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淮在市中心的公寓面积虽比老宅略小,但住他们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因为怕耽误高三生的作息,搬过来后,孟获就和陆星淮分房睡了。
孟获伏在门上,听着主卧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半晌,才打开门,蹑手蹑脚地直奔衣帽间。
因为做贼心虚,孟获连灯都没开,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打开最下层放贴身衣物的抽屉。
孟获动作迅敏地展开一截软尺,然后手指翻飞,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腰、臀围的数据。
他记录得太过专注,就连隔壁浴室里的水声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陆星淮抱臂靠在衣帽间的门框上,轻笑着懒散地开口道:“是不是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数据忘量了?”
“什么?”孟获想也不想接茬道。
然后静默三秒。
?!
孟获结结巴巴地指了指陆星淮:“您、您……”
孟获被陆星淮揽着腰勾进浴室里。
浴室里的水声不停,哗哗啦啦地响,隔着门版能从水声里分辨出隐隐约约夹杂的人声。
“送人礼物就这个态度啊?”
“我给某人挑车和手表的时候可比这有诚意得多。”
……
水声停息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的事。
孟获像陪陆星淮一起洗了个澡,衣服全都被弄湿了。
孟获眼尾通红地揉了揉手腕,感觉比连写了两整套文综试卷还要累。
陆星淮心情很好,安抚地亲了亲孟获,拿浴巾把他包着擦干抱出去。
孟获躺在床上,耳朵通红,闭着眼睛装死。
对礼物应该买多大尺寸有了深入浅出极其深刻的认识!
陆星淮打了热水给他擦洗,忙进忙出,孟获被伺候得心情稍霁,躺在床上,吃着水果,义愤填膺:“李哥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陆星淮面不改色地附和,“记恨他,别记恨我。”
孟获:“…”
陆星淮忙完一切,掀开被子,一起躺进去。
给孟获揉手心。
又软又嫩的掌心,热乎乎的,跟自己弄相比,滋味儿的确很不一样。
孟获被揉得蹭了蹭枕头,舒服得像小猫打盹,又困又累,睡之前,还小声嘟囔着问:“你要不要看看我给你选的礼物?”
反正已经没有惊喜了,不如让收礼物的人自己选一个喜欢的花色。
陆星淮拍拍他的背脊,动作和音色都极尽温和:“反正只有你看得到,你喜欢就好。”
孟获:“…”
-
班上的同学和老师,近来都渐渐发现:孟获变了。
上课不再开小差、睡觉,作业都按时交,哪怕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也都能答得上。
虽然孟之的小跟班们还在锲而不舍地散播孟获二模作弊的传言,可渐渐的,相信的越来越少,碰上仗义的,还会替孟获说话。
“人家怎么就不能是自己考的?孟获还给我讲了数学压轴题呢,那么难的题,孟获讲得可清楚了。高三时间这么紧迫,有时间抹黑别人,不如多花时间提高自己。有些人,真是有够无聊的。”
她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鼓起勇气才去问孟获的。
没想到,那个平时看上去冷冷酷酷不怎么融入集体也不怎么爱说话的“坏学生”,竟然出奇得有耐心,就连她第一遍走神没听懂,孟获也不生气,而是换了一种思路给她又讲了一遍。
替孟获说话的女生平日就不怎么喜欢孟之,且她成绩不错,家世也好,还是班委,人缘也不差,有她替孟获出头之后,就连孟之那些小跟班都收敛了不少,不敢再在孟获面前找茬造谣了。
眨眼,就到周五了。
群英办学,很注重家校间的沟通,因此家长会,也不是普遍的,任课老师轮流上台,底下坐着一片家长听着,而是一对一,针对学生的个人情况展开家长会。
进门前,陆星淮让他别太紧张,他已经跟老师们打过招呼了,因此大家不会对他们的关系感到意外。
进门之后,孟获才知道,老师们何止是不意外,简直殷勤得有些过了头。
就连校长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陆星淮朝众人微微颔首,抚着领带施然落座,只有孟获一个人浑身不自在,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班主任直入主题,把孟获二模的几科答题卡逐一投屏,接下来就是从班主任起,每人把孟获试卷上存在的问题分析一遍,最后又回到班主任。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孟获同学能进步得这么快,家长背地里一定也花了不少心思,这是学生、学校和家长三方共同努力的结果。”
孟获双手放在膝盖上,俨然一个标准的小学生坐姿,闻言认同地点点头。
班主任觉得自己这话都说保守了,孟获之前三年的成绩都稳定在三百多名,却在交到陆星淮手上后短时间内进步了这么多,一看就是被魔鬼训练了的结果,这些有钱人,向来是不吝惜砸重金给孩子补习的。
陆星淮漫不经心地抬眸,温声道:“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没什么时间管他学习,都是孟获自己刻苦,又自律,还很懂事,从来不让我操心。”
班主任:“...”
