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已经太久没出现过S级雄虫了,信息寥寥无几,除了对那位楚辞阁下的报道,就只有戏剧和小说中的远古雄虫了。
楚修回忆了一下等级测试的场景,他当时心急如焚,满脑子‘快一点,再快一点’,但现在回想,他是留有余力的。
首先是过了A级基准线后的心不在焉刻意摆烂,其次他那时不了解虫族的等级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多重视,如果拼尽全力,似乎还能往上再冲一冲。
但具体S级是什么标准,楚修还不了解,于是他接着看星网,在纷繁复杂的信息里大海捞针。
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人听说过那个‘太空大战’小游戏吗?据说和等级测试有相通之处,分数破万就有很大的概率是S级。”
楚修一愣,翻出被他闲置已久的游戏库,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款吃灰的太空大战。
他点击进入。
对战攻防类的游戏规则简单,难点在快速的反应能力和一心多用的水平,但这其实和调酒有共通之处,经验老道的调酒师能熟练掌握倾倒的时机,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淡,有些要求颇高的鸡尾酒需要几种酒液顷刻间混合,与冰块相互碰撞,激发出最醇厚的口感,这同样需要调酒师一心二用。
事实上,每一个行当做到巅峰,都有数不清的门道,调酒也是如此,楚修能稳坐头把交椅那么多年,他的水平绝对不差。
第一把,楚修轻轻松松破了上次的记录,打到6000分,第二把,他稳步推进,上了7500,几番尝试以后,他便稳在了万分以上。
楚修收起游戏,再次点开光脑。
论坛里热闹非凡,无数的虫在讨论楚辞的晋级,争论的重点只有一个“成年后再次晋级,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虫族是极其依赖天赋和血统的种族,三岁看老,第一次觉醒就能划定等级区间,二次觉醒一锤定音,这是每代虫族都遵循的铁律,但不到半年,这两条规律被相继打破,先是楚修二次觉醒连跳五级,打破规律一,再是楚辞成年后晋级,打破规律二,以至于整个星网人心浮动,不少虫纷纷做起了美梦。
“如果楚修和楚辞阁下可以,是不是我也可以呀。”
“楚辞阁下的热搜看的我热血沸腾,我想重测等级了。”
“搏一搏,单车换航母,万一起飞了呢?”
当然也不乏冷嘲热讽。
“两位阁下都是个例,你们算哪根葱?重测就是给鉴定所送钱。”
但这些风言风语丝毫不能浇灭虫子们的热情,检测机构的预约网站出现了小幅度的卡顿,无数虫涌入预约,险些将服务器挤爆。
楚修心情微妙,光标在‘预约测试’那里顿了顿,点击了确定。
S级有什么了不起了,怎么就‘确实很少见了’,他说不定也是啊。
伊西斯浑然不知。
他们在凯里家用了晚饭,凯里是真的把楚修当好大儿,好酒好菜上个没完,他似乎很热衷于给幼崽炖吃的,上菜的时候有一种不把他们撑死誓不罢休架势。
楚修很给面子的不停夹菜,嘴甜甜的夸凯里的厨艺,这对金牌软饭来说手到擒来,凯里被夸的飘飘然,眼中的郁色浅淡了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楚滇连着给楚修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和发了疯一样,楚修打不通就打凯里,凯里犹犹豫豫不敢挂,楚修啧了一声,接过来,他避开伊西斯和凯里,独自走到卫生间:“有事说事没事滚。”
楚滇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曾经唯唯诺诺的楚修如此大胆,旋即暴怒:“楚修,你搬出家门就算了,伊西斯那件事我不和你计较,钱庄是我们楚家时代经营……”
楚修轻笑一声:“世代经营?”
神他妈世代经营,一个赌场还经营出成就感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继承发扬了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他啧啧称奇:“你是真不要脸啊老东西,怎么,帝国判你保外就医你不服气,要不你带上材料,顺便叫上审批庭,让法官把这‘时代经营’的‘家族传承’还给您呗。”
楚滇猛的咳嗽几声,似乎气的不轻:“不孝的逆子!”
