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盯着诺尔曼看了看, 盘算着怎么把这仇给让这条鱼还回来。
他沉思了片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躺这。”
诺尔曼朝着季言身侧的位置看了一眼,面上虽然露出了一抹犹豫,但还是乖巧听话的躺在了岸上对季言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人鱼的肚皮没有想象当中的柔软,倒是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腰腹,硬朗健硕,季言盯着看了一会,就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八块腹肌。
想到当初第一眼见到对方时候的凶相,此时人鱼温顺好撸的样子,倒是让季言紧绷着的神经一松,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掌下人鱼紧绷的皮肤随着季言的碰触慢慢放松了下来,诺尔曼似乎很喜欢他的触摸,在他的手掌之下很惬意的躺在那,眼睛半眯,鱼尾不停的摆动着。
季言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人鱼,他手掌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滑过,手指勾起了对方落在身上的银色长发,放在鼻息之间轻轻嗅了嗅。
季言果不其然在诺尔曼的身上嗅到了那股子在身上闻到的幽香,这股子香味就像是藏于隐秘深处的花,透着一股子神秘与迷人的香气。
季言单手撑着下巴,伸出手指将诺尔曼胸膛之上尚未干涸的水珠子戳破那染着水渍的指尖就勾起了诺尔曼的下巴,“真好看。”
“真想把你这只鱼绑在宝石堆砌的屋子里,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在对上诺尔曼看过来的一双逐渐晦暗不明,如暗流涌动的眼神后,季言这才松开手指,拿起一旁放着的书,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将头枕在了这条鱼的肚皮上。
殊不知诺尔曼低头望着季言的眼睛里多了一抹猩红之色,那是看着猎物势在必得。
*
头顶的阳光正好,阳光拢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惬意舒适。
季言将手中的书举到面前翻了翻,微微侧目,冲着身侧的鱼问出声,“这书上也没有关于人鱼的记载,这蚯蚓你不吃,水草也不吃,那你们人鱼到底吃什么?”
诺尔曼垂落在池中金色的鱼尾在水中上下摆动,他单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躺在面前的青年,伸出手指拨了拨季言柔软的发,张了张口,“言……”
人鱼的声音低沉悦耳,比上好的大提琴音色还要优美,落在耳边,仿佛是带着一股子蛊惑人的音调。
季言将手中的书又翻过去一页,“我不能吃……”
他又不是个食物。
诺尔曼:“言……”
诺尔曼:“言……”
人鱼低低的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且固执的叫着他的名字。
季言:“好好,给你吃。”
诺尔曼像是个拿到蜜罐的孩子,在得到大人的首肯之后这才满意的停了下来。
季言将书扣在了脸上。
若不是知道这只鱼不会真对他怎么样,季言都要以为他的下场会跟前面那几只蚯蚓似的,在对方的爪子下身首分离,死于非命。
别看这只鱼活得久,但是陆地上的一切,包括语言对于他来说还是新鲜未知的,诺尔曼现在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他就不该指望一只鱼能短时间跟他正常说话,跟他说出来他喜欢吃什么。
想来想去,若是想要了解诺尔曼更多,恐怕他还是得等江时的报告出来。
季言握着手里的书又重新躺了回去,诺尔曼的鱼尾就伸出来,卷在他的腰侧,将人圈在怀里。
在见识过这条鱼更为大胆的事情之后,季言现如今对于这种小规模的搂搂抱抱他只是略微警惕的看一眼,在看出来对方并不会做什么之后,他就没再去管。
鱼尾上的伤口似乎是好了,季言将书放下,冲着人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诺尔曼顺从的将手递到他掌心,季言将诺尔曼的两只手都查看了一番,只见那伤口已经结痂,看上去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不得不说,这种程度的伤若是换到人类的身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而这条鱼除了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暴躁,病恹恹的之外,自愈能力比人类强上太多了。
而且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季言还发现诺尔曼的学习能力也很强,今天他已经能从这条鱼的口中听出来除了他名字以外的其他字眼了。
他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教对方一些别的什么?以便之后更好的沟通?
季言思索了片刻,冲着诺尔曼出声,“我教你说话吧。”
“言……”诺尔曼吐出了一个字。
季言:“我叫季言,四季的季,语言的言。”
诺尔曼:“%¥¥##……”
对方从口中吐出来一段话语,季言听不懂,但他知道诺尔曼口中说的应该是他们人鱼族的语言。
“你再叫我的名字吗?”季言抓过对方的手,在人鱼的手心将两个字一笔一划的写在了对方的掌心,“是这两个字。”
诺尔曼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了季言的手,在他的掌心亦写下了一串文字,季言辨别了一番,发现并不是他知道文字里面其中任何一个。
季言思索了片刻,冲着人问出声,“这是你的名字?”
