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茜低声喃喃：“……为什么会这样……”
沈颜扶着赵雅茜的肩膀，无声安慰。
这时，病床上的周院长从昏睡中缓缓醒来，她看到赵雅茜，眼睛微微一弯，显然这会儿头脑还是清醒的。
之后，赵雅茜和周院长说着话。
沈颜和谢槿苓都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来……”周院长突然朝着谢槿苓抬了抬手。
谢槿苓走过去，周院长握住谢槿苓的手，然后示意赵雅茜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
在赵雅茜将她的外衣拿过来之后，周院长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几颗糖，放到了谢槿苓的掌心里，“乖孩子，都是柠檬味的，你爱吃。”
谢槿苓接过糖，抬眸对周院长道谢：“谢谢奶奶。”他笑得很乖，声音也软，两颗小小的虎牙随着脸色笑容而隐隐露出来。
周院长也笑了，似怀念般摸了摸谢槿苓的发丝，轻声说了句太像了。
至于太像谁，从雅茜姐那里得知周院长孙女存在的谢槿苓，自然很清楚。虽然他确认自己和那位已过世的周玲谙没有任何联系，但是这世间，本身就有那种即便是没有任何血缘、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也长相相似的存在。
这并不奇怪。
再加上或许是他和周玲谙都喜欢吃柠檬糖，在这一层原因的加持下，周院长会产生转移效应，潜移默化的将他和自己孙女的某些特征对上号，并下意识的放大他们的相似之处，这也同样并不奇怪。
………
谢槿苓跟着两位姐姐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后座的谢槿苓，微微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掌心里周院长给他的糖，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单纯的发呆。
副驾驶位的赵雅茜从车内的后视镜看向谢槿苓，眼神犹豫，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谢槿苓虽然已经习惯了旁人投放到他身上的目光，大多数情况下他也并不在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别人的视线不敏锐。
就好比此刻，虽然他正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柠檬糖发呆，但是却察觉到了斜前方赵雅茜的视线。
“雅茜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我……”赵雅茜刚开了个口，结果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小槿帮忙做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男生身上，可能都会让对方非常为难。
沈颜很了解赵雅茜，见她此番面色犹豫，又想到在医院时周院长看谢槿苓的目光，心里便将雅茜想对小槿想说的话，猜到了个七八。
她了解赵雅茜，当然也很了解谢槿苓，于是沈颜对赵雅茜温声说道：“直说吧，无论结果如何，小槿都不会生气。”
赵雅茜闻言，看向沈颜。
沈颜对她点了点头。
赵雅茜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看向了后座的谢槿苓：“小槿，你能不能……”
说到这，赵雅茜又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她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这样道德绑架一般，去请求小槿帮忙。
她并不想让小槿为难。
谢槿苓看出了赵雅茜的犹豫，他想到对方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和方才那句未说完的话，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雅茜姐，是想让我以周院长孙女的身份，去见一次周院长？”
赵雅茜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谢槿苓会这么直接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但是很快她又轻轻笑了笑，也对，小槿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聪明和敏锐的孩子。
赵雅茜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件让你很为难的事，你不用……”
“可以哦。”
“啊？”赵雅茜猛地一顿，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准备的她，在这一刹那间，差点就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谢槿苓抬眸，看向赵雅茜：“我说可以哦。”
赵雅茜睁开眼睛，确认似的问，“真的可以吗？”
谢槿苓嗯了一声。
赵雅茜又紧跟着说道：“小槿，如果是以周院长孙女的身份，可能会需要你穿女装。”
虽然这话里用的是可能，但无论是谢槿苓，还是赵雅茜自己，其实都很清楚，这个可能几乎等同于是一定。
谢槿苓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柠檬糖，沉默了几秒后，才说道，“我知道。”
赵雅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可以吗？”
谢槿苓轻笑了一下，微微挑眉道：“雅茜姐，你再问的话，我可能就反悔了。”
