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准备上楼去查看情况时,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陆云野立刻冲他招招手:“时逸!”
喊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明明只有几个小时没见,怎么就激动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时逸却并没有给出热情的回应,甚至连中标的喜悦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恍惚,脚步踉跄,看起来像是累极了。
陆云野的心口顿时被揪紧了,他跑上前去,把人接到怀里,声音急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时逸轻轻推开他,“陆云野,我可能要搬出去几天。”
“怎么回事?”陆云野眼里只有心疼,早上还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时逸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很难受很难受,很想钻进alpha的怀里,但他不能,所以只好离远远的,才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你不要问了,好吗?”时逸的眼睛里带着哀求,“给我几天的时间……”
时逸从来没有这般颤抖着声音祈求过他。
“好,好,”陆云野满口答应下来,“但你可不可以不要乱跑,你想自己呆着,我把你送回别墅,我回本宅住,可以吗?”
“嗯……”时逸点点头,便甩开他爬进车后座,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陆云野不忍心再盘问他,omega看起来很脆弱,好像一碰就倒,尽管满心都是疑问,还是默不作声地将人载回了家。
他会自己查清楚发生了什么。
时逸回到家便钻进客房,连王管家和做饭阿姨都赶走了,alpha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答应他,在家里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收拾行李回本宅暂住。
空荡的别墅里第一次只有时逸一个人,他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跟爸爸一起躲避时锦鹏的那段日子,每天昼伏夜出,除了吃东西基本不离开房间。
预想中来势汹汹的发情期并没有到来,可能是因为他的腺体还没有成熟,时逸胡乱猜测着,每天不是发呆就是在睡觉。
陆云野发来很多消息,都是问他好不好,感觉怎么样了,时逸一条也没有回复,他翻了翻日期,原来已经三天了。
他离开陆云野三天了,发情期没有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看来发情期也不过如此,就算他以后离开alpha,也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留在外面的食物吃完了,时逸第一次拉开冰箱,看到冷藏室码得整整齐齐的小蛋糕,忽然流下了眼泪。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情,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归正常。他吃掉了一个冷冰冰的小蛋糕,像之前一样爬上床,却在夜里突然开始发热。
烧得迷迷糊糊间,他跑去了主卧,床铺依旧是冰冷的,并没有想象中温暖的怀抱和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信息素。
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逐渐浓郁,并且开始井喷,像桃子成熟到溃烂,散发出浓郁的果香。
*
作者有话要说:
时总的小马甲捂不住啦~
第82章
这次发热没有随之而来的头痛和性/渴望,只是单纯地烧了起来,腺体胀鼓鼓的,像是身体在抗议。 €€
这次发热没有随之而来的头痛和性/渴望, 只是单纯地烧了起来,腺体胀鼓鼓的,像是身体在抗议。
时逸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沉沦, 他感到口渴, 却睁不开眼睛。记忆回到了很远很远之前, 有个板着脸的小小少年,亲手为他切下一块鲜奶蛋糕。
后来他们又在学校相遇, 原来少年也不总是严肃的, alpha有点胖嘟嘟的婴儿肥, 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第一次露出了害羞的神色:“我们以后可以结婚吗?”
他听到自己毫不迟疑地说可以, 简简单单替未来几十年的人生做了决定, 时逸感觉自己鼻头发酸,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也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约定。
alpha静静坐在床边, 看到眼泪从时逸的眼角流下。omega一个人在家笨到来窗帘都不知道关, 后半夜月亮西垂,明亮的月光如水般洒进室内,在omega脸上镀了一层卓绝的冷色,连那串泪都显得晶莹起来。
陆云野用手背试了下他的额头,温度降低了一点,果然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他不可能让状态很差的时逸一个人呆在家里,只好每天晚上等人睡着后偷偷进来陪他。他本来今天打算去云野大厦,找陆景彦问个清楚,却被告知对方并不在公司,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孟文。
他几乎已经不记得对方, 那个omega吃惊地看向他:“陆总, 您怎么在这里?”
陆云野抬眸:“怎么?”