楚修心道你的儿子早给你撞死啦,我才不是你儿子,我亲爹虽然也是个人渣,比起你还是有底线多了。
伊西斯和凯里听不见,楚修飙起烂话来毫无心理压力,他风月场上浸过一遭,什么烂话没听过,同事门各种扯头花嘴金主的,平常是装乖卖巧不敢说,现在对着楚滇,这本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楚修面上不显,故作亲昵的恶心人:“爹啊,你哪个医院啊,要不给儿子说说,我过两天提着花圈去看您,省的您说我不孝。”
楚滇急促的呼吸一声:“你小子,你知不道那个赌场一天多少钱?我楚家全靠他的支撑,你好歹受家族荫蔽那么久,就一点不知感恩吗……”
楚修从他急切的态度里,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地下钱庄最大的赌注就是伊西斯能活多久,伊西斯要嫁到楚家,而地下钱庄又是楚家的产业,那么,他们是否想从中操盘呢?
难怪那时楚滇叫他宽心,说不喜欢也无所谓,最开始是希望撞死楚修继承家产,但发现楚修没死后,他早就暗中安排好了另一个计划,来为自家的赌场输血,那就是任由网民为伊西斯的生命下注,赔率最高的那个日期,就是楚家为伊西斯选定的死期。
如此,庄家就能抽走最多的提成。
楚修喉咙直犯恶心。
他快要吐了,楚滇还在喋喋不休,楚修冷笑一声:“老东西,两天后送你上路。”,说罢,他懒的多听,啪唧一声挂了电话。
楚修在水池边撑了良久,揉揉耳朵,嘀咕一声:“真脏。”
将赌博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将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的赌场当成家族传承,把杀人坐庄当成致富手段,为此不惜献祭亲儿子……桩桩件件,离谱至极。
楚滇,楚锦,还有他们背后的楚家,可真脏。
楚修好好的洗了个手,将每个指缝都揉搓干净,他一想着这具身体继承着楚滇的基因,就恶心的不行。
他从洗手间出来,凯里和伊西斯还在谈笑,克莱尔在一边安静的喝汤。餐桌上的白瓷碗中淋着蜜色的酱汁,盘中摆着青红的尖椒和翠绿的青菜,白色的贝壳托着柔软的蚌肉,在暖黄的灯光下反射出惑人的光泽,他们看起来其乐融融,像真正的家庭晚饭一样。
这是楚修两世都不曾从真正的血脉亲人身上得到的温暖,他的亲爹没给过,便宜爹更不可能。
便宜爹撞死了原主,而亲爹将他当赚钱工具,而现在,他和凯里伊西斯在一起吃饭,甚至有人帮他剥好了虾。
伊西斯在帮他剥虾,他率先注意到了愣在旁边的楚修,笑着招手:“过来呀,愣着干什么?”
他说着,将一叠鲜红的虾肉倒进了楚修的碗里。
楚修忽然眼前发酸,他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伊西斯,径直将脸埋了上去。
前世今生,那么多营营苟且,那么多肮脏不堪,只有这个人是那么的干净,钱财说抛就抛,不轻贱俯视任何人,那怕是对一个小小的调酒师。
伊西斯夹菜的手一顿,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毛:“怎么了?”
“没事。”楚修道,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晚上想要你帮我洗澡。”
伊西斯一顿:“什么?”
楚修道:“好脏。”
他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身上好脏。”
伊西斯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点了点雄虫的鼻尖,笑着答应:“好。”
酒足饭饱后打道回府,小情侣在飞行器上腻腻歪歪的亲到了一起,回家后,雄虫除去衣物,浸泡到了水中。
伊西斯本以为这个“帮我洗澡”,只是情侣间的小情趣,毕竟从倦怠期结束后,雄虫当真精力充沛,片刻也不得停歇,每每将伊西斯逼的躬起身体,蜷缩着抵住床头,还要委屈巴巴的装乖:“伊西斯,我难受。”
雄虫那么用力,却还要执着他的手去摸,活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忍不住,好难受。”
伊西斯别无他法,只能随他去了。
这样的花样玩的多了,伊西斯也练出了两分抵抗力,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却不想雄虫乖乖的躺在浴缸中,像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伊西斯舀起水,一点点的浇在雄虫身上,楚修的身材极好,肌肉的走势清晰漂亮,像是希腊最好的艺术家用大理石雕刻出的纹路,伊西斯帮他清洗,就像在洗一件艺术品。
他的指尖跟随着楚修,一点点抚摸过水下的每一寸皮肤,蒸腾的水汽糊在两人中间,以至于他看不清楚修的面容。
他的手指被楚修握着一路往下,路过下颚,锁骨……在某些顺理成章的事情即将发生,伊西斯以为雄虫要从浴缸起来,再次厮混到床上去之后,雄虫忽然顿住了。
楚修抿着唇没有动作,没有调笑,没有撒娇,他安静的坐在水中,凝着眸子看向水面,久久没有继续动作。
伊西斯问:“Cointreau?”
