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出来了,顾商勾了勾手指:“过来,给我的小鸟擦头发。”
江堰说了声“好”,便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顾商接过毛巾,盖到他头上,颇为粗鲁地揉搓着,像给小狗擦头。
可实际上,屋子里哪有第二个人,一直放在毛巾上的也只有江堰自己的手。
他每天都在幻想他还在顾商的家里,只有这样……只有这样能让他稍微轻松一点。
买下七楼后,江堰原本也想封窗,大片的玻璃都被师傅搬来了,直到他站在阳台,瞥到斜下方顾商的脸一闪而过。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过变态,可忍不住,他希望顾商能站在落地窗前看一看外边的风景,这样他就能贪婪地看顾商一眼。
可顾商过来的次数总是屈指可数,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一次。
晚上,他躺在顾商的床上,左手边躺着雪人,右手边则是睡着的顾商。
江堰翻了个身,将男人抱进怀里,怀里的触感柔软,抱了一会,他情不自禁地睁开眼,想看看顾商€€€€€€他很久很久没梦过顾商了。
眼前对上了白朦朦一片,是他的抱枕,他猛然清醒过来,重新用力闭上眼,却再也无法代入进去了。
顾商坐在饭桌上,吃江堰带来的银耳糖水,距离夏玫高定初稿时间还有五天。
在江堰来之前,顾商把电脑里有关这次项目的真正文件与信息全部清除了,然后弄了个假的替换上去。
如果江堰真的是为了这个接近他,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毕竟这个项目错过了,慕色要再想翻身,那可就难了。
江堰问:“你吃饭了吗?我做点什……”
顾商没看他:“不用,阿姨晚点就来了。”
江堰想到了什么,他说:“我上去喂个猫,你待会再给我开门,可以吗?”
他怕他一走,顾商就后悔了,不让他进。
“或者……”江堰顿了顿,试探道,“我把雪人拿下来?”
雪人都下来了,那就代表长住的意思。
顾商抬头瞟了他一眼,“不要,你上去喂。”
江堰敛下眼眸,“嗯”了一声。
顾商曾经说过并不讨厌雪人,那看来还是他这个主人不够讨人欢心。
江堰快速上了趟七楼,收拾了套干净的衣服,铲了猫砂舔了粮水,还陪雪人玩了十分钟逗猫棒,房子里边装了很多猫猫装置,没人在也不会无聊。
他重新回到六楼,敲门,可噩梦好像如他想象的一般,发生了。
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等待的时间往往会被无限拉长,特别是在人不安的时候,江堰以为自己等了五分钟,实际上才过去了十几秒,他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变大了。
又等了一会。忽然,门开了,顾商皱眉:“急什么?”
不知道江堰喂什么猫能喂那么久,他在楼下等了将近十五分钟,还没见有人敲门,便以为对方一时之间没那么快,结果刚走进浴室,就朦朦胧胧地听见了。
房子很大,走出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江堰心里堵着的那块巨石重重地落了,他握紧的手松开,闷闷地摇了摇头。
顾商瞥开眼,转身进了浴室。
江堰是进卧室时候,才发现书房的门竟然开着。
顾商好像……是真的相信他了。
晚上,顾商照例处于高位,他的后腰被摁着,无法离开。
江堰不停寻着顾商的唇。
顾商扬起头不让亲,吻就顺势落在他的锁骨和胸口上,他忍无可忍地打了下江堰的左脸,“别他妈亲了。”
江堰眼里那股热度看得他浑身难受,他越感到有压力,越强迫自己用更冷漠更无情的语气去命令:“不做就滚出去。”
不知何时起,性 爱在两人这里变成了“工作”“任务”的代名词。
哪怕过程中,江堰用吻用各种小动作去增添其他情感,可只要顾商闭上眼,所有气氛就被挡在外。
等顾商睡着,江堰缓慢地起身,出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商强撑着困意睁开了眼。
一般做完,江堰是不会再出房门的了,因为主卧有洗手间,什么都齐全。
房子隔音太好,顾商完全听不到江堰在外边做什么。
此刻,江堰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有消息了吗?”
