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微收回思绪,“我当初渡神皇之劫时,造人破坏,灵虚留下神伤,这才会每隔一段时间出现内息紊乱,神智不清,甚至化作幼童的情形。而那个破坏我渡劫的人曾留下一丝黑煞,与这须臾灯上萦绕的黑煞一模一样。”
这还是司澜第一次听昊微解释出现幼童的原因,上一次他问昊微,昊微却是言简意赅,随口带过,不肯将实情告诉他,想必是怕他这个魔尊知晓实情后会利用这一点针对他。
现下怎么又把实情告诉他了?
不怕他做什么吗?
司澜压下心中的狐疑,开口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玉无瑕?”
“需得见过玉无瑕之后才能确认。”
两人说着话间,须臾灯又吞噬了不少狰狞恶鬼。
司澜凝起眉头,“夔点起须臾灯为了什么?”
“兴许是因为那位阿虎是被万鬼吞噬掉的,他要为阿虎复仇。”
司澜踟蹰问道,“随意杀戮恶鬼是何罪?”
“恶鬼虽是恶人所化,但亦要由审刑台来处理。夔此举,忤逆六道运行规则,只怕……万劫不复。”
司澜挥了下翅膀,抬头看向昊微。
所谓万劫不复的结局,归根结底不还是要看昊微的意思?
但他知晓昊微并不是个会徇私枉法之人,便道,“须臾灯打开后要怎么关上?”
昊微道,“夔大抵是知道我们一定会阻止他关掉须臾灯,他便将这须臾灯之门的阵法与瀛洲岛合在了一起,只有毁了瀛洲岛,才能关掉须臾灯。”
瀛洲岛内,子民万千,断不可能会因为去救恶鬼而害了他们。
如今实在是陷入到两难境地之中。
“只有毁了阵法这条道路吗?”
昊微轻轻摇头,“是,须臾灯为梵屿所创造,只为梵屿一人使唤,外人要想阻止须臾灯,必须得直接毁了须臾灯之门的阵法。”
“……”
司澜听到这,眉心不由拢起。
须臾灯这等邪物怎么会落到夔的手里?
虽然夔是梵屿的一滴血所化作,但是毕竟已经过去十万年,夔不可能再拥有须臾灯。
还有抽走他血的人,不是夔。那么夔的面容是怎么恢复的?
罢了,现下阻止须臾灯吞噬万鬼才是当务之急。
司澜按捺住杂乱的思绪,扑棱翅膀就要朝夔冲过去,却被昊微一把扯住翅膀,施法将他化作小鸡崽模样,揣进了兜里。
“你不要自大,事情交于我便是了。”
自大……
司澜嘴角抽了抽。他以前说他心大,现在还说他自大。
啧啧,这人搞得就跟对他很了解一样。他忍不住回怼道,“我大不大,你怎么这么了解。”
昊微攻击夔的动作一顿,手中长剑差点掉落下去,眼神向下觑了司澜一眼,一边说话一边施法将长剑幻化出无数道剑影,“应是除了我,还未有人如此了解你的大小。”
话毕,长剑幻影叠在一起,幻化出宝塔模样,直接盖向夔。
夔长袖收拢,蓝眼闪过一丝幽色,手中戾气化作蓝光,击向宝塔幻影,幻影瞬间便被击散,但很快长剑幻影又重新叠在一起,幻化出大小不一的宝塔,将夔围绕在其中。
司澜忿忿道,“你怎么会了解我?”
“自然是亲眼见过。”昊微操控着长剑的幻影,那无数个小的宝塔突然连接在一起,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宝塔,直接将夔封禁在里面了。
夔见状疯狂攻击宝塔,奈何每攻击一次,便反弹一次,打在他自己身上,饶是如此夔也不放弃,一次次挥剑想要劈开宝塔。
在他的视线中,他是被宝塔所封禁住,实则在旁人看来,宝塔为无形之物,他是被阵法封禁在原地,此刻像是在漫无目的攻击着空气。
“放我出去!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要为阿虎报仇而已!”
司澜还沉浸在昊微亲眼见过这一事上,本想反驳他,但发现他还真的亲眼见过。那次在极音八卦阵内,他泡澡时,小白龙扒拉着他的大腿……
司澜面色微微窘迫,努了努嘴道,“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昊微。
懿德和伯陵这时飞到二人身侧,之前见他们边打架边说话,还以为他们在讨论着策略,然而离近了却听到什么大小,半斤八两之词,懿德和伯陵面色都有些古怪。
“陛下。”
昊微侧目看了一眼这二人,眼神冷淡,并未多说什么,将目光移到阵法中的夔。
夔见冲破不了禁锢,便面露凶相,从左眼处漫开诡异的蓝色花纹,很快便遍布半张脸,花纹隐隐浮动着幽光,这颗蓝眼睛不仅是继承了梵屿的容貌,也继承了梵屿的部分修为。
“那些恶鬼本来就该死,我杀了它们又有什么错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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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是啊。
杀了恶人, 又有什么错误。
但是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则,不按规则行事便是错误。
恶鬼自有法令来惩处, 而非夔擅自处置。
司澜飞到夔对面去, 劝道,“夔, 你快关掉须臾灯, 你这样做罪责深重,恐怕无法再入轮回,你不想和阿虎再续前缘吗?”
