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宝宝呢?”舒然无语,被徐慎这么一挤他动都动不了了。
对方不说话,舒然也没有再驱赶他,只是偶尔关注一下对面上下铺的乘客,有没有对他们露出异样的目光。
不过转念一想,大家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其实有还是没有,舒然倒不是很在乎,反正以后又不会再见面。
收回目光,舒然继续写。
写累了他也想躺下,发现徐慎已经在自己旁边睡着了,可能太热睡得不太安稳,舒然小心取出对方手里的蒲扇,难得贴心地扇起来。
对面的乘客盯着他们看,约莫是觉得这哥俩感情真好,舒然没在意。
不多时,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晃了过来,往他们头上空着的上铺瞟了两眼,似乎想上去休息,舒然和气地提醒道:“大哥,这铺位有人。”
那男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握住栏杆想往上爬。
舒然没遇见过这样说不听的人,他还愣着,徐慎这时睁开眼睛,踹了一脚爬梯:“耳朵聋了,没听见上铺有人吗?”
那男的被徐慎冷冷盯着,这才讪讪地松开手走了。
“你……”舒然想说点儿什么,一低头发现,徐慎的眼睛又闭上了,刚才好像是梦游似的。
等对方醒来,舒然问他记不记得吓走那男的事情,得到一句回答:“没印象。”
舒然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一句牛逼,以及想问一下:这是你们混社会大佬的特殊技能吗?好厉害哦。
徐慎听了过程:“以后遇到那种人,你凶点儿骂回去,不用太跟他们……讲礼貌。”他猜得出来舒然是怎么应付的。
“我不敢。”舒然实事求是:“骂回去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打不打得过,万一把对方激怒了暴揍我一顿怎么办?”
徐慎无言以对,确实,他看了看舒然的体格,叹了口气折中一下:“我在的时候你再骂回去。”
舒然:“你在还用得着我骂?”
这几句堪称打情骂俏,二人齐刷刷瞟向对面,下一秒又齐刷刷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我去洗手间。”舒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说。
“小心点儿。”徐慎要看行李,不能陪他去。
“嗯。”舒然说。
非年非节,北上的乘客不算多,没有让他们见识到那种人山人海的恐怖场景。
舒然回来后,徐慎问:“情况怎么样?”
二人都懂,舒然说:“还行。”
对面的乘客都不知道他俩在笑什么。
半天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火车的路线比大货车还快许多,几乎是刚天亮不久,火车进站,舒然揉着惺忪睡眼,和徐慎一道下了车,回家。
“一会儿放下东西,我去趟陈家,快点把厂址定下来,否则货压在车上不行。”徐慎包了辆三轮摩托车,他坐着,舒然躺着,头枕在他腿上。
为了不让舒然摔着,徐慎一直揽着他的肩膀。
“选厂址我也去。”舒然闭着眼睛喃喃。
“你不去,你待家里休息。”徐慎做主说,握了一把舒然比之前更加骨感的肩膀,又瘦了。
“也行。”舒然声音越来越小,不是他这个股东想缺席,实在是熬不住了。
徐慎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摸摸他的脸颊;这次回来一定要找个老大夫给舒然瞧瞧,他们两个男的在一起,还行房,有太多的事项要注意。
先把厂址定下来吧。
舒然回到家就睡了去,徐慎几时走的他不知道。
备选的厂址好几个,南市这边早就等着徐慎回来,见了人问:“舒然呢?”
“太累,在家休息。”徐慎没接他们的烟,直接让他们带路。
“怎么,戒烟了?”陈森想了想,好像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徐慎抽烟。
“是啊。”徐慎在这里说话就直接多了,脸上带着微笑。
“啧啧。”看得人好一阵牙酸,不用想又是为了舒然戒的烟:“那走吧。”
“我媳妇儿说了几个租厂房要点,”徐慎骑着自行车和陈凯的摩托车并行,一脸自豪地笑着发言:“第一,能租公家的就租公家的,第二,能租多久就租多久,第三,交通方便远离住宅区,怎么样,有符合的吗?”
陈凯嘿嘿一笑:“有,那就直接去看公家的那间。”
是个老制药厂房,人家一年前搬了新厂址,老厂就空着,本来陈凯还嫌弃制药厂太破,门口小家子气不够气派,现在想想这些都是可以改建的。
都破成这样了,他们要是肯投钱改建一二,公家肯定也乐意,就看到时候怎么谈。
从徐慎家去制药厂七公里左右,距离不远但很偏,制药厂肯定是远离住宅区的,不然经常有一些中成药熬制过程中会散发出浓郁味道,人民群众会投诉。
“是真的破,我还以为你们夸大其词。”徐慎进去转了一圈,优点就是面积还挺大。
“一年都无人问津,你说呢?”陈森慢悠悠说:“破有破的好处,没准儿谈价钱能压低点。”
“除了这里是公家的,没有了?”徐慎问。
“没有了,其他都是私人的,价钱也更贵。”陈凯说,当初把这间留着备选,就是因为价格便宜。
徐慎想了一下:“那要这间?”
其他人没意见:“你看行就行?”
“好,不费劲儿再去找了,去人家单位问一下最长可以租多少年。”徐慎不知道未来通货膨胀速度惊人,地皮和房子都很贵,他却还是选择听舒然的,毕竟租公家的地方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这破制药厂搁置了一年没租出去,公家暂时也没有改建项目需要用到,就这么拖着,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年轻人问,单位工作人员连忙热情招待,问问他们租来干什么,要租多久?
