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传言,说来让我听听。”江淼一脸八卦,丝毫不在意他也是被传言的主角之一。
裴澈见他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只好选了几个不那么离谱的传言告诉他。就这,也让江淼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没想到你们有钱人也这么无聊。还挺会想的,怎么不去写话本呢?”江淼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
裴澈道:“无聊的只是他们罢了。”他不太喜欢江淼嘴里你们有钱人这个说法,这让他觉得江淼似乎把两人撇得很开。
“随便他们猜去吧,反正除了你和我,其他人也不会知道我们真正的关系。对了,那个皇上,还关注着这件事吗?”他凑到裴澈身边,悄声问道。
细细的呼吸打在裴澈的侧脸,让他的耳根有些发热。他微微往后靠了靠,说道:“应是在的,我这几天出门,经常会有被人暗中窥探之感。”
江淼大惊,神经兮兮地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向四周,发现没有一个可疑之人才长吁了一口气:“我怎么没这种感觉呢?”
“你非习武之人,自然难以察觉。”就如他们刚刚从梅园出来时,他装作不经意侧过头,便发现一个身影迅速隐向角落。
江淼的重点迅速偏移:“你还学过武?”他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裴澈,“看起来不太像,你要说那个冷着脸的学过武,我还相信一点。”他指的是苏缙,那人气势看起来就不一般。
“冷着脸的?是阿缙吗?”裴澈失笑,“他的确武艺高强,不过我确实也是从小习武。”
“你们习武,都是练些什么功夫?哪门哪派的?摘叶飞花能伤人吗?”江淼来了兴趣,以前打着手电筒钻在被窝里看武侠小说时,最向往的就是刀锋剑雨,快意江湖的那种豪情了。
“世上竟有这般功夫?”裴澈不明所以,“府里给我请的武师傅,教的是剑术和拳脚功夫,并无什么门派。”
“那,江湖上就没有什么武林盟主或魔教教主之类的吗?”江淼不肯死心。
裴澈听了直摇头:“朝廷怎能容忍这样的邪教异端出现?若有的话,早派人过去剿了。”
江淼有些失望:“那你肯定也不能飞檐走壁吧?”轻功什么的,真的很酷炫啊!
“这倒是不难。”裴澈道,功夫练久了,爬墙上树什么的还是极为简单的。
江淼眼睛一亮:“那你能练给我看看吗?”他脸上写满了期待,让人见了难以拒绝。
裴澈犹豫了一会,江淼见有戏,苦苦哀求了几句,终于让裴澈松了口。他吩咐车夫在路边停下,然后找了条巷子和江淼一起走进去。
这巷子两边都是高墙,裴澈稳住呼吸,运起内劲,往上一跃,双脚在墙上一蹬一踏,人便站在了墙头之上。
江淼目瞪口呆,这墙恐怕得有四五米高,竟然这么简单就上去了!
不等他大声夸赞,墙里边突然传来了妇人的惊叫声,而后更是怒骂一声“登徒子”,接着一把扫帚朝着裴澈飞了过去,裴澈闪身躲过,狼狈地跳下高墙,拉起江淼就往外冲。
江淼初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了外头,立刻捧腹大笑。裴澈沉着脸朝马车走去,弄得车夫一脸惶恐,不知道两人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别笑了!”江淼上车还一直在笑,裴澈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道。要不是这小贩要看他飞檐走壁的功夫,何至于此?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竟被人当成了窥伺后院的登徒子!
江淼捂住嘴巴,努力憋住笑声,但弯弯的眼睛,还是透露出他的真实情绪。等他不笑了,裴澈已经闭目静坐不理他了。
江淼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这裴公子金尊玉贵的人,哪受过这种气?要是不把他哄好了,往后再想看上墙就看不着了。
“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都是我的错!”他开始道歉,但裴澈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我的错,你理理我吧?裴公子?裴澈?阿澈?梁京第一美男?”他变换着不同的称呼,软声唤道,在叫到最后一个时,裴澈睁开了眼睛皱眉看去。
“你叫我什么?”
