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生气自己扑了个空。
像个深海的八爪鱼,剧烈地扭动着。
怀中的云云疼得嘤咛一声。
声音小小的,软绵绵的,像是羽毛从心底划过。
叫得人心里痒痒的。
玉无雪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藤蔓发现了他们。
飞快地破土而来,带着凛冽肃杀的气势。
玉无雪抽出长剑,直接对上去,一剑砍掉了藤蔓的触角。
绿色的汁液迸溅,玉无雪转身升起保护罩,躲过这些奇奇怪怪的液体。
这里四处不对劲,他可不敢乱来。
被砍掉的藤蔓扭动着,像个蛆一样,作垂死的挣扎。
玉无雪不敢飞太高,御剑在其他飞舞的藤蔓中快速穿行。
看似杂乱无章的躲避,每次都惊无险地躲过藤蔓致命的一击。
云云不知何时醒过来,一双眼睛自责地盯着玉无雪,埋首道:“对不起……爹爹。”
玉无雪神色复杂地看着已经长到十七八岁的云云,心中难言。
他突然就接不住“爹爹”这个称呼了。
玉无雪剑光一闪。
又躲过藤蔓的盛怒的一击。
最后,乘着剑,满意地看着把自己打包起来的藤条。
藤条紧紧缠绕,凌乱不堪,此时聚拢在一起,像一颗巨大的绿色肉球。
玉无雪刚刚故意带着藤蔓绕,就是为了让它把自己拴起来。
现在,藤蔓手无缚鸡之力。
玉无雪丢出几颗火珠,捏爆,蕴含朱雀神火的火力熊熊燃烧,如烈火一般。
藤蔓不能遁回土壤,只能在半空承受着活活被烧死的痛苦。
空气中传来“咔咔咔”的烧烤声,还有恶臭的焦味。
玉无雪看见云云娇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抬手给他封了嗅觉。
云云这才微微放松。
山矾宗特有的积分灵力微闪。
消灭金丹前期藤妖。
玉无雪终于开张了,成绩瞬间直逼前十。
见周围不再有别的威胁。
玉无雪拿出干净的被褥,垫在湿润的地面。
云云呼吸略微急促,似乎是疼痛引起的,唇瓣苍白。
“疼……真的好疼。”
微微扬起的脸庞,泛着点点的湿意,凌乱的发丝撩拨着沾血的白颈,身影单薄得令人心疼。
玉无雪心口微微颤动。
然后安慰道:“马上,我替你疗伤。”
玉无雪拿出丹药,塞进他的唇瓣中。
然后将人放直,灵力翻转,缓缓注入云云的身体。
水灵根天生就是疗伤的圣药。
他救人救得专心致志。
玉无雪不怕疼。
就像是天生痛习惯了一样。
但是他替云云身上的伤心疼。
一簇簇,绽着血花,在白腻的背部,锁骨处,肩膀。
美人受伤,就是让人如此垂怜。
“小云儿,再等一会儿,你的伤,你爹我一定给你治好喽!”
玉无雪这话说得有几分像是在骂人。
但是又让人无法反驳。
云云扯出一抹微笑,苍凉易碎,像个精致的琉璃制品。
背后凭空巨大的阴影升起,两人笼罩在阴处,影子被覆盖。
玉无雪刚刚还在开玩笑的脸瞬间落下。
什么玩楞儿?
这么大个?
云云正面对着那个庞然大物,精致圆润的脚趾微微蜷缩,墨发蜿蜒,血衣覆身,身子轻微地发着抖。
玉无雪咬牙,把人从地面捞起就跑。
反手丢过去一颗火珠。
火珠在燃烧之前被反弹回来,落在地面,快速地腾升起来,形成包围圈,炽烈的火焰烤得人脸生疼。
朱雀神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下把自己玩脱了。
玉无雪忍受着水火不容的不适感,在两人身边升起淡淡的结界。
刚刚巨大的阴影是一棵拔地而起的大叔,树冠上端是郁郁葱葱的枝叶,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每一片树叶如粘贴复制,苍翠欲滴,连锯齿形状都一模一样。
树身虬结,弯弯绕绕的藤蔓攀延,上面缀满苔藓,密密麻麻的。
玉无雪对苔藓一物一向有好感,本来应该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景象,现在却无比恶心。
上面全是黏腻的汁液,顺着树干流淌下来。
乳白色和深绿色混合,特别像被踩扁的某种昆虫,内脏血液混做一团。
树叶沙沙吹动。
他似乎并不怕周围一圈的朱雀神火。
甚至越拔越高。
大有遮天蔽日的之感。
玉无雪抿唇,神色凛然,他一个人或许能把这棵怪树收拾了,但是身边还有个伤者。
他或许能把云云带出去,但是会不会缺胳膊断腿就不一样了。
玉无雪身形微动。
几道水灵力掷出,火墙威势减弱,玉无雪携着人,青红道身影掠出。
他们在前面疯狂跑,后面的大树拔腿疯狂追。
真的是拔腿,连根拔起的那种拔。
周围的花全部被踩进泥土中,地面被踏出一大块凹陷,地动山摇。
玉无雪将云云抱得更紧些,安慰道:“别怕,那树妖追不上我们。”
“唰!”
锋利利刃从背后袭来。
玉无雪耳尖略动,利落地转身躲过。
青丝飞扬,眸光凌厉,衣袍在空中翩跹,身姿轻灵。
足尖轻点,然后抱着人又躲过漫天而来树叶。
那些树叶极为锋利,落在地面上的花朵上,根本不忌惮是否为同类,全部拦腰斩断。
玉无雪的发丝被削断几根,在空中飘飘扬扬。
云云长手伸出,运出灵力接住碎发。
然后牢牢地握在手心。
玉无雪没注意到这小家伙的动作,飞出的灵力一下接着一下,招招致命。
树身被打出深深的痕迹。
泛出漆白黏性极强的液体。
他攻势越强,树妖就追得越凶。
玉无雪翻身躲入前方一大片的向日葵中,这花高,树妖没有嗅觉,一时半会失去了攻击对象。
只能愤怒地抽打着漫漫无边,灿烂热烈的向日葵。
玉无雪将重伤未愈的云云轻轻搁下。
轻声道:“你不要乱跑,等我收拾了树妖,再来给你疗伤。”
他转身要走,云云却伸出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拽住玉无雪,眸中含着泪,晶亮可怜,如同冬天从白色的天空中悄然坠落在手心的雪花,好看又易融化。
他声音嘶哑道:“阿雪,我也是幻境的产物,你会不会也杀了我……”
玉无雪一顿。
不叫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