赵雅茜盯着谢槿苓看了许久，很真诚很真诚的说道：“小槿，谢谢你。”
谢槿苓将手中的柠檬糖放到自己的包里，“雅茜姐想谢我的话，这周六就带我去吃小龙虾。”
赵雅茜轻笑：“好。”
这时，一直等着赵雅茜和谢槿苓说完话的沈颜，笑着开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时隔十年，又可以见到小槿穿女装的样子了？”
“诶？小槿以前穿过女装？”赵雅茜很意外。
“大概七岁的时候。”
“有照片吗？”赵雅茜想象了一下谢槿苓小时候穿女装的模样：“想想都应该是非常可爱的。”
“没有照片，不过那时候的小槿……确实是非常的可爱，”说到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沈颜唇角边勾起的笑意又扩散了几分，“我记得当时寨子里有好几个跟小槿同龄的小男孩，都吵着说以后要把小槿娶回家当老婆。”
赵雅茜瞬间就被勾起了好奇心，“那后来呢？”
“后来啊…”沈颜从车内后视镜瞥了谢槿苓一眼，“后来小槿一脸冷笑的把那几个小孩都揍了一顿。”
第27章
听到沈颜这么说,赵雅茜稍微想象了一下软糯糯的七岁小槿冷笑着揍人的画面，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出事，看来小槿从小就很厉害啊。”
谢槿苓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的说：“是他们太菜。”
赵雅茜笑着点头，原本因为周院长的病情而有些沉重和堵闷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对对,小槿最厉害了。”
话落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了一句：“对了,小槿你在学校应该没有打架吧？”
学校可不比寨子里。
很多时候都有明确的规定,沈颜那会儿刚来城林高中的时候,没少被她记过。
谢槿苓记得雅茜姐曾经在城林高中的时候，是纪检部的部长，他回道：“没有。”他在城林高中没打过架,那条长巷道不算。而且那次打架，也是那几个人自己主动送上来的。
现在偶尔在放学的路上碰到,那几个人都会很识趣的绕开他走，也没有再去找过那个叫沈心雅的女生的麻烦。
谢槿苓觉得收拾他们的那一顿，很值得。
下次如果还碰到他们欺负女生，他还管。
沈颜笑着打趣道：“一般情况下，小槿还是很乖的。”当然,前提是其他人没有真正惹到他。
后面这句沈颜没有说出来。
赵雅茜了解沈颜，正如沈颜了解她。听到沈颜这么一说,赵雅茜就猜到了沈颜那后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
她点头道：“小槿确实挺乖，很招人喜欢，特别是在长辈面前,这一点毋庸置疑。”
沈颜道：“小槿现在应该有一米七七了吧。”
“有，还要高一些，”谢槿苓非常精准的说出了自己的身高：“177.35cm。”
“很严谨啊，这都精准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沈颜忍住笑。她自然是知道谢槿苓在身高上的执着的，以前在寨子里的时候，谢槿苓的身高长得比其他孩子慢，是那几个男孩子里最矮的那个。
小时候的小槿脸蛋就很精致，小小巧巧，皮肤白嫩的像是年画里的娃娃，很招人喜欢。
大人喜欢捏他的小脸，那些个小男孩也喜欢围在小槿的身边转，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想当小槿的保护者。结果无论是上树还是射箭，都比不过小槿。
个子最矮的小槿，反而是几个人里面身形最灵活也最敏捷的。
听沈颜提及身高，赵雅茜就想到最近几天都在她的画室里，系统性学素描的林野：“你们班的林野应该有一米九五，九六左右吧。”
谢槿苓很认真的说：“我还会长高的。”
沈颜附和他：“对对，你才十七岁，身高肯定还要再往上涨。等会儿吃了晚饭，我和雅茜去给你挑衣服。”
话完，沈颜又一本正经的补了句：“嗯，女装。”
“阿姐，你的语气好像有些兴奋。”
“被察觉出来了吗，”沈颜浅笑：“唉……这也没办法，主要是太期待你穿女装的样子了。”
谢槿苓沉默，突然有一种掉入贼坑的感觉。
但是若要说后悔，他也并不后悔。自己答应下来的事，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他从来都不会后悔。
……………
同一时刻，另一边。
按照手机里的地址来到城雅第人民医院的简弋，一路加快脚步，赶往十一楼的302病房。
他的手机还停留在微信界面的聊天框。
聊天框的上方备注着发信人的名字€€€€€€王院长。
最新一条消息，是这位暖冬福利院的现任院长发来的语音。
因为简弋在看消息的时候，正在静音区，所以点的是语音转文字。
王院长：简弋啊，不是我们故意不跟你说周院长的情况，主要是你早已经脱离了福利院，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过得也越来越好，周院长才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打扰到你们。
……
说什么打不打扰，都这种时候了，他如果还不去看周院长，那就枉费了对方当年对他的恩情。
……………
初秋的落叶缓缓飘落，时间过得很快。
距离谢槿苓那日同两位姐姐去见周院长，已经过去了四天。
自从周一那日，谢槿苓在车上答应赵雅茜以周院长孙女的身份，去见周院长之后。两位姐姐这几天一有空，就会给他物色适合他身高和体型的女装。
这周末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正在公寓睡觉的谢槿苓，就被沈颜的一个电话叫醒了。
沈颜清冷成熟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小槿，我和雅茜十五分钟之后就到公寓了。
正在困意中的谢槿苓半眯着眼睛，拖着声音慢吞吞的回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