“梁京第一美男啊!等等,你先别瞪我,这可不是我给你取的,是咱梁京老百姓公认的。你不知道啊,其实上次佛会时,我就是冲着你去的,当时忠国公府马车一来,我就努力挤进去想看看你长什么样,谁知道被人挤了一下,就没见着,当时那个遗憾呐!”江淼努力奉承他,末了还补了一句,“早知道是你派人过去买我的包子,我就亲自送上车了。”
“……你分明就是为了去卖包子。”裴澈才不相信,如果真是为了他,何以在祝府见到他时,为了几两银子对他摆脸色呢?后来要不是买了寿桃,估计他还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嘿嘿,这都不重要。”江淼被揭穿了也没半点不好意思,见他肯理会自己了,立刻又向他赔不是,“刚刚确实是我太过分了,不过你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而且刚刚你也是背对那边院子的,底下的人肯定没看清楚你的脸,不会坏了你的名声的!”
此事再被提起,裴澈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开始转阴。江淼见势不妙,连忙岔开话题。
“阿澈,你这功夫练了多少年啊?你看我这样的,能不能学功夫?”江淼小时候看过一个叫少林寺的电影,那会他被里头的功夫迷的不行,还妄想剃个秃瓢去拜师学艺。可惜,这个梦想最终被他奶奶一根鸡毛掸子破碎了。
裴澈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江淼一眼,道:“以你的根骨,怕是练不成。”
“你小瞧人,你是没看见我上次和那几个地痞打架的模样,三两下就把他们打跑了。”江淼不服气,他打架还是挺厉害的。
此言一出,裴澈更是哼笑一声:“我只见你一脸青紫的模样。”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江淼憋着气回了一句,打架不怕受伤,只要别人比你伤得重,那就不算输。
两人一路斗嘴,一直斗到了小石头的私塾外。江淼刚下马车,小石头就出来了,明天休沐,今天会提前一些放。
小石头背着书包,站在门边左右四顾,却不见熟悉的身影。他心里正嘀咕是不是哥哥忙忘了,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人走过来。
“哥哥?!”小石头抬头一看,惊讶地喊了一声,“你怎么穿成这样?”眼前这样穿的哥哥,看起来比那些有钱的公子还好看了。
江淼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哥哥好不好看?”
小石头猛点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江淼。
“以后哥哥也给你做一身这样的衣裳,咱们一起穿出去。”江淼一边说,一边牵着小石头往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旁,他把小石头抱起送了上去。已经坐过两回马车的小石头上了车就熟练地掀开帘子往里钻,等他看清坐在马车里的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大嫂?”他哆嗦着声音,试探地开口喊到。哥哥的媳妇,是叫大嫂没错吧?
“大嫂?”裴澈也愣住了,而后玩味一笑,朝着刚上车的江淼道,“你教他这么唤我的?”
江淼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微笑,心里疯狂敲击键盘。求问:最近离开地球的航班是哪一趟,这里有个社死的人想要移民火星!
第50章 生辰八字
“皇上, 这是他们今天呈上来的。”徐公公递上几张纸,纸上写满了裴澈和江淼二人一天做过的事情。
梁平帝拿过纸平举至眼前,纸上写着:
“辰时初,裴世子从国公府出门, 乘马车前往西城门益丰街甜水巷子。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 携江淼一同, 乘车前往梅园与苏小侯爷,户部尚书韩何次子,御史大夫贺诩长子三人小聚,谈话内容不详。午时初在揽月楼用饭, 后裴世子与江淼单独乘车去往西城门,途中, 二人下车钻进长巷, 意图不明……”
从那天颁下圣旨, 梁平帝就一直命属下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从属下呈上来的情报中, 可以看出两人之间似乎真有情愫一般。
梁平帝放下手里的纸, 拿起了另一张。这张上面是潜在各府的下人打探到的其他人对于这旨婚约的看法。见裴澈身陷舆论之中,梁平帝看得满心愉悦。
“徐海, 冯师那边可有反应?”梁平帝问道, 他之前只想着裴澈是裴世杰的儿子,却忘记他也是冯见山的外孙。不过此事乃是那裴澈亲自所求, 就算怨,也怨不到他身上。
徐公公答:“回皇上,冯老大人自上次去了忠国公府一探究竟后,便再无动静。想是裴世子已经说服他了。”
“冯师一向眼里不揉沙, 朕料想, 他定不会轻易接受一个男子和裴澈在一起的。另外, 裴澈他祖母那边,可有动静?”
