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点像是惹人怜爱的含羞草。
这么看着,便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想用手指在那密闭的弧线上、去轻轻抚弄的感觉。
谢槿苓闭着眼睛并不知道林野的动向,他感觉到林野没有动,就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林野?”清润的声音里透着一抹疑惑,微微上扬的尾音很是抓人耳膜。
林野的眼神垂着,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谢槿苓。
算起来,这还是谢槿苓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明明是从别人口中听了无数遍的名字,此刻他从谢槿苓的口中听到,却莫名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林野笑了一瞬,随即伸出手,用指尖抬起了谢槿苓的下颔,“别动。”他声音低沉,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微微偏头靠近谢槿苓,用拿着湿巾纸的那只手,轻轻擦拭着谢槿苓的眼睛。
林野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
凑近的距离让两人之间的呼吸都萦绕在了一起。
林野又从谢槿苓的身上闻到了那一股很特别的香味。
这香味很淡,缓缓涌入进他的鼻尖。
林野看着谢槿苓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原本让他觉得色彩混乱的油彩,眼下竟然也变得顺眼起来。
他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谢槿苓的泪珠,而对方也安静乖巧的任由他动作。这种仿佛全身心都信任他的感觉,让林野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情绪。
这样的谢槿苓和那日在长巷道里的谢槿苓相比,像是一把凌厉的刀被装进了刀鞘里,收敛了所有的锋芒,露出了柔软来。
想到这,林野不禁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了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
作文常年不及格的他,竟然在形容眼前这苗疆少年的时候,用上了这么多修饰的词藻和比喻。
谢槿苓听到林野的笑声,微微拧眉,问了一句:“你在笑什么?”
林野回道:“没什么。”说完这话,林野又换了一张湿巾纸,为谢槿苓擦拭起另一只眼睛。
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之后,林野正准备让谢槿苓试着睁开眼睛,帐篷的门帘突然就在这时候,被一只手从外面掀开了。
因为林野是戴着棒球帽的,所以在给谢槿苓擦拭眼睛的时候,为避免帽檐碰到谢槿苓,林野就偏了头。
而他偏头的方向,正好是帐篷的门帘方向。
于是这样的视觉角度差,就很容易让站在帐篷门帘方向的人,误看成是林野在偏头亲吻谢槿苓的耳尖。
帐篷外的简弋,看着映入眼底的一幕,墨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隔了两秒,他才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第22章
简弋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他一双漆黑的眼眸被睫毛的阴影覆盖着,隐隐透出了某种不可明辨的情绪,冰冷又锐利。
简弋并没有只简单的凭着眼前这一幕,就认定林野是在亲吻谢槿苓的耳尖,也不觉得眼下所看到的画面就是真实。
但是站在他的角度,两个人的脸颊贴得很近很近,双方的衣衫,也在彼此拉扯出的褶皱中隐隐交织,而这样的暧|昧|感,是什么理由都无法彻底粉饰的。
不正常,不合适,更不应该。
简弋的眉头渐渐皱起,一股莫名的不适感从他的心头涌出。
很轻微,并不明显,却忽视不了。
这时,已经站直身体的林野,和缓缓睁开眼的谢槿苓同时看向了门帘外的简弋。
由于刚睁开眼,谢槿苓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完全散开的水气,这些水气氤氲在谢槿苓偏浅的瞳孔里,像是流淌的清波,又像是有些潋滟的湖水。
他的眼眶有些红,眼角眉梢也同样如此。
就连领口上端所露出的脖颈皮肤,和轮廓漂亮的精致耳根,也都泛出了一层薄而散的红。
像是因为害羞,又像是因为体内某种上涌的热意所渗透出的自然反应。
简弋薄唇不自觉的抿起,原本并不觉得林野和谢槿苓有什么的简弋,心底的那一丝肯定感,竟然渐渐有些动摇了。
谢槿苓并不知道简弋所想,他眨了眨眼睛好让视线恢复得更清晰,想到简弋的问话,不甚在意的回道:“林野在帮……”
谢槿苓的话还没有说话,林野就接过了他的话,用一种平静冷淡的语气对简弋说道:“我们在做什么,应该不需要同你说明。”
简弋静默不语,过分冷冽的眼睛微眯了一下,直直的看着林野。
林野微微扬着冷峻的下颔,在简弋冰冷的视线下,他帽檐下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随性又肆意的傲慢。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到一起,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周遭的气氛却有了一种剑拔弩张之感。
而作为导致这种氛围产生的当事人,谢槿苓就像是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一般。
又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察觉到了这突然变得诡异的气氛,也知道这可能与他有关,但是却并不怎么在意,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表现的很平淡。
此刻,谢槿苓最关注的是自己眼睛的恢复情况。
虽然一开始那种被熏到的刺眼感已经没有了,但是谢槿苓总感觉那洋葱挥发出来的分子,还没有从他眼角眉梢散去。
看样子,应该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彻底不受影响。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去洗个手。
谢槿苓这么想着,正准备出帐篷,帐篷外就突然响起了张嘉逸的声音,“怎么站在这里?谢槿苓在里面?”
张嘉逸嘴上嘀咕着,也没想过要听简弋回答,直接就走了过来。
下一秒,已经走到简弋旁边的张嘉逸,看到谢槿苓这眼睛微红的模样,脚步猛地顿住,脱口就道:“谢槿苓你哭了?谁把你弄哭了?”
