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拱光点了点头，将大致情况叙述了一遍，“今年冬季来得太迅猛了，温度下降的很快，不少体质不行的都在夜里被活活冻死了，我刚刚去山脚下检查了一下，发现大部分的小孩也都感冒了，少部分发烧很严重。”
“城里还剩下多少「无名者」？”
“大概还有两千人。”拱光回应道，“自集会以来，城里就一直在发放加入名额和身份牌，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超过七千人获得了身份牌，并安排了相应的房屋进行居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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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兽币和印钞小组
在万蛇窟山脚下修建的成片的房屋里, 每栋房屋都至少有三层，最高的甚至有六层，一栋木楼里, 最少也能住下三十人，若是挤一挤, 还能更多, 他们修建了共计三百多栋，预计最低可容纳一万多人，所以当前房屋资源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们必须得先是东方部落的人, 这是硬性规定！
江盛黎不想这么一刀切，但是有些东西，若是太人性化，反而会被不少有心人拿捏。
“你辛苦了, 你直接去找衣坊吧, 审批我这边通过了，你带人先去取，之后来我这里拿审批条, 或者找北煦，还有, 你让人再去药园一趟, 问问耀武有没有治疗发热的草药，若是有, 先给发烧的小孩用, 其余感冒的, 让炊事班煮碗姜水喝。”
“是！谢谢江哥。”
“用不了谈谢谢, 你这么尽职尽责, 是我该说谢谢。”
“不！江哥, 你这个月比我更忙，这种事我能处理的！”
“我知道你的能力，我不是怕你处理不了，是怕你累着，我身边就你一个把控全局的助手，你要是累倒了我找谁，而且，庚岁白天还得巡逻部落、操练队伍，你让他晚上也去忙，到时候把他也累坏了怎么办？是你心疼啊，还是我心疼？”
拱光脸色一红，少见的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拱光身后还坐在「马夫」位置的庚岁朝着江盛黎竖起了大拇指，被后者瞪了一眼。
“行了，你们都去忙吧。”原本江盛黎是担心房屋屋顶的事，但既然拱光没说，那应该就没出问题。
等两人走后，江盛黎骑着马去了造纸坊一趟。
之前聚集在部落外的「无名者」，加上北煦带回来的那些人，原本有一万多人。
但因为各种问题，有部分人陆陆续续选择离开，有部分培训没通过被赶走，还有部分人受伤亦或是感染瘟疫太严重无力回天。
当前还活着的就如拱光所说，已经有七千多人加入了部落，只剩下两千多人是「无名者」的身份了。
之后最多培训一周，部落里的「无名者」就会清零。
所以他的「兽币」发行计划也要抓紧时间走上正轨了。
与造纸坊的负责人€€€€直雅聊了一上午后，江盛黎看着成品的三种纸币，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直雅见江盛黎满意也松了口气，这个月来，他联合了匠厂的负责人€€€€木艾，共同制作出了「兽币」的版式，但是前十种样式全被首领打了回来，说是太容易模仿。
首领给的要求就两点：「独一无二」和「制作迅速」。
这对直雅来说太难了，无论他们在纸上画多么复杂的图案，都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复制，而越是复杂的图案，也就意味着制作速度越慢。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首领突然给了他一小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磨成的粉，看着黑晶晶的，在太阳下面还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首领对他说，把这东西放进制作「兽币」的飘纸池里，如此制作出来的纸张摸起来就会带有一种很神奇的颗粒感，而且放在太阳下面还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不仅如此，若是把这样制作出来的纸张放在光影之下，还能看见那「兽币」上忽隐忽现的蛇鳞。
当时看见这样效果的时候，直雅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他很想问首领这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但是那时候首领正在和匠厂的木艾商议一种快速画图的木器，好像叫做「印刷器」。
这种「印刷器」在之后也投入到了「印钞小组」里。
这种木器十分的神奇，他们只要在木板上刻印出一遍最终决定的「兽币」模型，之后就能直接使用，大大节省了时间！