“时总不是发情期了吗?你为什么不在家陪他?”
“不可能,”陆云野脱口否认道,时逸的腺体并没有发育成熟,根本不会自然进入发情期。
“昨天演讲的时候,他确实出现了发情期的症状,”孟文的表情有些躲闪,“我拿了抑制剂给他。”
“什么?”陆云野浑身一震,且不说时逸的身体并不一定可以用抑制剂,在没有外界的干预下,他肯定不会发情。
对方在说完这些后就跑掉了,公司人来人往,他也没有心情继续追问下去,当务之急是要回到时逸身边。
开车往回赶的时候,陆云野慢慢冷静了下来,时逸进入发情期,他自己知道吗?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来找他?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时逸知道自己进入了发情期,但出于某种顾虑,没有跟自己开口。
陆云野放慢了速度,时逸现在的状态很脆弱,omega的发情期本来就喜怒无常,既然他不想见到自己,那他就不能贸然出现。
只是没想到,晚上再回到别墅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发起了烧。他看完了竞标会的录屏,时总在演讲台上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可怜,甚至难过了也不说,只肯在睡梦中偷偷流泪。
更让他诧异的是,空气中逐渐溢满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和记忆中如出一辙,像甜甜的蜜桃,盛放的玫瑰,怒绽的晚香玉,杂糅着花香和果香,让人迷醉。
陆云野在巨大的震惊下愣在原地,就像寻到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甚至根本不相信自己已经离他这么近。
是巧合,还是……
“小松果……”时逸在睡梦中哼出一声,“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不吃小蛋糕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陆云野几乎连呼吸都要停住,那些已经被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鲜明活现地涌了出来。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九个生日,一个同样懵懂的omega,像踩水的雏鸟,独自踉跄着跑过很长很长的水面,撞到了他的怀里。
原来,他不可抑制地被时逸吸引,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他的小蜜桃。
他不知道他的小蜜桃经历了什么,孤独坎坷地长大,甚至变成了一副和幼时全然不同的性格,但只要是那个人,自己就会被他牢牢吸引。
时逸在同样渺小的时候,就曾经努力抬起光秃秃的小翅膀,想替不开心的自己遮风挡雨,连自己最喜欢的挂坠都送出来,这些他都忘记了吗?
过了这么久,还是那副滥好人的性子,即使心里怕得要死,也义无反顾拥抱住第一次易感期的alpha,自己遇到了困难,却只会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
陆云野只觉得眉心酸得厉害,以至于要单手握拳抵住额头,除了易感期,他还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哭过,没想到是这样的酸楚和心疼。
时逸醒来时,周身的不适已经尽数褪去,他昨晚像是断了片,连自己怎么跑到主卧的都不记得。
他下意识摸向后颈,惊讶地发现那处竟然软软的,鼓起了一个不经意的弧度,他的腺体像是沉睡多年后突然苏醒了过来,连带着满室浓郁的信息素,时逸轻嗅着,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这个味道。
不再是清淡的苦涩的,而是熟透的甜味,让人想到桃子味的□□糖。一向清冷禁欲的时总竟然是这个味道的信息素,说出去可能都会引来人家的笑话。
时逸恍恍惚惚踩向地面,被冻得一缩,门口的alpha恰好进来,不由分说将人抱回床上,细细套好棉袜。
“你怎么……”时逸迟钝了一瞬,顿时反应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看你把自己折腾生病吗?”alpha虎下了脸,“我现在可是拿着第一顺位号码牌的男朋友。”
“陆云野你……”时逸却好奇地看向他的眼睛,陆云野的眼底有一抹不经意的水红,连带着眼皮都有点肿了,“你哭了?”
“谁说的?”陆云野借着给他套毛衣扭过头去,“我是因为昨晚急着回来找你熬了夜。”
“我的腺体,好像有点不对劲。”时逸抓抓毛衣领子,总觉得那毛绒绒的布料变得扎人,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敏感过。
看对方还是一副不肯承认发情期的样子,陆云野叹了口气:“今天带你去做个检查。”
说完,他小心地问道:“你昨晚……有没有记起什么?”
