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叶纳整个人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他思索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季言的话,反而冲着人再次问道:“那另一个呢?”
季言吸了吸鼻子,红了一双眼睛,“陛下,有人要害我。”
季言口中吐出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委屈,声音低低的,惹得尤金叶纳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
站在面前的青年面上可怜兮兮一副将哭未哭的样子像是一个红了眼睛柔软无辜的兔子,这副模样与刚刚如狼一般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还真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狼啊。
这位教授分明是已经知道这件事背后是他做的手笔,可现如今却跑来找他哭,看样子是不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
尤金叶纳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沉思了片刻冲着人问出声来,“教授有话不妨直说。”
季言等的就是对方软口吐出这句话,他一点都不见外的靠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压低了声音冲着人开口,“我想借陛下的手,处理了我那个有点不听话的学生。”
尤金叶纳:“江时呢现在在哪?”
季言点了点头,冲着尤金叶纳道:“陛下稍等。”
尤金叶纳看着季言往花房外走,微微起身,“你干什么去?”
“马上回来。”在尤金叶纳的注视之下季言走到花房门外,伸手将外面五花大绑的江时给扯了进来。
尤金叶纳在看见江时的同时,脸色稍稍一变,站起身来。
季言将人丢在书桌前的草坪上。
尤金叶纳朝着被丢在地上的江时看了一眼,“季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躺在地上的江时已经醒了,他在看见尤金叶纳之后,瞪大了眼睛。他想说话,可嘴被堵着,就只能躺在地上挣扎着,口中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季言朝着地上看了一眼,拍了拍手,“陛下下一次挑狗的话最好选一个聪明一点的。这只狗,可不算怎么聪明。”
好大一个局。
原本在这个局之中季言是棋子,而今在这个局之中,季言倒是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做了那局外的执棋者。
尤金叶纳笑了起来。
在他的笑声之中,季言就看见守在玻璃花房外的护卫队冲了进来,将季言团团围住,季言直起腰身,耳边就听见周围抢上膛的声音,他向着周围扫了一眼,“陛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尤金叶纳走上前,目光落在季言的脸上,“不得不承认教授很聪明,也很大胆敢一个人跑来跟我谈。”
季言面色不变,唇畔尚挂着笑,“陛下过奖。”
“不过可惜了,我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件事还是原先的决定更加一劳永逸。”尤金叶纳重新走回到桌子后,“既能堵住Y国的嘴,也能借你牵制那位年轻的秘书长,一箭双雕,难道不是更好吗?”
季言:“原来陛下想要杀我是这么想的。”
尤金叶纳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人,“教授还是太年轻,你难道就不自己好好想想,你跟我说这么多,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你的死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
季言:“陛下不想永生了吗?”
尤金叶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坐在椅子上朝着季言看了一眼,再次开口,“等你死之后,人鱼会交由江时负责。”
季言:“江时难道没有告诉陛下他自己到底是因为反水的吗?”
尤金叶纳的视线朝着地上的江时撇了一眼。
此时躺倒在地上的江时在听见季言的声音之后,躺在地上的身体剧烈的挣扎着,在他的挣扎之中,脸上青筋冒出,他想要出声,可口中堵满了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言:“我那个学生,可就是因为人鱼这个项目没有交给他做,才背叛的我啊。”
季言朝着尤金叶纳撇了一眼,笑着出声,“陛下与我相处的不够久大约不知道我的喜好,我这人呐,做研究很讨厌别人在跟前,尤其是像人鱼这样重要的生物啊,我又怎么可能会让我的学生帮我研究呢?从人鱼进入康归里斯研究所的那一天,展览厅的钥匙只有我有。”
“后来展览厅出了事,陛下应该知道我将人鱼弄到了我家。”季言看着尤金叶纳稍稍变化的脸色,淡淡的出声,“‘永生’计划从开始到现在,江时从未参与。”
季言抬脚踢了踢面前的人,“如果陛下不相信的话,可以亲口问问。”
尤金叶纳冲着一旁的人抬了抬手,立在一旁的人赶忙走到江时的跟前将堵在对方口中的布解开。
江时挣扎着爬起身,他跪倒在地上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尤金叶纳喊出声,“陛下!救我!”
尤金叶纳抬了抬手,“他刚说的是真的吗?”
江时朝着季言看了一眼,“我……”
尤金叶纳:“说。”
吐出的声音染着冷意,让江时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我参……”
“江时你可要好好说。”季言笑着提醒出声,“毕竟这谎话要是说了,就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到时候等到陛下查到你头上的话可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了。”
江时攥紧了被绑在身后的手,“我……我没参与。”
尤金叶纳拍桌而起,“江时!”
江时吓得赶忙出声,“陛……陛下!你信我,虽然我没有参与但是我这些年已经做了人鱼的各种的调查,而且最近这几次,我也见到了那只畜生,只要给我时间,‘永生’计划我保证我可以……”
“时间?”不等尤金叶纳出声,季言笑了一声。
尤金叶纳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季言身上,“你笑什么?”
季言迎上了对方的目光,“陛下觉得我今天为什么会支身前来?”
尤金叶纳没有说话。
季言说的这点的确是他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他既然能想出这个局,就不应该想不出他来的话他必会杀了他。
季言哀叹了一声,“其实呢我在笑陛下竟然会愿意相信一个空头支票,陛下就不怕到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尤金叶纳:“季言!”