孟获:“...”
校长哈哈一笑:“对,这孩子,看上去就懂事,一定私下里下了不少功夫,这叫开窍了,开窍了。”
陆星淮对“开窍”这个说法略感满意。
他不紧不慢地从一摞答题卡中抽出其中一张,扔到桌子上。
刺眼的脚印,让众位老师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班级里的风言风语,只是,当事人孟获没跟他们反应,他们大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就连有些老师心里,也有怀疑,孟获进步这么快,到底是不是抄来的。
“不知道贵校打算怎么处理某些学生造谣中伤的事,处理不得当,怕是很打击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吧。”
校长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忙不迭点头:“处理,处理,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孟获晕晕乎乎地跟在陆星淮身后走出门,恍然间,觉得自己开的似乎不是家长会,而是寰宇财团的年末述职大会。
孟获偷偷打量着陆星淮,商人天性,是不是都这么记仇、睚眦必报的?
陆星淮揉揉他的脑袋,淡淡地说:“看我给你出气。”
校方这次的处理十分雷厉风行,他们调出监控,监控上看得清清楚楚,孟之那群小跟班,在被他叫到角落里,一阵唆使后,就四散前往年纪的不同班级,有意无意地把孟获“抄袭”的八卦散播了出去。
小跟班平日再对孟之马首是瞻,在班主任和年级主任的冷脸下和要记过的威胁下,也遭不住,很快就把幕后主使供了出来。
人证物证确凿。
孟之一脸乖巧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老师,您找我?”
班主任看着平日里的最乖最听话的学生,一阵后怕,痛心疾首:“自己看看吧。”
孟之没有任何防备地看到了那段监控,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老师,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孟之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在看见平日像狗一样围着他团团转的跟班们的供词时破防了。
“你怎么想的,那么好的成绩,不走正途,整天钻研些歪门邪道,心眼就这么小,不能容人吗?”班主任恨铁不成钢,话说得很直白。
孟之当了十几年好学生,从没被老师说过一句重话,证据当前,他却一句都反驳不了,只能咬牙低头听着,指尖掐进掌心里,对孟获的恨意越发热烈和扭曲。
班主任叹了口气:“学校对你造谣中伤同学的事情相当不满,要严肃处理,引以为戒,可能要记过,你和家里人做好心理准备吧。”
孟之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摇头,在听到要记过的时候,吓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他可是孟之,他的人生履历上怎么能容得下这么刺眼的污点呢,他要怎么跟父母说,怎么跟陆宇说,以后要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怎么在群英立足?!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帮帮我,我不能被记过......”孟之猛地抓住班主任的手,“我,我给孟获道歉,我给孟获赔礼道歉总行了吧?”
班主任掰开孟之的手。
本来,陆星淮要求的就是孟之公开给孟获道歉。
档案记过,随便找点门路,过两年就可以消掉,公开向孟获道歉,对孟之这样眼高于顶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他难受。
是社会性层面的死亡。
班主任就是怕孟之不愿意,才故意说出要记过的话,先吓吓他。
“道歉可以,但得公开道歉才行。”
孟之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恍惚。
“是上主席台道歉,还是在班上道歉,你自己想想吧。”班主任面露不忍地拍拍孟之的肩。
班会课上,班主任特意留出十分钟时间给孟之读检讨书。
孟之指尖用力到纸都被他捏破了,声音细如蚊嗡。
“...我在这里向孟获同学道歉。”
“我的本意不是由于嫉妒孟获同学,而是希望他能再接再厉,不要满足于年纪99的排名,而是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考到年级前十,甚至超过我......”
孟获漫不经心转着笔,边听着边选了个C上去。
小唐“啧”了一声,用胳膊肘碰碰他,感慨:“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念个检讨还不忘抬高自己,你是不是还得给他写封感谢信啊。”
小唐就是上次替他出头的女生,现在是他的同桌。
孟获闻言轻扬唇角。
甭管孟之怎么替自己挽尊,他这辈子都没想到,孟之还有低声下气跟他说对不起的一天。
这还得感谢陆星淮。
在他的答题卡被人踩了一脚,还反复碾压的时候,孟获就觉得他没必要生气了。
无所谓,陆星淮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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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检讨是在班级内部进行的,可就像当初孟之造谣他作弊一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放学的时候,整个高三年级都知道,年级第五造谣年级九十九名作弊的事情了。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好歹能给无聊的高三生活添点乐儿。
孟之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脸还不够,回家又被孟有青骂了一通,还停了他两个月的零花钱,想找男朋友安慰,陆宇接了他的电话,又把他劈头盖脸地教育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