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恰好也感觉到,自己的内丹浑融饱满,摇摇晃晃有突破之际,他不敢耽搁,交了差事,回宗门专心闭关修炼。
这一闭关就是一个月,然后他修为精进了,练气晋升筑基。
相辅相成的是他符€€一道,他增进迅速,却很快遭遇了一重瓶颈。这重瓶颈厚如城墙,压在他的头顶,让他难以突破。
他可是符€€峰弟子,居然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符€€上陷入瓶颈!这一事实无异于天打雷劈。
景乾心生焦虑,他四处求助师长同门都没有结果,到了最后,嘴角都急得起了燎泡,硬生生磕了好几颗清灵丹才恢复。
最后他毫无办法,只能把目光投向了€€€€
“我的规矩,十万灵石一卦。”这是一名仙羽城的卦师,对方不问景乾是谁、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态度兀自冷冷淡淡,讲明自己的行业规则。
“你还要发誓,天道在上,无论结果是凶是吉,修士自身因果自负,不可滥杀牵连卦师。”
“还要发誓?”
景乾吃了一惊,神色古怪。
他去年也算过卦,没遇到这些规矩。
这位卦师身上还穿了防御法衣,见景乾目光投来,他冷淡颔首:“原谅我小心谨慎,数月之前云州城有一练气卦师被杀了,众人都猜测他一定是给了不好的批命,惹怒了卦主,遭遇杀身之祸……仙门道州数位卦师连夜扶乩问卦,追踪蛛丝马迹,发现很可能是一名大宗门的年轻弟子下此杀手。”
而数月前,在云州城附近出没的宗门年轻弟子,唯有归元宗和云中阙。
“绝对不是归元宗!”
景乾想都没想就矢口否认,他们归元宗弟子斩妖除魔,从不滥杀无辜!
“巧了,云中阙的弟子也说,不是他们所为。”卦师毫无温度地假笑。
景乾:“……”
感觉自己被阴阳怪气了。
卦师也不理他:“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你向天道发誓后,说你的问题。”
如此走了一番流程。
“我已发过誓言,请卦师告诉我,我符€€一道何日才能突破瓶颈。”景乾拱手抱拳,头颅恭敬低下,面上是诚心诚意之色。
“不太容易。”卦师目光盯了签筒良久,“这是一场瓶颈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
他算出了景乾的命,对方数个月前早就应该殒命了,侥幸不死换来这一场瓶颈,就算景乾不遭遇瓶颈,未来一场仙魔混战也会死。
没错,仙魔混战。
在景乾给出了生辰八字后,卦师在一片雾气缭绕中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这个年纪轻轻的符€€峰弟子,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俊秀的面容狰狞,他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腹部,指尖收拢全是刺眼的鲜红,一寸寸染遍了脚下的黑色土壤……视野满目都是腥风血雨,他的英勇赴死毫无用处,宗门被灭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
看到这些已经足够。
卦师猛地睁眼,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一口反噬的血差点涌上喉头,他不愚蠢,这一幕是天机,绝对不可泄露。
于是他全数隐去,只说瓶颈一事。
“如果你天狩十九年不出意外,侥幸活得一命,那这一场突破在三百年后,三百年后你去东洲找一个修士,他能助你。”
“三百年后?”景乾克制不住吸了一口气,虽然他早有预感,这一瓶颈突破不易,可亲耳听到这答案,他还是难免心生失望。
大受打击之下,他身形摇摇欲坠,没了兴致,口气极为黯然:“多谢卦师。”说完,一袋子沉甸甸的灵石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卦师收了灵石:“年轻人,我还没说完呢,东洲那人是远水,如果你认为解不了你的近渴,眼下还有一人,可助你渡过瓶颈。”
实际上他还算到了那个孩童是早夭之相,偏偏有无限生机,周围人都拼了命地拯救他,周围人的命运也因他大为不同。
景乾:“?”
你们卦师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可以形容景乾此番大起大落的心情。
离开卦摊,他整个人如汤锅里捞出来的饺子,大汗淋漓、精神疲累,神识却清楚记住那个有缘人的信息。
“……地点是归元宗小青峰附近的小路,你在那里等待,那个有缘之人会来助你。”
想到这里,景乾整个人疲惫过后容光焕发,这一夜之间他寻遍了小青峰所有小路,果真找到一条卦师所言的小道。
随后他不休不眠、不饮不食,如一名在城墙驻足痴望情郎的凡间少女,心心念念,望眼欲穿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从太阳升起等到日落,晚霞绚烂如火烧,他等了一整天,终于等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蹦€€着小脚,脚步极为欢快。
影子被拉得很长,好似一个两三米高的巨人,可过了几秒,定睛一看,是一个三岁大的幼童。对方脸颊软软,长得玉雪可爱,神色雀跃,好似一枚降落人间的小太阳。
小手里还捏着一根晃来晃去的狗尾巴草。
仔细看,对方走在小路的边缘,沿着一条他以为的直线在走,所到之处,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如果让叶清来说,他肯定会理所当然地回答:每一个小学生的童年,放学路上都会走马路压虚线!
