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才的动静不算小，神侯府的人已经快过来了。楚留香眉头一皱，来不及和兰青雪叙旧，只好看着对方。
“明日再见。”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如同一只体态轻盈的白鹤一般跃出窗外，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兰青雪抬手摸了摸鼻子，就连习惯也开始受到了对方的影响。
“何梵，你先出去告诉他们，已经没什么事了。”无情转过头看向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插上的何梵，开口吩咐道。
“是。”何梵点了点头，抬眸看了兰青雪一眼就离开了。
等小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无情才开口询问：“所以，这就是你那天听到那番话之后笑的原因？”
兰青雪点点头，然后抬眸忐忑不安地看着无情，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看到他这幅表情，无情轻叹了一声：“怎么这幅样子？我又不会打你骂你。”
“楚留香……没盗走什么东西吧？”兰青雪有些纠结，两个人都算是他的朋友，不管怎么样，他两边不想闹别扭。
“没有。”
无情抬手把他喊到身边，看样子是要询问他什么似的。
兰青雪走到无情身边蹲下，主动把和楚留香认识的经过告诉了对方，并举手保证对方其实是一个好人。
面容如红山茶一边€€艳的少年就蹲在自己面前，抬眸如同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完全不担心他听到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利用的事情。
兰青雪眉头稍皱，他觉得自己还算诚实，除了没有把系统的事情说出去之外，剩下的几乎都告诉无情了。
毕竟是朋友，朋友嘛，应该互相之间都没有什么秘密吧？
“所以，你来汴京城只是因为楚留香要来？”无情低垂下眼眸，苍白如雪的脸上平静极了，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想法和情绪。
兰青雪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不会要赶走我吧？”
对方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我……”兰青雪抬手抓住了无情修长的手，诚恳地解释道，“因为当时我除了姑苏那里都没有去过。”
他抬眸，漆黑的眼眸之中带上了些许的无措，像是即将要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似的。
兰青雪嫣红的唇都白了不少，笑起来弯弯的眉眼此时都带上了慌乱。一层水雾笼罩在清透的眼眸之中，看得人于心不忍。
“大人，我无家可归了。”
无情呼吸一滞，他看着对方缓缓地将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滴泪水从对方的眼角溢出，顺势落在了自己的腿上。
“怎么哭了？”他伸出手将兰青雪眼尾的泪痕擦去，眉眼温和了下来，带着些许薄茧的指腹摩擦着对方细嫩的肌肤，几下就将眼尾擦得绯红一片。
兰青雪闭上了双眼，眼睫颤抖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从他的表情中，无情似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喟叹一声，
“不会让你离开……神侯府的。”
无情抬手按在了兰青雪的头上，语气平缓，但仔细听就能听出来对方声音中压抑着的情愫。
只可惜兰青雪并没有仔细听，他在听到无情的保证之后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模样。
无情的掌心很热，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好了，起来吧。”
清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无情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兰青雪的头，“小心腿麻。”
半开玩笑似的话让兰青雪的清晰逐渐平和下来，他抿唇低眸，看上去有些不好意识。
站起来的时候其实还好，没有出现像早上那样的尴尬场面。但无情还是不动声色地抬手扶住了他的胳膊，等他站稳之后就很快地松开了手。
兰青雪站好，低下头看着无情，心里在纠结明天去找楚留香的时候要不要和对方说一声。
毕竟无情现在也算是他的主家。
从他的表情之中，无情已经看出来他的想法了。
想着刚才的的情景，两个人似乎只是单纯的朋友，不然楚留香当初怎么会放心兰青雪一个人来汴京城？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第二天上午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神侯府的楚留香时，无情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对。
天气很好，秋高气爽的。
兰青雪穿了一件杏色的衣衫，无情看了一眼，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外面罩地好像是香云纱，衣服上绣着的枫叶也是苏绣。这一看就价格不菲，不像是兰青雪可以买得起的。
“晚上会回来吗？”
眼看着对方就要和楚留香离开，无情眉头一皱，伸出手握住了兰青雪的手腕，犹豫了片刻之后，强装镇定地问道。
兰青雪转过头瞄了一眼正在身后笑看着自己的楚留香，然后回过头看着眼前目光看似平淡无波的无情。
“呃……应该会吧？”他不确定地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无情松开了手，分明是在笑，却看不出来一丁点儿的笑意，像是名字一般冷傲。