不继续吗?
却见雄虫执起他的手指,放到唇下,浅浅的亲了一口,道:“伊西斯,你好干净。”
伊西斯失笑:“我洗了手,又泡在浴缸里这么久,当然很干净。”
他说着,想把手抽出来,继续刚才的事情。
但是楚修不肯放手。
他孩子抱住了玩偶那样,将整只胳膊抱紧了怀中。
他抱的那么紧,那么用力,脸颊紧紧贴着手臂上的皮肤,很轻的蹭了蹭,然后没头没脑道:“还好我来了。”
还好他来了,那么脏,那么不堪的楚家,没能碰到他身边这个人一分一毫。
第81章 兄弟
当天晚上, 楚修难得没有胡闹,他像是很累, 很早便沾着枕头睡着了, 伊西斯有点担心,第二天便没去上班,在家里陪他。
楚修的生物钟向来很晚, 一直到日上三竿, 他还没醒,倒是电话率先响了。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 发现是凯里。
凯里个性内敛,平常不常来打扰楚修, 更不会大早上来打扰,楚修迷迷糊糊接起来,刚听了两句,睡意醒了一半。
“别哭, 雌父,别哭。”他语速度飞快的嘱咐道:“不要慌,我马上去找他们。”
楚修扣着光脑:“相信我, 不会有事的。”
雄虫刚刚二次觉醒,平日说话温和带笑, 不时装乖撒娇,但现在他沉着声音, 莫名又让人信服。
凯里收住眼泪, 轻轻嗯了一声。
楚修挂了电话,从床上跳下来, 匆匆穿好大衣,趿上拖鞋, 连脸都没洗,拉着伊西斯就往门外走。
他们跳上飞行器,楚修点火发动一气呵成,将速度拉到最大,飞行器的屁股冒出一串白烟,炮仗一样冲了出去,激起了小型的音爆,伊西斯这才找到询问的时机。
他:“怎么了吗?”
楚修神色凝重:“克莱尔的哥哥出事了。”
他骂道:“该死,昨天和楚滇打电话用词过激了,克莱尔的哥哥还在楚锦手里,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畜牲。”
作为一个地球人,他还是高估了这个世界雄虫的底线。
如果说楚修带着伊西斯离开,楚家只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而楚滇对楚修还留有期望,期望他稍微哄一哄,大儿子能带着伊西斯的家产回来,但这次一锅端了楚家经营百年的赌场,便是彻底伤了楚家根基,完全和楚家决裂了。
楚锦心中有恨,当晚便将克莱尔的哥哥玩了半死,克莱西不堪其辱,撞柱自杀,他存了必死的决心,却又被楚锦送到治疗仓里救回来,吊着一口气,循环往复,还录制视频,发到了克莱尔的通讯器上。
伊西斯紧皱眉头:“他想如何?”
楚修道:“他威胁克莱尔,如果不去他那里,就接着这么玩,玩到克莱西神志不清,精神崩溃为止。”
楚锦对着双胞胎垂涎已久,本就对楚修带走了克莱尔极为不满,赌场的事情一出,大笔资金被清剿没收,楚家再无力维持奢靡的生活,楚锦怒气冲天,便下了狠手,他包了帝国酒店的客房,告诉克莱尔,如果还想要哥哥活着,便独自前来,谁也不准告诉。
克莱尔不敢耽搁,连夜出了军校宿舍,进了酒店,他的哥哥刚好从治疗仓里出来,被人搀扶着,身上没有一丝血迹,却神智恍惚,反应迟缓,眸子中蓄满了泪水,俨然倒了崩溃的边缘。
克莱尔不敢想他进治疗仓前,情况有多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