“听说这几日,那老夫人日日都把国公夫人叫过去立规矩,稍有不适便怒骂出声,若有不从便搬出孝道压制,令国公夫人不得不屈服。”
梁平帝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忠国公府越乱,他就越开心。
“还不够,派人去钦天监一趟,让李典去找裴澈拿来两人的生辰八字,帮他们测个吉日良辰。朕难得做一次红娘,自然得周到些。”梁平帝决定推波助澜,让国公府的场面更乱一些。
“想必裴世子知道此事,必定感激不尽。”徐海跟着笑了起来。
钦天监监正李典接到旨意后也没耽搁,一大早便去了忠国公府。府上和他一向没什么往来,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来意,裴世元接待后,发现他是来找裴澈的,只好忍气吞声让人去请裴澈过来。
自从裴澈被封为世子,裴世元就一直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让他寝食难安。每次出门时,这种感觉最是强烈。
他当年以一介庶子身份,承袭了国公府的爵位,那些人虽然看不起他,到底也不敢当面说什么,只在背后说些酸言冷语罢了。没想到圣旨一下,那些人就变得肆无忌惮了,几次三番当着他的面,阴阳怪气地称赞他信守诺言,偌大的家业竟也舍得拱手让人。
他被气得不行,只得回府待着。可没想到,回了府也有气受。他娘子在老太太那受了委屈,回来后就指天骂地,怪他出的是个馊主意。不止计谋成空,还累得宫里的娘娘都吃了瓜落,放话说再不管国公府的家事。
这些天,他没事就琢磨,事态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为什么与他之前的设想完全不符?
就在裴世元试探李典来意之时,下人报世子已经来了。裴澈进门行了一礼,然后安静地等着裴世元给他引荐里面的陌生人。
“这位是钦天监正李大人,他奉皇上旨意,有事与你相商。”在外人面前,裴世元笑盈盈地看着裴澈,俨然一副好叔叔的模样。
“不知李大人找我有何事?”钦天监的人找他?裴澈心里生出些不好的念头。
李典笑着说道:“先恭喜世子得遇良人,有皇上赐婚,二位姻缘必定会如意美满。今日贸然上门,是因皇上传下旨意,命下官把你二人的生辰八字拿去合一合,再为你二人测算一个良辰吉日,到时候也好鸳侣成双。”
一通吉祥话,听在裴澈耳朵里却是五味杂陈。他强笑着说道:“我的生辰八字倒是好说,另一个人的,今日怕是取不来了。不若这样,你先回去,等八字取来之后,我再命人送上门?”
李典有些为难:“可是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尽快测算出来。这样吧,请世子先将您自己的八字给我,另一张,就请您明日再遣人送到钦天监,如何?”