话落的同时,张嘉逸立刻就将目光转向了站在谢槿苓旁边的林野。他的视线在林野手上的湿巾纸停了一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瞪大眼睛道:“难道是野哥?”
他说完这话,也不知是脑补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张嘉逸有时候的脑回路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一般人很难理解。
林野说道:“不是。”虽然林野很不想理会张嘉逸,但是如果他不说明,这家伙有可能会问到底。
他怕被张嘉逸烦。
谢槿苓也缓缓说道:“我剥洋葱皮的时候,被熏到了眼睛。”
张嘉逸一听,恍然大悟。
所以野哥不是因为弄哭了谢槿苓才帮他擦眼泪,而是单纯的在帮忙?
但是他认识的林野是这么乐于助人的吗?
张嘉逸总觉得还是有哪一点不对劲,不过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出来。最后,张嘉逸也只是又看了林野一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想到外面剩下的那些还没有清洗的食材,对谢槿苓说道:“我来帮你吧。”
谢槿苓没有拒绝,只说道:“那你先让让,我要出去洗手。”
张嘉逸噢噢了两声,在谢槿苓走到他这边的时候,让开了位置。
在谢槿苓出去后,张嘉逸回想到方才所看到的、谢槿苓那微红的眼尾和耳尖。不知为何,他自己的耳根竟然也有了一种轻微的发烫感。
张嘉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了看林野,又看了看简弋。只稍微思考了一秒,就火速去找谢槿苓了。
林野看了一眼张嘉逸的背影,懒洋洋的收回视线,将用过的湿巾纸扔进了垃圾袋里。
回想着谢槿苓方才的模样,林野的指尖无意识的轻捻了一下。此刻他的指腹上,都仿佛还留下了那种不经意触碰到谢槿苓眼睫时,那种微微湿润的轻颤的感觉。
…………
等林野出帐篷之后,他原本坐的折叠板凳已经被张嘉逸坐着了。
张嘉逸将板凳搬在了谢槿苓的左手边,两人的距离很近,若是张嘉逸手上的动作再大一点,手肘就会碰到谢槿苓的手臂。
林野挑了挑眉,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走近了,他听到张嘉逸用那过分元气活力的声音问着:“小谢同学,你们苗疆那边的少年,在干架揍人的时候,是不是身手都像你一样敏捷?”
“不是。”谢槿苓随口回道,看了一眼张嘉逸手上的洋葱:“你一边说话一边剥它,会更容易被熏到。”
“不会的,”张嘉逸继续问着:“你是不是特意学过武术之类的?”
“算是吧,族长教的我。”
“族长?”张嘉逸有些惊讶:“你们那里现在还在沿用族长这种称呼?”
谢槿苓将理好的食材摆放整齐:“我住的那个寨子有些特殊,因为地形、气候、寨规、还有人文等多重因素,几乎与外界隔绝。”
“你这么一说,我简直更好奇了!”这种神秘感满满的寨子,顿时让张嘉逸脑补出了很多奇幻的画面,“是不是就像鬼吹灯里的云南虫谷那样?”
谢槿苓沉默,用一种像说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张嘉逸一眼,“不要把小说或者是电影对等现实。”
话落,谢槿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云南虫谷的背景是八十年代。”就算是最普通的寨子,也绝对不可能还是几十年前的水平。
张嘉逸笑道:“我就随口一提嘛。”他紧跟着说,“不过我是真的对你住的寨子很好奇。”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期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你们那里的寨子里看一看。对了,外人的话,能进得去吗?”
谢槿苓没有回答,而是瞥了眼张嘉逸,饶有兴趣的反问了一句,“你不是怕蜘蛛毒蛇这些吗?”
张嘉逸脸上的笑容一僵。
谢槿苓又说道:“虽然我们在寨子里,养这种小宠物的人只占了一小部分,但是你去的话,碰上的几率还是很大。”
张嘉逸干笑着:“小谢同学,你别唬我。”
谢槿苓闻言,轻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张嘉逸很真诚的夸赞:“你笑起来的两颗小虎牙还挺可爱的。”
谢槿苓顿了一下,对张嘉逸微笑:“我饲养宠物的时候也很可爱。”
张嘉逸的笑容再次一僵,他想到了一堆蜘蛛、蛇啊蝎子啊这些,再看谢槿苓这唇角勾起的弧度,瞬间就不觉得可爱了,“当我没说。”他回道。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
张嘉逸转头,“野哥你笑什么?我这纯纯就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林野没说话,而是撑起折叠凳,在谢槿苓的另一边坐下了,显然是不打算同张嘉逸多说什么。
张嘉逸不服气,“我就不信你不怕蝎子蜈蚣这些!”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皮肤,可能会被这些东西碰到,鸡皮疙瘩就起一层。
林野语气淡淡的说道:“我确实不怕。”
“我不……”张嘉逸瞬间一滞,他突然想起林野很喜欢户外运动,前两年还经常跟赵靖州一起去一些偏远惊险的地方野营。
那种野营,自然是见了不少蝎子蜈蚣这些爬虫。
张嘉逸的话顿在了喉咙里,随后默默的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