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种事,我就不能放任不管,即使我豁出性命,也要为仙君排忧解难……”
秦巡唇角微抿,声音深沉,满脸都是慷慨赴义之色。
宗门最强者的凌霄仙君,他的心魔是什么呢?
究竟是一个多美的女人,能让仙君魂牵梦萦多年,以至于内心衍生出魔障?
作为一名归元宗弟子,未来的救世之子,他知道了仙君有疾,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裴玄那魔头一统魔域疆土,迟早率领四方妖魔攻打修真界,到时太平无事的仙门,就要陷入动乱。如果凌霄仙君能早日踏入渡劫,就有了跟裴玄一敌之力,仙门道州不至于土崩瓦解,所以,他帮仙君解决心魔,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想到这里,秦巡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刺激得正气凛然、热血激昂。
他暗叹自己不愧是天道钦定的救世之子,心胸之宽广,情怀至高无上,谁也比不上。
其次,从私心角度。
秦巡他一直想成为凌霄仙君的弟子。他有预感,心魔是一桩很重要的事。
如果他探知到了凌霄仙君的心魔为何,替对方抚平了这桩心事,凌霄仙君很可能收他为徒。
这完全是一箭三雕的事。
秦巡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他精于算计,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灵果酒的效用还没消失,一旦喝了酒,人会感觉自己遨游天际、如浮云端,三天三夜都不会醒,好一场如痴如幻的酩酊大醉。
那名执事弟子,起码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醒,清醒后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秦巡继续打探:“凌霄仙君月月都去的那个洞府在何处?”
执事弟子打了一个酒嗝:“在、在临泉山!”
秦巡眸光微动,临泉山这个地方,他记下了!
当天夜晚,归元宗陷入万籁俱寂之时,他如鬼魅一般来到了临泉山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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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归元宗主峰。
沈逐一剑凌空,整座山摇摇欲坠,大乘期的威压让无数天之骄子心荡神驰,情不自禁地跪服在地,他们发自内心地激动臣服。
因为三界之中,凌霄仙君傲视群雄,他一招一式威力无穷,如石破天惊,人人都被这般锋锐无匹的剑意所震撼。
什么是渡劫之下第一人,这就是渡劫之下第一人!
藏剑峰弟子个个神情骄傲,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每个人都开始练习挥剑数千下。
主峰之上,沈逐的身影还模模糊糊倒映在山崖上,崖下江水潺潺、断断续续,仅有两人知道,沈逐已到了穷途末路。
寒风凛冽如刀,长夜悬挂天穹,星辰寥落。唯有一把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声嗡然长鸣久久不肯停歇。
沈逐抚过长剑,他低声道:“汀兰。”
悲伤的长剑才重新安静下来。
掌门叹气:“你的心魔还在?”
他这句话实在突兀,仿佛戳破了什么,天穹浓云压盖,忽然狂风大作,漫山遍野的红梅簌簌作响,景由心生,说明掌门这句话,暗中了沈逐的内心。
对方此刻的心情,像景致一般凌乱,傲雪凌霜的寒梅在凋零、亘古长夜里没有星辰、千古横流的江水也断流了,按理来说,沈逐是一个无悲无喜之人,他的心绪可以寂寥,却不该这么悲观。
可凌霄仙君就是这般悲观,仿佛心存了死志。
三界众人,都认为凌霄仙君高高在上、一派风光霁月,唯有他本人清楚,他被心魔捆绑多年,彻彻底底陷入了瓶颈。
日日夜夜深受魔火毁噬道心之苦。
曾经的他被誉为修真界成为千万年来最有飞升希望的人,现在他却止步大乘期进退两难。
他是仙门道州抵御魔门的一根顶梁柱,一旦他陨落了,仙门将陷入万劫不复。
近来魔头裴玄横空出世,不是占领无烬之海,就是斩杀魔尊寂渊,一举一动越发猖獗,仙门道州人心惶惶,众人对凌霄仙君的期望也日渐厚重。
唯独沈逐知道,自己不过在苦熬寿元,他撑不起这份期待了,早在多年之前,他将自己放逐在一片荒芜死寂的地方。
“海瑶她死去多年了,你该释然了。”掌门痛心疾首道。
谢海瑶这个名字,随着她为天下苍生牺牲,成了归元宗一个难以言喻的伤疤,一个沉痛的禁忌,为了怀念她,众人心情悲伤,寻常不会宣之于口。
提到女子。
沈逐眼中的雾散去,变得澄澈清明,犹如一道冷泉。
掌门又回忆当初:“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今年应该是……”
沈逐声音淡淡:“三岁。”
“是啊,三年了,无论我们怎么招魂,都没有一缕魂魄……”归元宗掌门苍老的脸庞流露出一丝伤怀。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身死道消、说明了凶多吉少。
“八月很快到了,又是一年忌日,你给那孩子立了长生牌吧,今年你要供奉什么?”
