，但他的妖魂仍有千年，能感知到修士的修为。褚彦修为还算可以，以他现在的力量可能勉强打个平手，如果加上妖魂，战胜褚彦不难。他疑惑的是霍闲那二人，身上没有一点修为，也没有非人类气息外露，褚彦对他们的态度却很尊敬。
……
H市市博物馆。
馆长亲自接待他们，今天博物馆并未开馆，原因正是前几天上了热搜的古尸失踪。
据馆长介绍，这具古尸是在半年前南海发现的一处沉船里捞到，不，也不能说是沉船，而是一座海底墓，只是这座海底墓造型有点像船。
海底墓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墓里很多陪葬品都已经被盗墓贼光顾，唯独那一具古尸所在棺椁虽然被打开过，但里面的陪葬品没动过，专家猜测可能是因为棺椁里的陪葬品都是些木制品，且还有些古怪恶心的味道，与其他陪葬品相比差了一截。
“这是那具古尸的棺椁，是比较罕见的船棺，墓穴里和棺盖上有文字，但我们没有从任何一本古籍中找到相关记载，仅从墓里壁画中推测可能是一个海上的部族，而古尸身份应该是那个部族的女巫。”馆长眉间有一个浅浅“川”字，眼下也有青黑，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没休息好。
“这个是什么？”霍垣看到棺盖上一处有着简约线条的图纹问道。
“图腾。”于蔚然在馆长之前回道。
馆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根据专家研究，他们一致认为这是那个神秘部落的图腾，这图腾你们看出来是什么吗？”
霍垣和褚彦端详着那寥寥几笔弯曲的线条，褚彦迟疑开口：“有点像……鱼？”
馆长颔首，露出一个赞赏的目光：“能看出来是什么鱼吗？”
褚彦顿时挠头，虽然羞愧，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看不出来。”
“是赤€€。”馆长也没卖关子，宣布了答案，“赤€€你们知道吗？”
褚彦：“《山海经€€南山经》：‘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
馆长张了张嘴，本来想要科普的念头被这一下打断了，神情有些微尴尬，转念一想，请来这些人都是来处理特殊案件的，知道山海经也不足为奇，遂又淡定下来。
“其实早年也有过古尸失踪，当时信息不发达，所以只在很小范围内传播。”馆长话题一转，语气又有些沉重，“这次我们博物馆古尸失踪上新闻也是内部管理不当，被馆里的保安卖给了媒体。”
“周馆长，我们接到的案件描述中重点您还没说到吧？”褚彦目光犀利看着馆长道。
馆长嘴唇轻轻颤了颤，不消片刻额上就已沁出汗珠，他擦了擦汗，嗓音带着几分颤抖说：“警方接到了几起命案，死者死相诡异，说不出是被害还是自杀或猝死，但这几名死者身上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身上都有赤€€的图腾。”
“死的人都是盗墓贼？”一直没开口的霍闲突然说，“或者，都碰过墓里陪葬品？”
所有人都看向他，馆长是惊愕，惊愕后连连点头：“对，对，霍先生猜的不错，最先死的都是盗墓贼，这是后来警方通过死亡记录查到的，那些死者身份都已经证实。”
“最先？”霍垣捕捉到了话中重点。
馆长苦笑：“最先，应该是十年前，就有赤€€图腾在身的死者，图腾看起来线条普通，法医只以为是普通纹身，并未在意，直到这次又出现死者，而且我们也知道了赤€€图腾。”
褚彦拧眉问：“这次出现的死者不是盗墓贼？”
馆长摇头，语气变得沉重：“是几个渔民，渔民们发现了海底墓，之后才上报国家。但是，一个月后，那七个渔民相继死亡，死相凄惨，他们……就像是被故事里的妖精吸干了精气。”
第353章 谁动了我的墓？（14）
死者身上有赤€€图腾， 这显然不是巧合。
“诅咒。”于蔚然低声道，声音虽低，但很笃定， 没等发问他又道：“如果找不到诅咒源头并将她杀死，赤鱼族的诅咒会无限蔓延，任何接触过赤鱼族图腾的人，都会死。”
“什么？”馆长原本听到“诅咒”和“赤鱼族”时还起了好奇，后面半句则直接让他大惊失色， 哆哆嗦嗦问：“什么叫接触图腾的人都、都会死？”
于蔚然没回答他， 而是将目光投向一行人中地位最高的霍闲， 他对于众人地位的判断显然也很敏锐。
霍闲眉梢微动， 并未说话， 而是走向棺椁，伸手去抚摸赤€€图腾， 见状馆长、褚彦和于蔚然都赶忙阻止：“不要碰！”“不能碰！”
霍闲置若罔闻， 手指指腹已触及图腾， 触碰到图腾的刹那， 他能感觉有一股邪恶的力量试图钻进他的身体， 应该就是诅咒之力。
“霍先生，您没事吧？”褚彦紧张的脸都白了。
霍闲摇头， 看向于蔚然，问：“你说有办法找到那具古尸？什么办法？”
于蔚然抿了抿唇， 想问霍闲是不是疯了，在他明确说出图腾即诅咒后为什么还要碰， 是真不怕死吗？但话到中途又咽了回去，霍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
沉默少顷后，他道：“我的内丹丢失， 便在她那里，我可以循着内丹与我仅剩的一缕联系找到她大致方位，只有杀死她或饮下她的血，诅咒才会解除。”
话到这里馆长就忍不住插了一句：“那是一具干尸，身体里早已没有血液。”
于蔚然凉薄的眼神看向他，吐字清晰：“干尸还能跑。”
馆长的嘴张了张又闭上，无言以对。
