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妈给江焕喂粥,喂鸡胸肉,然后说道:“给小姑娘送了一个鸡腿,她小猫一样吃的不多。给你姐姐送了鸡腿鸡翅过去。剩下的我和你爸爸随便吃了点儿。你没看到我都没有给然然带吗?有鸡胸肉给你吃你还不知足。”
江焕心疼的抱抱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江爸爸过来了,周€€那边醒着的,江爸爸过去之后跟他聊了一会儿就问他了,周€€这一聊,才发现是故人的弟弟。
江爸爸看着伤痕累累的周€€,听着他说过去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一米八多的大汉子也止不住心疼。这边周€€劝着他,他也不好让周€€担心,回了江焕的病房。
坐在凳子上的时候眼圈还都是红的。
江焕和江妈妈看着江爸爸,江妈妈就问他:“怎么了你?我发现自从儿子出事你就不对劲,咋的啦?有啥事你就说。一家子人又没有外人,你尽管说出来有问题我们就给解决了。”
江焕也在一边点头,手伸过去想要捏顾然的牛肉吃,江妈妈背对着江焕也飞快伸出手打了他一巴掌手背。
江焕:“……”
江爸爸就对江妈妈说:“那次儿子出柜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工头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江妈妈想了想,点点头。江焕不知道他们在说啥。
江爸爸就道:“我第一眼看周€€就觉得他跟他哥哥周照特别像,起码七八分像。我还以为周照活过来了。他死的时候,差不多也只是周€€这个年纪。我这几天做梦老梦到矿山坍塌的事情,一会儿是包小工头抱着周照的尸体分都分不开,被一起拉了出来,一会儿梦到周€€为我们儿子当电锯给锯的鲜血喷涌。”
“我刚才去问过他了,他就是周照的弟弟。老可怜了,家里一家老小靠着他哥哥的死亡补偿金多活了几年,然后撒手人寰。他们那地方又穷又苦,他都是讨饭长大的。就这样子,自己都活的难了,他还救了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姑娘……唉……这孩子太苦了。”
江妈妈这才知道周€€是周照的弟弟。
这一下眼圈也红了。
唉!
噩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人活这一辈子,有太多人是来到地狱。
江焕听的没头没尾,妈妈就给他说了他爸爸矿山的事情。江焕对这件事倒是有印象,因为那时候妈妈跟爸爸吵嘴了,砸了他的铁盆盆。那时候他吃饭老爱到处端着碗跑,然后又不看路,总是摔烂碗。他妈就给他买了铁盆盆当饭碗。
他深刻怀疑他妈妈那时候砸他的碗,是因为他的碗是铁盆盆,砸不烂。
然后妈妈跟爸爸大吵一架(妈妈单方面找爸爸吵),爸爸就老老实实说不去了不去了。那以后爸爸就在家务农,没有再去矿山。
听完妈妈给他讲的来龙去脉,江焕总算是明白了。
然后江爸爸这个时候对江妈妈说:“我们家还有我们一起下矿井前拍的照片,说是趁着人没黑,赶紧的拍一张。”
江妈妈就说:“我给收着了,收的好好的。还带过来了。家里重要的东西、珍贵的东西我都拾掇好了。回头把那照片多洗几张出来,洗几张大的,再洗几张合照,送去给周€€。那孩子可能还没有见过他哥哥。”
江爸爸点点头。
然后两人就一起起身,对江焕说道:“我们就只放下东西就过来了,我和你爸爸去看看翠翠。她那妇产科人山人海的床位少,待产的保胎的打胎的都凑一堆。她病房外面就有个十三岁的女生在……哎哟,造孽啊。要我说干脆把你姐姐转去妇幼。这三甲医院医术是高明一些,有什么万一大家也不至于乱了手脚。可是你姐姐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妇幼环境就好一些。”
江焕说:“成。你们跟姐夫商量。”
江爸爸和江妈妈离开之后,江焕的病房清静下来。然后他忍不住偷偷的去看桌子上的菜,刚要伸手,顾然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江焕!”