如此，靠着那神奇的粉末和「印刷器」，他们终于制作出了首领满意的「兽币」。
“很不错，这段时间辛苦了，你把这三种兽币分别给我拿一张，用木箱装好，等会儿我要带走。”
“是！”直雅应道，立马吩咐人着手去办，随后看着江盛黎道，“首领，您之前给的那种粉末已经用完了，您看「印钞小组」是暂停工作还是做其他安排？”
江盛黎想着之前直雅说的造币数量，思索了半分钟，决定先停下，本来他决定的定价就不高，当前制作的「兽币」应该够用了。
带着在造纸坊拿的「兽币」，江盛黎前往炊事屋，果不其然，北煦正在屋里干饭。
他轻车熟路坐了过去，问：“吃的早餐还是午餐？”
“……”北煦顿了一下，随后扭头不理人。
前些日子，在「入冬交换集会」结束后，江盛黎安排了一支小队坐着牛车前往了「草原火燎部落」，其目的有两点，一是考察这一路的平稳程度，为之后的修路打下基础，二是去带回那疑是「铁」的石头。
之前北煦趁着去挖煤出去了一趟，这一次又想去，结果毫无意外被江盛黎拒绝，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江盛黎都铁了心不让他去。
而且还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所有理由：“首领需要坐镇王城。”
原本他还以为会有转机，就像上次一样，谁知这一次直到队伍出发，他都被江盛黎弄得只能瘫在床上，等终于醒来时，发现牛车队伍早已离开了。
江盛黎盛了一盘烤肉和肉片菜汤，朝着北煦轻笑一声：“还生气呢？早上不都和解了吗？”
“？”北煦瞪了他一眼，根本想不起自己早上做了什么让这人有这样的误解。
“看看这个。”江盛黎坐下后也不和他辩解，只是将带来的木盒推了过去，随后介绍起来，“里面是「兽币」的成品，你看看，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在各个小组内实施「工资计划」，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看法？”
北煦拿纸巾擦了擦嘴，打开木盒看了一眼，那三张颜色各异、图案美轮美奂的「兽币」让他眼前一亮，这种精湛的技艺看着根本不像是人为做出来了，更像是兽神奖励给他们的。
江盛黎看出他的喜欢，非常大方表示送给他了，随后又说了这种「兽币」的防真伪标识以及颜色数字代表的意义。
“一块钱？”北煦摩挲着那偏茄子一样的紫红色，感受着指腹下的颗粒感，抬头问道，“这是最小的？”
之前江盛黎就给他说过「兽币」的使用方式，以及所代表的「等价购买力」，只是当时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如今真正看见食物，以往那些一知半解的话才忽然明白了。
“对，这种紫红色的是一元，这种稍大一点的绿色是五十元，还有这个最大的红色是一百元。”
“一元能换…买什么？”
“一顿普通的饭菜，例如两个红薯，一碗咸汤等。”江盛黎边吃边道，“我打算给工作小组的普通成员发放一个月三百元的工资，一个月就是三十天，够他们顿顿有肉了。”
“一元买一顿普通饭菜……”北煦听着还是觉得有些新奇，这样的一张纸竟然能换东西，也不是说这兽币不好，相反，如此美丽的纸张，拿去其他部落忽悠一下，何止一顿饭菜啊。
江盛黎将一大碗肉汤「呼噜呼噜」喝得干干净净，随后朝北煦扔去一个问题：“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前弄出「兽币」吗？按理来说，冬季食物匮乏，群体劳作更有利，但我却要在部落里实行按劳分配，这可能会导致一部分无法劳作的人饿死在寒冬中。”
北煦眨了眨眼，他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江盛黎的「为什么」上面，而是聚焦在了「提前」两个字上。
他难以置信，什么叫做「提前」？难道部落的所有走向都在这人的预料中，就连「兽币」也是？
这人真的有这么神通广大吗？
江盛黎见他不回答，斯条慢理讲起来：“部落现在有了大量的人，也就意味着有了大量的生产力，我们还有山脚下那么一大片土地，等春季来临，我们就能播种耕作。”
“有人又有地，我作为首领，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投入劳动中，要把部落的生产力拉扯到极致，但是部落不会有奴隶，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劳动都只能依存在我们的命令和威胁之中。”
“而且这样的命令和威胁在面对族人时，还必须是正面积极的、是公平正义的，这对我和你来说太难了，就算能安然无恙地实行一段时间，也终究不能持久。”
江盛黎说着，将拱光和各个小组负责人最近反应的信息也一并汇总讲述了出来。
“现在各个小组的成员都已经在吃喝不愁中想要一种更公平的待遇，像种植组，里面的人都开始隐晦地出现一些怨言，他们觉得种植组太累了，还有养殖场负责清理动物粪便的人以及部落里负责各种脏活累活的人，只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不会想一直如此。”