沈逐默然无语,四周景色又变了,大雪漫天,吹得他一身单薄白袍猎猎作响。
天寒地冻中。
仙鹤冷得瑟瑟发抖,不敢发出抱怨,细长鸟颈往自己胸脯一塞。
掌门也不恼,他熟练地为自己披上衣物,然后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该往前看了。对了,归元宗弟子打探到裴玄的动静了,三年前他曾出现在云州。”
“云州?”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把死寂中的沈逐拉出来,那只剩下裴玄。
这个腥风血雨的冷血魔头,全修真界的心腹大患,任何一个修士提到这个名字,都要噤若寒蝉、变色三分,这一招屡试不爽。
掌门只看着,沈逐淡淡的没有表情,眼眸里凝了一丝杀意。
“是的云州。”掌门肯定回应,他面上流露出一丝困惑,“这三年他足迹隐隐约约都在云州显现,这实在匪夷所思。”
任何人只要摊开神州大陆地图一览,会发现一个事实。
十九个仙门道州中,云州城很突出,地理位置却并不优越。
就如同当年云州城四大世家,搞不明白裴玄为什么在云州城跟魔尊寂渊打了一架,归元宗上下也不明白,裴玄的足迹,为何屡屡踏足此处。
云州城又不是边境,而是地图中心,裴玄率领三万万妖魔,总不可能跨过一堆城市,直接攻打地图中心的云州城吧?
真是奇怪。
裴玄这个魔头看上云州城什么了?莫非云州城有什么机缘,被众人错过了?
天狩十九年,未来战场的那些幸存者,最初复盘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们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才挖掘到事情真相€€€€原来裴玄当年隐姓埋名,在这里养孩子!
云州城气候四季分明,民风淳朴人杰地灵,最适合养一个体质娇弱的小孩。
这个理由目前还没无人所知,是一个全修真界都大惑不解的谜题。
沈逐眸光沉沉:“那魔头将要渡劫巅峰?”
“应该是。”掌门神色肃然凝重,如果裴玄到了渡劫巅峰,那可更强了一步,究竟有多恐怖?只要裴玄心念一动,就能撕裂界膜,引天地暴动,掀起一场生灵涂炭的神州浩劫。
整个修真界生死存亡,都在对方一念之间,危如累卵,这如何不恐怖?
沈逐:“我尽量在他渡劫巅峰前将他诛杀。”
他这句话口气浅淡,却透露出了无穷无尽的深意,说明沈逐要为了两界太平,杀了裴玄,至于自己是死是活,他想都没想,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读懂这层深意。
掌门身形一个摇晃颤抖,无法克制地心生怆然,多年前他亲眼目睹海瑶仙子为天下苍生舍身饲魔,多年后又要眼睁睁地看凌霄仙君,为了救世奔赴在这条道上。
天道在上,竟这般无情。
催生出那般魔物,又要我辈修士眼都不眨,前赴后继去送死。
哎。
掌门长长低叹一声。
沈逐开始交代后事,“我的道骨就留下,送给一名弟子。”
沈逐是大乘巅峰修士,他的道骨弥足珍贵,一旦他陨落,绝对会引发仙门动荡,众人会为他的传承打破头,所以提前嘱咐也好。
掌门擦了擦眼泪,“好,听说这一批宗门新弟子有不少天资傲人之辈,你看上了谁,是否又是一名如你当年那般惊才绝艳的弟子?待你寿元将尽,我会悉心培养他,让他成为新的宗门顶梁柱。”
有他归元宗掌门在,沈逐一身道骨,无人可以染指!
“看中了一个,还在考察。”
想起那个扫地小童。
沈逐道:“没那般惊才绝艳。”
漫天风雪中,四周温度略微回暖,梅花一般大的雪片也停止了下落。
“没有就没有吧,你这般天资千万年难寻,有你一半也足够了。”掌门不甚在意。
“一个五灵根。”
掌门:“???”
这跟惊才绝艳有半颗灵石的关系吗?
我不许!你不收一个惊才绝艳、天赋卓绝的弟子,你要收一个五灵根!
可惜沈逐心意已决,他是阻止不了的,掌门据理力争,就在这时,沈逐感应到了什么,他眼神一凛。
他的临泉山,是他心境所化,甚少有生人踏足,有人一闯入,他立即感应到了。
仙鹤也抬起了脑袋,语气有一丝熟稔,歪头晃脑道:“是不是那小童来扫地了?”
虽然它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三更半夜的,叶清不在自己榻上酣眠,怎么可能大半夜来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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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巡脚踩在雪地上,慢慢接近了那个洞府,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禁制,也没有任何守卫。
真相近在眼前,他一双眼睛闪着狂热的光,心脏怦怦直跳,异常兴奋。
隔着洞府大门,他看到了仙君心魔所在,看到了自己成为对方的弟子,继承了对方的无上传承,未来一人一剑横扫八荒的丰功伟业。
“不对劲!此处过于安静,气温也下降过快,很不寻常,我们不如折返,下次再来。”玉佩老者谨慎开口。一盏茶前的雪还是毛毛细雪,一转眼漫天飞舞的都是雪花,这景致变化实在反常。
玉佩老者提醒秦巡警惕,说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