诺尔曼嗯了一声,用手臂将人环住,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刚刚吐出来的一串音调。
古老而又神秘的文字,仿佛带着魔性,在耳边吐出的那一刻,像是水滴滴落入心湖之上,在那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溅起了一丝涟漪。
季言曲指推了推眼镜,又教了对方几个字眼。
诺尔曼笨拙的学习像是个孩童牙牙学语的样子,引得季言咯咯一笑。
直到对方冰凉的手掌附在脊背上,凉意爬上皮肤,季言方才止住了笑,“我错了我错了。”
诺尔曼将人圈在怀里,冰凉的手掌附在他的小腹上轻轻的按压着,不疼但却让季言心里生出了一丝怪异,在对方的动作之下,让他总觉得自己肚子里面有着什么东西似的。
想到之前06对他说的事情,季言一脸警惕的阻止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我不笑你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一瞬间的僵硬,诺尔曼敛去了眸中的色彩,松开手将人圈在怀里,俯身在他的泪痣落下一吻方才作罢。
警铃解除,季言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院子里的阳光拢在身上格外惬意,季言靠着对方,手里的书从手里滑下,整个人缩在对方身侧睡着了。
清浅的呼吸落在耳边,诺尔曼盯着季言的睡颜看了良久。
头顶的太阳西沉,当星光逐渐铺满整个夜空之中,有风从远处吹来。
游泳池边的风变得有些凉意,季言眉头紧皱,整个人似乎是不安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卷着季言的诺尔曼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他抬头看了人一眼。
只见怀里的人面色苍白泛青,那眼角的猩红的泪痣就像是开在雪地里面的红梅,夺目妖异。诺尔曼盯着那泪痣看了一会,冲着季言俯下身去。
季言又做梦了。
梦中很冷,眼前很黑,只有鼻息之中仿佛是能够嗅见海水的腥气,有风从一侧吹来,带着潮汐的海水从赤/裸的脚面流淌而过,冰冷的水让他浑身颤抖着猛地苏醒。
第一眼,季言看到的就是诺尔曼有些担忧的神色,季言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他大喘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诺尔曼:“言……”
周围的天已经黑了,池边的水都带着一股子凉意,就好像是梦中莫过脚的水,让人觉得十分的寒冷。
季言伸手揉了揉眉宇,“我没事。”
诺尔曼刚想出声,放在身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猛地将季言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来电显示上的提醒是哥哥。
季宁?
几点了?他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
季言刚要伸出手去接,诺尔曼却像是有些生气这手机铃声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似的,用尾巴尖就将放在岸边的手机给推进了不远处的花坛里。
季言:“诺尔曼。”
身后的人鱼却是无辜而又可怜的看着他,像是一个好心办了坏事,被大人训斥的孩子,委屈巴巴的。
不等季言去拿,手机铃声在响了几下无人接听之后,就自己挂了。
季言刚想说挂了那就算了,哪知别墅外突然响起了季宁的怒吼,“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竟然敢不接我电话!!!”
季言:“!”
季江怎么找来了?????
难不成是江时这个不靠谱的,把他卖了???
季言刚想缩在别墅里装死,就听见季宁喊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
呔!江时怕不是连他家的密码都告诉了对方,把他卖了个彻底。
从昨晚的电话里,季言能感觉出来季宁对于身边这条鱼的厌恶,要是双方见面,保不齐这一人一鱼要撕的。
死任何一方,这个世界的剧情怕是都推不下去了。
不行,得把这条鱼给藏起来。
季宁:“季言?季言你在哪呢?”
院子外面没有开灯,季言朝着一侧黑漆漆的游泳池看了一眼。
在季宁走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季言解开了绑在一侧的锁链,拽着身侧的鱼就跳下了游泳池。
隐隐约约出现的水声让季宁朝着院子外寻了过来,“季言?”
随着院子里的推拉门被拉开,屋内的光映照进来,季言伸手将诺尔曼推按在了泳池的角落,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季宁走进院子里,朝着面前黑漆漆的水面看了一眼,“季言?”
院子里很安静,有风从远处吹来,吹动着一侧的树叶从枝杈之上坠落而下,树叶悬浮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只有头顶月光垂落而下,在水面泛出粼粼银光来。
季宁朝着游泳池走了过去。
水下,季言仰头朝着站在水边的季宁看了一眼,掌心突然落下一吻。
微痒的触感让季言身上微微一僵,回过去看了一眼在水下作妖的鱼。
季言抬手指了指上面又将手指放在了唇上,事宜对方别动,然而季言高估了自己,水下小幅度的动作却是让他耗尽了口中憋得气。
然而头顶上方的人还没走,季言只能将手抽回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人?
这人去哪了?
季宁站在游泳池边叉着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江时,季言不在别墅……”
季言听着头顶的电话声,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要死了,他快撑不住了,这人怎么还不走??
季言抽回视线,就正对上诺尔曼染着笑意的一双眼睛。
这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