“阿虎的魂魄已经被这群恶鬼撕碎了, 我也不怕魂飞魄散, 只要能杀死他们就行!”夔说着话间,目光落到须臾灯上,只见须臾灯中间,灯芯处蓄积了一簇微光。
这是从恶鬼身上收集到的阿虎灵魂碎片。
还差最后一点, 便能凑够阿虎的一魂一魄。
只要收集够一魂一魄, 就可以复活阿虎。
想到这,夔看向司澜, 蓝色的眼睛闪动着异光。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夔……”
昊微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和夔在这里讲道理, 直接施法逼迫夔, 只见阵法内迅速燃起业火,再戾的鬼都怕地狱业火。果不其然, 业火扑到夔身上时, 夔顿时流露出痛苦之色, 身体近乎扭曲到极致, 只是饶是如此, 夔依然不肯关掉须臾灯。
他艰难喘着气, 蓝色眼睛隔着烈火望向司澜,司澜在对上他的那双眼睛时,心脏忽然一梗。随后背过夔,不去看他的眼睛。
夔大抵是太难受了,喉咙里发出痛苦声,整个人趴下去,面目渐渐狰狞,“啊……”
“夔……”
司澜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忍不住唤了声夔的名字,转过身发现夔竟然硬生生痛到魂魄裂开,浑身爬满裂纹,也不肯屈服。想要让万鬼魂飞破灭的决心,已经超越了一切。
但再这么僵持下去,夔的魂魄要碎了!
司澜无助望向昊微,而昊微眼神冷冽,恍若看死物一般看着夔。
这时,一旁的懿德直接挥剑劈开阵法,身影如箭迅速飞到业火中间,将夔救了出来。
而夔早已支撑不住,离开业火后,倒在了懿德怀中。
懿德眼神发红,手臂细微颤动着,喊着夔的名字,“夔……夔,你这个傻子,阿虎就这么值得你为他付出吗?”
懿德此刻心中满是酸涩,他本以为夔对阿虎的感情只是一时的炽热,直到看到业火内夔坚定的眼神,他终于明白,夔是真的爱上了阿虎。
爱上了他的坐骑。
他从未将阿虎当做男人看待,更未将阿虎视作情敌,当缙云山倒塌时,阿虎跳下深渊去救夔,他以为阿虎是为了他才去救夔的。
直到看到阿虎化作男人模样,将夔搂在怀里,他才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阿虎对夔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以前夔的眼里只有他,他以为夔不会改变心意的,但不知道在深渊里的七日七夜发生了什么,夔出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
伯陵曾说,他宁愿他救下的人是夔,也不愿意他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伯陵却不知他宁愿那日他跳下深渊,摔得面目全非,也不要留在夔身边的人是阿虎。
他真的后悔了,他太迟认识到自己对夔的感情,只将对夔的依恋认作是对父亲的依赖,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对夔的占有欲和偏执早已超过正常情感时,夔却已经不再依恋他了。
他害得夔死心,害得伯陵痛苦。
他错到无可救药。
“陛下,夔犯下如此大错,臣愿意为他分担,还请陛下暂且先饶了他一命,待他苏醒,臣劝他关掉须臾灯。”
昊微冷冷睨他,“懿德,你确定你能说服得了他?”
“嗯。”懿德说完话,顿了顿,继续道,“臣愿以性命做担保。”
昊微闻言,施了一缕法术过去,将昏迷中的夔弄醒。
夔睁开眼后第一眼却是望向须臾灯,眼神近乎偏执,懿德握住夔的手,在夔的耳边道了句话,夔听完话后竟出奇点了点头。
昊微见状,不由拧起眉心。
夔撑着快要裂开的魂体,飞向须臾灯中间,阿虎的一魂一魄此刻如两团小小的云雾蜷缩在须臾灯芯上。这是从万鬼身中拼凑出来的。
夔不敢让他们知晓,这里面是阿虎的魂魄,便施了个法,灯芯垂落下去,将魂魄紧紧盖住。
尔后,他伸手抚向须臾灯最高点,将那上面挂着的一颗紫金玉珠扯落下去,指间捻了个咒,控制住须臾灯,灯芯中的蓝火慢慢熄灭。
下一刻,萦绕在瀛洲岛四周的须臾灯幻影瞬间消失,恶鬼们的身影仿佛被一股力量重新裹挟回去,消失在天际远处。
而从九幽到瀛洲处被撕裂的缝隙也在缓慢消失,直至两侧天空合上,恢复靛蓝底色,恢复悠悠白云,一派和谐,好似刚刚那可怖的场景从未发生过。
须臾灯缩小成二尺之长,玉蓝细柄被夔捏着。
夔身影微微晃动,从半空中摔下来,懿德见状立即飞身上前搂住他的腰身,带着他缓缓落入地面。夔面容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鬼若死了,便化为€€。
但即使变成€€,也要继续承受审刑台的责罚。夔却对即将而来的惩罚,不甚在意,他望着须臾灯,喃喃笑着道,“能为阿虎报了仇,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仇,我也心满意足了。”
说完话,夔看向昊微,眼中大有赴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