“既然如此,还请李大人先等一等,我这就派人去取。”裴澈叫来一个下人,让他去明华院找蝉衣,让蝉衣去他祖母那儿,把他的生辰八字拿来。
没过多久,蝉衣就拿着一个盒子匆匆走来。裴澈接过盒子递到李典手中,李典寒暄了几句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世子,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蝉衣小声说道。
“祖母唤我有事,二叔,侄儿这便告退了。”裴澈不等裴世元开口,便带着蝉衣走了,压根不在乎他在后面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澈儿,钦天监的人要你生辰八字干什么?”裴祖母问道,然而她这样身份的人,哪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含义呢?只是不愿相信,明知故问罢了。
“皇上命他拿我和江淼的八字去合……顺便,再测算一个良辰吉日出来。”裴澈原本还想着皇上不过一时气愤,等他消了气,日日忙于国事,必然会忘了这一遭。可今日之事告诉他,他之前觉得有人跟着这件事做不得假,皇上真的派人一直盯着他们。
裴祖母嘴唇哆嗦了两下,脸色也有些苍白,她问道:“澈儿,你真的要娶那个男子进门吗?”
“祖母,事已至此,还有别的选择吗?”裴澈也很无奈,“只是,我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对此事如此在意?”拒绝公主示好的并不只他一人,被逼到如此境地的,却只有他。
裴祖母叹了口气,道:“此事太过不寻常,我也是后面才想明白的。原因,八成是在你父母亲身上。”
裴澈不明白,他爹娘已经过世许久,怎么会和这件事有牵扯呢?
“你母亲是冯家女,无论家世相貌,还是性情才学,都是梁京其他女子所不及的。这样的人,自然让梁京男儿趋之若鹜。”
“您的意思是,皇上当年,也曾……”涉及到长辈的爱恨情仇,裴澈不好再往下猜测。
裴祖母点点头:“没错,只可惜冯家的规矩严明,其中有一条就是,冯家女绝不予人为妾。即便他是皇子,也不例外。你父亲娶了你母亲后,三皇子曾多次故意为难,幸得四皇子出面解围。时间一长,你父亲便与他交好了。两人志趣相投,彼此来往便多了些。”
裴澈若有所思:“当年先皇并未立下太子,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有机会登上那至高之位,爹与四皇子交好,恐怕在三皇子眼中,两人皆是敌手。”
“没错,你爹是忠国公府世子,又是你外祖的女婿,三皇子一直颇为忌惮,怕你爹会投入四皇子的阵营。可是我却知道,你爹从没有做过任何事。想必三皇子自己也是清楚的。后来你爹娘和你祖父去了……他便趁乱出手,一举登上那至高之位。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他仇恨已消,没想到会突然出手,赐下那样一道圣旨。”
这也是裴祖母为何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既是蓄意报复,又怎会听他人劝呢?即便是她搬出再多人,恐怕也没用。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上,会一直注意这件事,甚至迫不及待地让钦天监测算良辰吉日。”裴澈终于知道,皇上听说他选第二道圣旨,为何会那么高兴了。
“他就是记恨当年之事,才会让你和个男人成亲,想要绝了你爹这一脉的后路!”裴祖母既气愤又无能为力。
“祖母,沐儿也是爹娘的孩子。”裴澈提醒道。
裴祖母脸一僵,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若他的病好不了,一切都是虚无。”
“我相信,沐儿一定会好起来的!”裴澈坚定地说道,“孙儿还要去取生辰八字,就先告退了。”
他退出门外,径直走向裴沐的院子。院子里,有几个小丫头正凑在一起说话,见裴澈突然过来,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忙向他问好。
裴澈让她们起身,然后朝屋里走去。屋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裴澈找到裴沐,牵起他的手,道:“沐儿,哥哥今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裴沐没有回应,裴澈也早已习惯,带着他朝外走去。二人坐着马车,来到甜水巷子里。裴澈牵着裴沐下了车,往侧门走去。
屋里的江淼听见外头传来的敲门声,赶紧到院子里将侧门打开。
“你们怎么来了?”他正在调馅,这两日煎包生意极好,早上那一桶馅卖不到傍晚,江淼今天有空,便准备多做一些,待会给大牛送去,让他多包一些。
“我过来取你的生辰八字,顺便,把沐儿也带出来散散心。”
“这样啊,刚好今天小石头休沐,待会让小石头带着他玩。等我忙完了,给他们弄点好吃的。”江淼俯身和裴沐打了个招呼,没得到回应也丝毫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