江焕一激灵的收回手,心里悲伤极了,他就是想吃块牛肉而已。
顾然哼哼两声坐过来,瞪江焕一眼,然后说:“医生说了你要忌口,这两个月内你只能清淡饮食。万一伤口到时候发炎溃烂,痛死你。”
江焕:“哪有那么严重?”
顾然:“孟浩然吃鱼背疮复发死了、莫扎特吃半熟肉死了、萨克雷暴饮暴食也死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江焕:“……我读书少,顾然你别吓我。我好惨!我妈今天鸡腿都没给我带一个,鸡背壳肉都咬不动,鸡胸肉柴得塞牙。啊……”
他张嘴。
顾然凑过去,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给他把鸡肉丝弄出来,一边说:“不管怎么说反正不是你不忌口的理由!”
江焕牙齿舒服一点了,顾然去洗个手再回来坐下,开始吃饭。江焕看他吃的香,口水咽了好几次,可怜巴巴的对顾然喊:“顾教授、顾教授、顾教授你行行好、行行好……一口,就一口。”
然后顾然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巴。
江焕安静了。
顾然得以好好的吃完了饭,然后把一次性的碗筷扔到垃圾桶里。他坐过来给江焕喂水喂药,问他:“要不要上厕所?”
江焕摇摇头。
他对一脸憔悴的顾然说道:“你回去吧,请个护工照顾我得了,你熬了这几天,人都憔悴了。”
顾然说:“我不守着你我不安心。”
江焕对顾然说道:“那你这个样子守在这里我不安心啊,听话,回去睡一觉儿好不好?”在医院里一天到晚都是吵吵闹闹的,到晚上咳嗽声**声什么的此起彼伏,根本睡不安稳。
顾然倔强的摇摇头,江焕忍不住叹息一声。
江焕握住顾然的手说了会儿话,顾然打了个哈欠,趴在床边,脸颊压在江焕温热的掌心。江焕忍不住笑了笑,那只手的手指动了动,点了点顾然的嘴唇。顾然就咬他,江焕收手指飞快。
闹了两下,顾然的舌尖突然在江焕的指腹上过了一下,江焕的手指就顷刻不动了,下一秒被顾然一口咬住。
江焕疼了一下,顾然就撒嘴了。
顾然得意洋洋的笑,在江焕手掌上蹭蹭脸颊,闭上了眼眸。
江焕乐呵呵的笑容都发甜。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让你愿意为了那一秒都“幸福”而甘愿“受疼”。
江焕挪动起来,顾然又抬起头来,“怎么了?背上痒吗?你不要乱动。”
江焕道:“让你回去睡你不回,上来吧,我俩一起睡。”
顾然:“我怕压到你伤口。”
江焕:“放心,不会的。你睡姿比我好多了。再说了我自己会注意的。”
VIP病房的床要稍微宽一些的,可两个大男人睡还是有点窄了,顾然侧躺着睡,闻着江焕身上所特有的让他安心的、熟悉的味道,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中间孟常伟过来看了看江焕,江焕和他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孟常伟看顾然:睡了?
江焕点头。
孟常伟:你上厕所吗?
江焕摇头。
孟常伟:我去隔壁了。
江焕点头。
于是孟常伟去看看周€€。然后又去看了看周€€的妹妹,才回去照顾翠翠。
顾然这一睡就直接睡了5个小时,睡起来的时候都晚上九点了。江焕还在他旁边睡觉,江焕身上还有点烧,所以他睡觉嘴巴都微微张开,方便更好的出气。
顾然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江焕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顾然说:“你醒了。上厕所吗?”