等出了神侯府之后，兰青雪脑海里还是无情刚才的表情。
“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难道是不想和我一起出来？”
楚留香带着笑意的声音把他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然后又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过是一个月不见，小友就已经有了新欢喽。”
“没有。”兰青雪撇撇嘴，“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他害怕楚留香再说出什么让人惊讶的话，于是拉着他就往前走，还略带着些许安抚和讨好地说道：“走啦走啦，我请你喝酒。”
楚留香勾唇一笑，就这么顺从地跟着兰青雪走了。
和楚留香喝酒是一件不能掉以轻心的事情，兰青雪心里深知这一点，于是把对方拉到了醉仙楼之后也只是点了一些酒。
“我前几天还在街上听到你的事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兰青雪一边低着头给楚留香倒酒，一边感慨地说道。
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子：“哦？什么事迹？”
于是兰青雪就把之前在街边听到的事情和楚留香重述了一边，甚至还把那些颇为夸张的话也说了出来。听得楚留香哈哈大笑，听完之后便佐酒把前往沙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讲完自己的事情，桌上的酒已经快要喝完了，楚留香或许是没和尽兴，又或者是别有用心，又喊小二上了不少的烈酒。
“你呢?这段日子里怎么样？”
当初一推门没看见人的时候楚留香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哪怕后来看到了兰青雪留下来的纸条，他还是有些担心。
但当时蓉蓉三人又身陷险境，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兰青雪酒杯抵在唇边，嫣红了唇蒙上了一层诱人的水光。
他语气舒缓，把分别以来的事情慢慢地将给楚留香听，除了一开始被人拐骗之外，剩下的好像都很好。
楚留香脸上的笑意逐渐消解，他看着面前和记忆中一样动人的兰青雪。
“你……要一直待在神侯府？”
兰青雪一愣，然后就低垂下眼眸：“不知道，或许不会吧。”
他说完之后连忙转移话题，生怕楚留香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
楚留香心里有些怔楞，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就听出来了，对方对那个无情的感官很好。
兰青雪在说话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眼中，那双透亮美丽的眼眸之中，盛满了笑意。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对方现在过得很好，着就已经足够了。
杯酒下肚，烈酒像是一团火焰似的将喉咙和胃燎烧了起来。楚留香给兰青雪倒了一杯酒，眉眼间还是对方熟悉的浅淡笑意。
“你要在汴京待多久？”
兰青雪单手撑着头，眉眼间笑意融融，唇齿间还带着一股酒香。
“三两天吧。”楚留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一来是为了神侯府小楼，二来……”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盯着兰青雪：“我是来找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面冷心热
楚留香话音刚落，周围仿佛就空无一人似的，寂静无比，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微微发愣的兰青雪抬头看着面前表情认真的楚留香，想说的话仿佛被一团棉花哽在了喉咙里似的。
过了片刻，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抱歉，让你担心了。”
楚留香：“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浅笑着说道：“看到你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兰青雪眉眼弯弯，抬手给两个人都倒满了酒，酒香四溢，仿佛实质化了一般，犹如袅袅熏香，似乎遮盖住了他们的思绪。
酒一杯接着一杯，兰青雪的酒量自然不能和楚留香相比，最后还是醉了。两眼迷蒙眼尾绯红，看样子很是好骗。
楚留香忍俊不禁：“醉了吗？要不要回客栈休息？”
“嗯？”兰青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团浆糊似的大脑稍稍清醒了片刻，口齿不清地说道，“不要，我还要回去。”
他还记得答应了无情的话，冲着楚留香摆了摆手，然后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楚留香连忙伸出手搀扶住他，眼眸低垂，看上去和刚才有了些许的不同。
“你喝醉了，我送你。”
兰青雪几乎快被扯到楚留香身上了，半推半就地自己站好之后才笑吟吟地说道：“好，谢谢你。”
神侯府
院子里明月高悬，将没有点灯的院子照亮。秋风瑟瑟，席卷着地上的枯叶堆在了一个人的脚下。
无情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落叶，薄唇轻抿，唇角下压成了一条直线。
深夜里寂静无声，唯有风声作伴。偶尔传来一两声的打更声，这时他才会抬眸往前方望上一眼。
还没回来。
白衣在夜风中飘荡，像是无情不平静的内心一般。
*
“好了，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