那边道:“还没有,七年前的时候哪里那么好查。”
是的,除了顾商,江堰也在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顾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将U盘给任何人。
顾商公司的资料是怎么钻进电子剧本里的?不留意被人偷了?还是原本U盘里就带着什么?
挂了电话,江堰重新进入房间。
没睡着是很难装的,特别顾商睡着前是那种爱乱动的风格。
江堰:“醒了?”
顾商盯了他一会,背过身去,闭上了眼。
江堰察觉到,此刻的顾商,好像有些不开心。他跪了床,用大拇指指腹抚平顾商不自觉皱起的眉,“怎么了?”
顾商:“闭嘴。”
最后顾商太困,还是睡着了。
江堰发现,虽然他是住进来了,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更近更亲密。
他们就像一对不熟悉的租客,共用着这片土地,却无打招呼的必要。
江堰舔咬着顾商微垂的后脖子,那里雪白纤长。
他在心里同自己讲:没关系的,中间的隔阂太久,恢复是需要时间的,不要着急,再努努力就好。
但江堰很快就懂了,有时候,努力是不会得到任何成果的。
白天两人各自去上班,晚上先后回到千灯湖。
顾商没有给江堰六楼的房卡,所以后者如果先回了,就先回七楼待着。
连续五天,江堰都是在六楼睡下的。
即使解开误会了,顾商对他仍然很敷衍,只有晚上才稍稍多看他几眼。
因为顾商压根没多喜欢他。
七年,兜兜转转,竟还回不到七年前的模样。
江堰忽然很想笑,他不知道自己七年前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一大早,顾商难得穿上了稍微正式的黑西装。
当年Muss同Chansan竞争江堰不知道,可现在他是Muss的股东,如此重大的项目,他还是有所听闻的。
顾商的领带打得很完美,不需要他多弄什么,他低声道:“一切顺利,今晚早些回来。”
以往,顾商会直接离开,今天却破天荒地说了句:“借你吉言。”
一切仿佛都与七年前那样,他们不是第一个到的,空旷的会议厅已坐着慕色和其他人了。
慕色打着石膏:“顾副总,好久不见了。”
顾商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想和对方说。
“怎么如此生分了?”慕色道,“难道还记恨于那件事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顾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闭嘴。”
慕色表情难看起来,虽说Muss现在是被正山压了一头,但他也不是顾商可以随意甩脸色的对象!
敲门声响起,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
先展示的还是Muss。
顾商看着那边的负责人站起,走至讲台,扯了扯领子,插入U盘€€€€€€
这一幕幕犹如慢动作,在顾商眼里播放着,他紧紧盯着电脑上的鼠标。
鼠标挪至一个文件夹上,双击。
顾商下意识闭了闭眼,没有听到自己这边的人传出什么声音。
他睁开,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假文件里的潦草成果。Muss拿出了自己的设计稿,慕色打着石膏坐在台下听。
然后当场,杜仙选择了Chansan,一切尘埃落定,就这么结束了。
不是江堰。
顾商还要在后边加三个字:为什么?
是太明显了吗?明显是个陷阱。
顾商如江堰所说,早早地回了家。
江堰今天也很早,他在七楼同雪人玩,雪人快八岁了,跳都有些跳不动了。
他怕雪人受伤,都不敢玩激烈一点的,正提起小老鼠玩具时,顾商的电话来了,应该是叫他下去€€€€€€
“江堰。”
江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嗯?我在七楼,现在下……”
顾商接着说完:“你以后不用来六楼了。”
江堰猛地愣住了。
顾商没有给他反应的时候,挂了电话。
嘟…嘟…嘟……
滋€€€€€€€€€€
脑子里忽然响起尖锐到极致的叫声,声调越来越高,好像机器爆炸的前兆。
江堰瞬间以为耳膜要破裂,他剧烈地蹲下来,捂住耳朵,神情痛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