听说做制衣厂,对方就笑了:“很好很好,带动南市的经济发展,给南市的人民群众增加一些工作岗位,南市十分需要你们这样敢于拼搏的青年创业家!”
说了一堆场面话,终于谈到了价格和租赁年限,徐慎还没开口,对方就说:“租得越久,价格越优惠,如果能一口气给完租金,那就更优惠了。”
最久能租二十年,就以二十年为例,几人看了眼对方算出来的最终金额,都倒吸了口凉气,还挺贵的。
他们出得起,就是一下子拿出来太肉疼,创业的钱本来就不是特别充足,真一口气拿完就又少了一笔。
怪不得舒然老让自己省钱,徐慎陷入思考,陈家兄弟俩给他使眼色,几人出去商量。
“怎么样,要不先租个十年?”陈凯说,二十年金额太高了点儿。
“舒然说越久越好,”徐慎分析了一下:“我觉得也有道理,以后厂子会遍地开花,想再租到便宜的就不容易了。”
“十年后咱说不定赚了很多钱,也不在乎这个钱。”陈凯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徐慎也不好一个人说了算,加上预算确实不充足,考虑了一下就点头:“嗯,也行。”
这回听了陈凯的建议,先租个十年,做了这个决定,徐慎心里惴惴不安,总担心回去会被舒然骂。
弄完资料,签了合同,徐慎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好些食材回家,准备做一顿好的给舒然补补身子。
他一个大男人,不懂怎么个补法,就到药店里问人家,补精力补气血怎么补?
这年头坐镇药店的都是大夫,有真本事在身上,也不会给客人胡乱推销暴利的药品,总之实事求是,该卖给客人什么药就卖什么药。
徐慎仔细买了大夫给他推荐的温补药材,配上大枣之类的,再去市场买只鸡,就提着回家炖去了。
舒然一觉醒来时近黄昏,院子里飘着一股子很浓郁的香味儿,闻着像是炖鸡汤,还有淡淡药材的味道。
“你炖什么?”舒然哑哑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吓了徐慎一跳,他把盖子盖回去,回头笑笑:“鸡汤。”
舒然饿了一天,食指大动,徐慎取了个大海碗,把两只鸡腿都捞给他吃。
“吃一个就够了。”舒然再去取个碗,把另一只分给徐慎:“别让我吃独食,两个人一起吃更香。”
不是徐慎的错觉,感觉去完一趟沿海回来,舒然对自己的感情更好了,他望着碗里的鸡腿,心里面涨涨的。
“厂址的事情怎么样,定了没?”舒然握着炖烂的大鸡腿,一口肉一口汤,鸡肉味浓郁,满嘴留香。汤也很好喝,就算有药材的味道也不令人讨厌。
徐慎没敢隐瞒,直接说了情况:“我觉得凯子说的也对,以后有钱了可以再续租。”然后小心观察舒然的反应。
“十年也可以了。”舒然点点头:“有钱了就不是续租那么简单,能买地皮就买下来。”
徐慎抬眸,深深看了媳妇儿一眼:“嗯。”
其实徐慎早就怀疑的,出生在小村庄,长于一堆兄弟姐妹的穷人家里,怎么养得出舒然这位钟灵毓秀的人物,根本不可能,但是舒然不说,他也不问,只要媳妇儿是他的就行。
“晚上李杰他们该到了,我会去接应,你就早点儿休息,别等我。”徐慎温声交代。
“哦,”舒然担心:“厂子那边现在能不能放东西?”
“能,给仓库换把锁就是了,”徐慎说:“不过改建起来还是挺费工夫的,交给森哥带人去搞。”
“看来我明天还是应该去看一下,出个装修设计,不然森哥不知道制衣厂应该怎么改建。”舒然考虑着。
“这块还是你擅长,”徐慎沉思了片刻,和舒然有商有量:“那明天带你去看大夫,顺便去一趟。”本来他是不想舒然奔波的,顺便的话就去一趟。
“看大夫?”舒然疑惑,他看么?
“嗯。”徐慎看着他白净的脸,目光内敛而温存:“我得问清楚,行房对你的身体负担究竟有多重。”
舒然:“……”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复杂,不是那么容易秒懂,舒然理解了好一下,脸热,尴尬。
甚至他已经想象到明天对着大夫会有多不自在,真的要这样不可?
负担肯定是有的,男与男本来就不符阴阳之道,偶尔浅尝还成,长此以往肯定有问题,不过大夫说了不好,难道徐慎以后就不做了么?
以后不知道,反正今晚是没做。
重欲如徐慎,在沿海被撩急了就无数次跟他说,等回到南市要他等着,盯着他说话时……目光凶得要吃人似的。
舒然以为回了南市,自己就要遭殃了。
结果徐慎深夜放完货回来,只是抱着他亲了好一通,过了过手瘾罢了,没舍得折腾他,就让他好好休息了。
为什么没做,肯定不是因为徐慎不想。
舒然眼角潮红,浑身懒洋洋地躺在对方身边,脑子里毫无预兆地想到了一句文艺十足的话,说: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爱?舒然自己想得心脏跳了跳,徐慎对自己……已经是爱了吗?
难道不是感官上的喜欢,他认为,假如自个没有这副好皮相,俩人也就那样吧?
舒然觉得爱需要精神交流,现在各自都还保留着很多事情,所以不是爱。
惊觉自己陷入了奇怪的问题当中,舒然赶紧打住思绪,不想了,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
南市里有个很出名的老中医,不在医院里头坐镇,而是在家里接待求医者。
这位胡姓圣手七十多岁高龄,两撇白色的眉毛分外仙气飘飘,家里头只有他和老伴,子女都在外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