“他们想反抗？杀了不就好了。”北煦皱了皱眉，有时候他总是难以理解江盛黎的脑回路。
在部落里发生这样的事，作为首领为什么要忍，直接让人拎出来处死以儆效尤就好了，这样省时又省力，之后就绝不会有人敢做类似的事。
江盛黎吐出烤肉的骨头，摇了摇头道：“不行，人的贪婪和惰性是杀不光的，而且我们是文明的部落，不要总是张口闭口就打打杀杀。”
北煦抱着胳膊冷哼了一声：他杀了巨峰部落首领的时候，这人不也什么也没说，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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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管理部落的新方式
江盛黎擦了擦吃完烤肉的嘴, 伸长脖子在北煦脸色亲了一口，压低声音道：“我们是首领嘛，能不自己动手就不动手。”
“起开, 满嘴油别蹭我。”北煦把人推开，谁知反被擒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江盛黎继续说道：“说回来,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奴隶制」吗？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 为了劳动力而已。只是我现在通过发放「兽币」的方式让部落成员干活，看起来更文明更自由罢了，让他们拥有独立人格, 在与自身利益挂钩的同时，主动付出劳动力。”
“一样？”北煦顾不得被江盛黎整个抱坐在身上的姿势，反驳道，“你说的这个是奴隶？哪个部落的奴隶干活还给「兽币」的？”
更不用说江盛黎还给他说过, 之后「私有化」实行后, 部落所有成员都可以外出狩猎，狩得的猎物只需要上交一半，就这一条, 哪个部落会这么做？
“我就打个比方嘛，而且奴隶本身就带着压榨和暴力性质, 与给钱劳作的员工自然不同, 再说，我可没有压榨他们, 我只是在激发部落的劳动力而已。”
江盛黎说着, 擦了擦手后, 摸了摸北煦微鼓的肚子, 问：“吃饱了吗？一到冬天你胃口倒是大, 夏天喝点冰沙就饱了。”
“唔€€€€”北煦被撸肚子莫名感到一丝舒爽的战栗, 他刚轻吟一声，猛地反应过来，他在哪！？他在做什么！？于是恶狠狠看向江盛黎，呲牙，“滚开！不准摸！！放开我！”
“记得傍晚有会议吗？到时候你有什么安排？”江盛黎和北煦也差不多待了一年了，对这只猫的脾性早已了如指掌，这时候根本不怕，不等对方说话，直接掐着人下巴充满占有欲地亲一口，“当首领事情多着呢，还以为像以前一样想出去就出去，美得你，除非带上我一起，否则想都别想。”
“呸！滚！”
“不滚€€€€”江盛黎抱着人不放手，轻轻在捏了捏北煦激动下变出来的粗壮尾巴，兴致盎然继续道。
“现在部落扩张，权力体系必然会越来越膨胀，我们不能再依存老一套仅靠首领的威望来下达命令和管理部落的方式了，这种方式太冒险也太不稳定了。”
听见他说正经事，北煦也不闹腾了，专心致志听着，随后问：“那你打算用什么方式？”
其实北煦之前在统领蛮河部落时就有这种感觉了，随着部落人数越来越多，地盘也越来越广，一个首领是不可能完全管得了所有人的，他当时为了约束所有人，实行的「暴力统治」，用族人的恐惧和害怕来控制他们。
这个方式有效，但弊端却也不少，所以此时听见江盛黎也有同样的困惑后，他很想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做。
江盛黎抱着他颠了颠，一手抓着那毛绒绒的尾巴盘着，一边在北煦腰间无意识的轻轻捏着。
他垂眸盯着北煦渴求的目光，慢慢道：“通过发放「兽币」来建立新的集权体系。”
“集权体系？”北煦听着他说出四个字，有些无法理解，“什么意思？”
“就是通过「财政」把管理王城的权力集中到我们两个人手里，就像今晚上我们会议后会商议的预备给各个小组的工资和经费数额一样，到时候只有我和你，这完全由我们来决定给多给少，之后等「兽币」成了一种基本的交换货币，我们就能通过发放多少「兽币」从来来控制他们。”
北煦闻言沉思了一会儿，他一直生存在部落物资共享的社会氛围里，突然被江盛黎科普「私人化」、「钱币」和「财政」等概念，虽然听得懂，但短时间内没法将这些完全结合在一起想象出最终的效益来。
此时听见江盛黎的话后，北煦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通过前者的解释，他开始将这些零零散散的超前知识全都杂糅在一起。
这一次，望着他在思考，江盛黎没有打断他，而是低头梳理着他的尾巴毛。
北煦终于想通后，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闪烁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