尤金叶纳苍老的面上因激动浮现出一抹红来,他低声咳嗽了两声。哪知这咳嗽在咳嗽了两声之后依旧没有压下来,喉咙之间发痒,他抓着桌子上的水杯正准备顺一顺,那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就被季言给拿起。
护卫队的队长走上前,将手里的抢口抵在了季言的后脑勺上。
“队长是害怕我下毒吗?”他手里的动作没停,摩挲着杯子轻笑了一声,“这茶是你们的,水也是你们的,你们没看见陛下呛着了吗?”
季言的声音落,护卫队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倒是站在桌子旁边的季言面色不惧,他拿起一侧的水壶烧了水。
尤金叶纳咳的有些没力气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你倒是真的不怕死。”
“我有什么好怕的?”季言的目光盯着从水壶内冒出的热气,半晌抬起头来,“陛下不是早就想要杀了我吗?”
尤金叶纳不置可否。
“所以在我知道陛下的这个决定之后,我就来了。”壶中的水滚沸,季言沏了一杯茶将杯子推到尤金叶纳的面前,“为了活命,我想给陛下做一个交易,而我的筹码就是已经做好的永生剂。”
季言弯了弯唇,抬眸看向尤金叶纳,“不知道这个条件,陛下是否满意?”
跪在地上的江时挣扎着出声,“不可能!绝不可能!”
尤金叶纳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江时看向尤金叶纳:“陛下!你别相信季言的鬼话!永生剂根本不可能做出来!”
季言没有开口,只是面上的笑意不减。
尤金叶纳撑着桌子站起身,绕到季言面前,“你再说一遍?”
季言微微低头看向江时,“他有点吵,这一吵吧,我就头疼。”
尤金叶纳冲着一侧的人抬了抬手,一旁的人不管江时怎么挣扎将布又塞了回去。
屋子里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季言又看向了身后握着抢的护卫队队长,“陛下就打算这么跟我说话吗?”
尤金叶纳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冲着身后的护卫队摆了摆手。
护卫队皱紧了眉头,“陛下。”
尤金叶纳:“下去。”
有了尤金叶纳的话,护卫队的人只能将手里抢收了,他们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转身带着江时出去,守在了玻璃花房之外。
这人一走,整个花房内就只剩下季言和尤金叶纳两个人。
季言扫了一眼桌子上还尚未动的茶,迈步走上前,将放在桌子上的茶水端起放在唇边吹了吹,举到尤金叶纳的跟前,“陛下喝茶。”
尤金叶纳抬手去拿,季言瞧着提醒出声,“水烫。”
尤金叶纳一把将杯子拿到手里冷哼了一声,“现在这屋子里没人了教授不能说了吗?”
他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待气顺了,这才坐回到椅子上冲着季言问出声,“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言半坐到桌子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尤金叶纳眯起了一双眼,“季言!”
“别急,我刚刚说了太多话,口渴了。”季言修长白皙的指尖捏起桌子上的瓷杯,动作不紧不慢的放在面前吹了吹。
尤金叶纳想冲着人发怒,却是在想到刚刚季言口中的话,忍了。
若是季言口中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一直等着的梦就快要实现了……这么久都等了,他倒是不介意纵容对方一些,等上一会。
季言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待手中的杯子壁的温度渐渐冷却,他才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出声道:“我知道陛下看我不顺眼,想培养一个自己自己人,我也不会怪陛下。”
季言声音一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壁冲着人出声,“当年若不是陛下给我这个机会,我恐怕连研究人鱼的机会都没有。还是那句话,陛下帮我,我就帮陛下。”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杯中放在桌子上,“我对永生没有兴趣,但我可以把试剂给陛下。”
尤金叶纳听着季言的话冲着他伸出手,“把试剂给我。”
季言站起身,“我没带。”
尤金叶纳的眉头皱紧,“季言,你耍我?”
“我怎么敢。”季言转过身看向对方,“陛下,这可是我手里唯一的筹码,若是现在给了您,您这转头就让人一抢崩了我,那我可不是亏大了吗?”
尤金叶纳沉吟了片刻问出声,“你到底想怎么做?”
季言伸手指了指尤金叶纳又将手指向自己,“陛下,我说过,你帮我,我就帮你。我的要求还没答应,自然,我的东西不能给陛下。”
尤金叶纳将刚刚季言的提议想了一番。
季言刚刚的要求除了将这个替罪羊从他换成了江时以外,没有别的变化,而对于皇室或者说对于整个R国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用一个江时换永生剂……
半晌,尤金叶纳出了声,“我可以答应你,但你怎么证明,永生药剂就是真的?”
季言笑了一声,将自己被绷带缠裹着的手抬起,“陛下应该从二皇子殿下那得知,我这只手受伤的消息吧。”
尤金叶纳看了一眼,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知道。”
他那个二儿子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尤其是在季言的事情上。人鱼被送去康归里斯研究所的那一天,这位季教授手被人鱼抓伤,尤里斯当晚就跑回皇室拿了一瓶皇宫的秘药。
在尤金叶纳的注视之中,季言将手上缠裹着的绷带拆掉。雪白的绷带从手上滑下,尤金叶纳就看见季言手背上那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