若于蔚然的话不假，那么让他参与确实是能最快找到古尸的途径。
可褚彦因为之前被欺骗对他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信任，便悄悄征求霍闲的意见。
霍闲没回答，霍垣则是轻笑道：“他再能也翻不了天，要是他有别的想法，我就帮你捏死他。”
得了霍垣准信，褚彦立刻趾高气昂信心满满。
原世界线中有H市这一案，不过原主和严惊羽并没有参与，是B组和C组一块处理，但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损失惨重，后来任务分配到A组时有一位隐世大能先一步出手把邪祟镇压，原主没了解后续，因为那时候B市出现了吸血鬼。
按照原世界线中的发展，H市这一案持续了近半年时间，受害者总数有上百人。
如今特管处B组全体停职，霍闲也不像原主和严惊羽绑定，实力又有保障，任务便落到他身上。
霍闲想得也简单，诅咒还未扩散，在大范围扩散以及更多人因诅咒死亡前将源头掐灭，还能挣一份功德。
“想办法把所有进过海底墓和接触过墓里陪葬品的人都召集起来。”在出发寻找古尸前，霍闲吩咐褚彦。
褚彦不解，却没问，他不怀疑霍闲的决定。
于蔚然也道：“我的内丹几乎被她炼化，所以联系很浅，我只能大致感应她的方位，如果想更准确锁定她的位置，可以带上一个人。”
“谁？”褚彦看向他的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
“我的经纪人，章海。”于蔚然眼中闪过一抹厉茫。
“为什么要带上他？”霍垣把褚彦想问的问出来，之前他也见过章海，看面相，章海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比较疑惑的是于蔚然一个妖，为什么愿意待在章海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手下。于蔚然即使没有内丹，他也有三百年的修为，想要脱离章海的掌控并不难。
于蔚然眸色暗了暗，却也没隐瞒：“章海是她的后代，利用章海的血施法，能够找到她。”
疑问还有很多，但无论褚彦再怎么问，于蔚然都不肯再开口，气得他想把于蔚然暴打一顿。不过比起暴打于蔚然，还是先把霍闲吩咐的事情办完。
……
褚彦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隔了一天他就把大半下过海底墓接触过陪葬品的人都找了来。另有一小部分人有的没联系上，有的过来则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包括馆长在内一共八十六人，霍闲扫了一圈，从其中四十九人中察觉到了诅咒气息，不过他并没有点出来。
这些人中有些和馆长是认识的，也知道H市发生了一些令人心惊的事情，且死者与海底墓有关，被联系过来后都有些莫名和惶恐，小心翼翼跟馆长打听情况。
馆长也不知道啊，他的三观被重塑过，而且自先前得知他被诅咒后一直战战兢兢茶饭不思，仅仅一天都瘦了虚了，自然也无心回答。
他眼巴巴看着霍闲，有些担心霍闲直接将诅咒的事情说出，若是说了，恐怕会让人心浮动，若是再闹起来……馆长突然有些头疼，也后悔为什么没提前问明情况。
[霍闲，你是要为他们直接去诅咒吗？]霍垣都不知道霍闲想干什么。
霍闲否定了他的猜测：[诅咒和子母蛊中子蛊有点像，子蛊死亡母蛊会有感觉并反馈给主人，我可以去除诅咒，但会惊动她。能够通过诅咒吸取人精气充盈自身的人，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如果她察觉诅咒异样警惕会生出其他心思，恐怕会害更多人。]
[那你要做什么？]
[将诅咒暂时封印，护住他们的命。]霍闲道。
霍垣不解：[这样不也会惊动她吗？]
[阻止诅咒蔓延的方式有，但只要不去除，诅咒就一直在，诅咒生效是迟早的事，她最多只以为是有人为中咒者施了术。]霍闲说到这顿了下，又继续：[不需要拖延很长时间，只要于蔚然找到她，解诅咒就不难。]
霍垣则是八卦道：[我感觉于蔚然和‘她’之间有故事，霍闲，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爱恨纠缠虐恋情深的背景？虽然于蔚然表现恨她的样子，可千年的老妖怪心眼子得有八百个，说不定到时候反水，我们还得防着他。]
对此霍闲只云淡风轻说了一句：[那就把他下锅炖了。]
霍垣：[……好主意，不过，一千一百年的老鱼肉，可能味道很不好。]
霍闲：[……]
两人交流完，霍闲已扫视完四十九人，给褚彦一个眼神，褚彦立刻单手托着一个箱子往人群中走，边走边给他们发眼罩。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是霍闲，来自国安部。”霍闲嘴上说着场面话，姿态却如高高在上的领导。
而在听到“国安部”三个字后，展厅里除馆长外其他人都惊愕无比，随后交头接耳起来。
“安静！”褚彦提高音量维持秩序。
褚彦这一嗓门确实奏效，霍闲也不废话，直接道：“我们查到海底墓及陪葬品中有一种超级细菌，下过海底墓或与陪葬品有过接触者有可能被细菌寄生，对人体有很大伤害，或会致人死亡，出于机密缘故，不便透露此细菌具体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