江焕点点头。
顾然就过去搀扶他,几乎是把江焕从床上抱下来,江焕动一动都扯着伤口疼,顾然说:“我抱你过去。”
江焕:“那你得跟举木头一样,只能举我的腿。”
顾然:“……”他做不到。
江焕挪过去厕所放了水,然后坐在马桶盖上,说道:“然然我身上都臭了,你帮我冲一下吧。”
顾然看江焕的确难受,于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拿水给他洗了下半身,然后拿毛巾小心给他擦了上半身。江焕很想洗头发,可是太不方便了,没办法。
顾然说道:“明天我让妈妈帮你把剃须刀带过来,我给你剃个头,到时候给你多用水擦擦。”
江焕:“……然然,你是不是一直嫉妒我长的帅?”所以你想毁我!
然后遭到了顾然非常嫌弃的白眼。
江焕都下来了,顾然干脆就去请了护士过来把床单被套换一换。江焕再次躺上去的时候,喘了长长一口气,说道:“躺太久了身体都不舒服。走一走又牵动伤口,好疼,疼的厉害。”
顾然坐在床边给他捏脚,说道:“我给你捏捏,你长期运动的人,好几天都没怎么动弹,肌肉是不适应。”
江焕道:“你别捏了,太累。”
顾然:“那我喊师傅过来?”
江焕说好,顾然又问:“周€€要不要给他喊个按摩师傅?”
江焕说:“他的腿没受伤吧?”
顾然点点头。
江焕道:“那喊两个吧,不用问他。你也来一个?享受享受?”
顾然说:“我好得很,不用按。”人好好的,按摩的话他还觉得有点不舒服。顾然打电话喊人,那边前台很快记下地址和号码,派两个人过来。在等待的期间,江焕琢磨了一下,跟顾然开口说道:“然然,周€€他……很可怜。”
顾然都已经打算把这个话题彻底盖过去了,可是他没有想到江焕还会主动提起。顾然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啊。”
可怜归可怜,可是这不是江焕他瞒着自己理由。虽然江焕的钱他“无权过问”,但是一个买菜花了多少钱都要跟他说的人,没有特殊的原因,江焕不会不跟他说这事儿。
江焕看着顾然那清明的洞察又睿智的眼眸,然后跟他说了周€€他哥哥周照的事情。说到后面,他对顾然说:“照片有点久远,能不能请你找计算机系的大佬给弄一下,修复修复、还原还原。”
而且那时候照片是黑白的。
如果能弄成彩色的就再好不过了。
顾然听完之后,忍不住沉默了。他错愕又震惊着,悲悯而苦涩。他点点头,说道:“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江焕握住他的手,说道:“谢谢你然然。”
顾然轻轻摇摇头。然后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江焕不觉得饿,不过他怕顾然饿,于是点点头,说道:“想吃舟山酒店的鱼丸粉丝汤。”
顾然不知道江焕啥时候吃过舟山酒店,他上网查了查,找到了电话号码直接打过去了,对方的服务态度特别好。哪怕只要两碗鱼丸粉丝汤,人家也愿意送。
鱼丸粉丝汤还没有到,师傅们到了。给江焕捏了起来,松泛松泛肌肉。另一个去了隔壁给周€€捏腿,周€€都特别不好意思。
顾然看着江焕舒服的样子,也是又无奈又觉得好笑,一米八八的大男人缩在病床上,也的确是受罪。
他想着江焕刚才说的周€€的事情,忍不住心道:原来江焕帮周€€是因为周€€和他哥哥特别像,江焕动了恻隐之心。这世界的缘分也真是太奇妙了。可能是江焕看家里的照片,无意就记住了周€€哥哥周照的样子吧……
顾然把周€€这件事以脑补的形式画上了句号。
江焕什么都没有解释,甚至他都没有去引导顾然往这方面想。
他只是单纯的想拜托顾然修复一下照片。
重生这件事太玄妙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
所以有很多事情就无从说起!永远都不会有解释的可能。
€€€€第二天唐欢康成涛海英韶穆苗苗还有一些剧组认识的人也过来了,鲜花和果篮堆满了病房。大家都让他好好养伤,祝他早日康复。
江焕一一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