“嗯?”时逸一顿,“为什么会这样问。”
“哦,因为我听到你在说梦话。”陆云野不经意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可能是做梦了。”
……不是梦。时逸轻轻抿住嘴唇,他第一次记住了那个少年的模样,脸颊微圆,像个小肉包,手心也很热,会坚定地握住他。
只是他在梦里梦到别的alpha,说出来陆云野可能会不开心。
毕竟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这个alpha究竟是谁。
吃过早饭,两人直接去了私家医院。做完仪器等候检查结果的时候,时逸明显有些紧张,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的腺体发育到了什么程度,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拥有过一个正常的腺体了。
“别怕,”陆云野轻轻握住他的手,“会没事的。”
看到一前一后牵着手走进诊疗室的两个人,医生冲后面的omega招了招手,“放轻松,不要躲在自己alpha后面。”
时逸耳尖一红,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下意识把陆云野当成依靠,有什么东西不想面对了,也能有地方可以暂时逃避。
“你的腺体,大概是在五个月前开始发育的,”医生指着影像上的一圈嫩红色,“这些都是新生细胞,增生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时逸看着那张图,微微诧异,新生细胞已经完全把原先那个硬硬的核包裹了起来,膨大松软,甚至突出了表皮。
“只是……”医生顿了顿,“正常来说,你的腺体要再过一个月才会完全成熟,而你们的意思是,四天前就出现了类似发情期的症状,对吗?”
时逸点了点头:“嗯,而且……我用了抑制剂。”
“有点奇怪,”医生皱起眉头,“按理说如果没有外界诱导,是不会这么快成熟的,这种诱导会产生比较激烈的副作用,就像你说的发烧头痛,严重了甚至会休克。”
“时先生,你回忆一下自己有没有接触过特殊的药品,化学试剂,或者有没有吃过来历不明的食物?”
时逸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前几天一直呆在家里备稿,只去过一次云野大厦,实在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东西。
陆云野的眼神却突然锐利起来,甚至变得有些深沉,里面涌动着看不清的情绪。
医生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安慰道:“陆先生也不要紧张,药物的显化期已经过去了,目前腺体是正常装填。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比较虚弱,要注意休养。”
陆云野还是比较注重结果:“那他的腺体,现在算是成熟了吗?”
“可以这样说,”医生点点头,“只是年龄比较小,也会相对敏感,标记的话会有些疼。”
“第一次发情期的时间可能会不太确定,但有过第一次之后,要注意每月的五号和十五号会规律发情。”
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个人,医生笑道:“腺体发育的概率很小,而且要有高契合度的alpha干预,你们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方便做一下腺体配型吗?这样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的研究数据,帮助到同样的患者。”
“好,”时逸点点头,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成为异类的感觉是多么痛苦,如果有机会帮助到同样的人,他也很乐意贡献一份数据。
腺体配型需要抽取一点腺液,两人走进无菌室,时逸看到医生手中的酒精棉和针管,心里又开始打怵。
他是真的不喜欢医院,腺体损伤后他在这里醒来,接下去的十几年便一直摆脱不掉这个魔咒。舒闻因为身体不好,三天两头机会来这里开药,小时候的他还不懂,总是担心会不会哪一天爸爸去了医院就再也不回来了。
“别紧张哦,”护士在他的后颈处轻拍了几下,“给你擦了麻药,不会痛的,太过紧绷的话是抽不出腺液来的。”
“我来。”另一边的陆云野已经早早完成了抽取,他单手按住后颈的纱布,伸出独臂将时逸揽进怀里。
时逸只感觉眼前一暗,整个人便被雪松的气息包裹,陆云野的羊毛衫上还带着alpha独有的麝香,混合出只属于陆云野的味道。
他放任自己埋在对方怀中,感觉冰凉的棉球在后颈处游走,针尖刺入时果然不痛,只有麻麻的钝感,他下意识抓紧了陆云野的袖子,感觉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非常丢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逸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护士早已经拿样品去化验了,自己还缩成一团偎在alpha怀里,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走开。”他推了推陆云野,“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