“清清!”
盯着小孩那蹦蹦跳跳的背影,景乾心脏轻盈跳跃,有如一只小鹿乱撞,他难以克制地爆发出一句惊喜。
小孩子耳朵很好,一听到自己名字迅速回头。
他看到一个身穿内门弟子服的少年修士,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看夕阳勾勒对方一道剪影,是一个很清俊的年轻人。
赫然是景乾。
认出景乾后,叶清惊讶地微张嘴巴,嘹亮的小奶音也大喊:“景乾师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蹬蹬蹬跑过去,跟对方抱了两下。
几个月没见叶清了,景乾也很高兴,毕竟叶清和虞惊寒可是他带进宗门的师弟,意义自然非同一般。
“数月不见,清清你好像长高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宗门的日子可还适应?”、“虞师弟呢,他如何?”
两人好一番叙旧。
景乾想起正事,“清清,你刚刚是从小青峰下来吗?你走这一条小路,有没有遇到其他师兄师姐或者师长?”
“没有呀。”
叶清小脑袋像拨浪鼓摇了两下,“师兄,你要找什么人吗?”
“嗯……”景乾语气郑重,充满期待:“我在等一个有缘人,不知道是男是女,我需要他助我渡过难关。”
叶清不明所以,不过一听,清秀小眉头蹙了一下,大人的事果然都好正经!显得他种完田就撸狗狗、摘狗尾巴草的生活,好似玩物丧志,叶清低头反思了一下,也只有一下。
“对不起师兄,我没看到人。师兄你继续等吧。”
礼貌的小孩挥手告别,太阳下山了,他要回家吃饭去了!
“路上小心。”景乾温雅一笑,目送叶清离开。生怕错过机缘,他脚步没动,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流逝而去,天穹暗了下来,天空斗转星移,风吹草木长,夕露沾他衣。
别说人了,他连一只狗都没看到,那个卦象是不是有偏差,景乾挪了挪自己站麻的双足,拂去衣裳上沾染的露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直到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叶清小师弟是不是他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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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不知道景乾等了多久,他是好孩子,按时按点回家吃饭。
叶清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三股强大的神识,他从头到脚都笼罩在神识之下,所以他经常有一种感觉:家里的哥哥神通广大!
比如他手里一根狗尾巴草,是他在路边摘的,然后他一进院子,就发现燕赤离手里也是几根狗尾巴草,对方双手白如美玉,几个瞬息,一个草环就编织出来了。
编织完草环,鬼修反手把草环扣在人类幼崽的头上。那一双异色眼眸红得剔透,充满专注,让人移不开眼。
如果是年少慕艾的少女,一定会被对方迷得七荤八素,一颗心砰砰直跳。
小娃娃还没到那地步,草环一盖,盖住了他后脑勺的小旋,不过叶清也很懂得辨认美丑,他羞答答道:“谢谢哥哥~”
燕赤离抿唇而笑,那一双异色双眸氤氲着雾气,似鬼魅般莫测。
在他记忆里,十六岁的叶清也给他编过这个狗尾巴草的环,当时他冷冷道:“幼稚。”
他以为叶清在羞辱他,因为他这只厉鬼,在魔域土地上天生天养,常年在地狱中挣扎,如果不是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魔尊父亲,他的存在就是一株魔域随处可见的杂草。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叶清。
他无视对方的示好,把草环不屑一顾丢在地上,少年吓懵了,以为他不喜欢,不敢再送各种草环花环了。鬼仆擅长察言观色,想把草环清理走,第二天却没找到那一捧杂草。
时过境迁,这辈子轮到他给三岁小娃娃编草环了。见到眼前这一幕,燕赤离这只鬼的眼眸渐渐染上一丝意气风发的怀念。
幼稚就幼稚,上辈子叶清愿意给他编织草环,说明心里有他。燕赤离这样想,虽然他不知道,小孩子心里有他,可同样也有其他人!
比如说,听到院子的动静。
“你回来了?”屋内一道熟悉的声音倏然响起,如玉石碰撞,极为悦耳却没有一丝温度。
小孩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手里的狗尾巴草,哒着脚往屋内跑去。
屋内一袭绿袍华贵耀眼,大妖眉眼骄纵,一点殷红似血,唇瓣苍白,此刻脸上满是不悦。
小孩子一看,心疼坏了,再也想不起别人了。
他脚步连忙加快,三两下跑到对方身边,小嗓音充满了怜惜:“哥哥,你身体好多了没有?”
原来大妖虚弱地躺在大床上,一张脸几乎毫无血色,上古神鸟本就是出众人物,如今面容憔悴,令人心生不忍。
小孩子一下子怜惜满溢。
第45章
叶清没回来时,一个屋檐下常常充满刀光剑影、剑拔弩张的气势,屋舍家具寿命极短,表面常常隐约可见几道裂痕。
每一次小孩子跑回来了,这股气势便消散了。
面对人类幼崽的关心,楼绮年本来心情不悦,不知不觉就被安抚了。
谁让叶清像一团棉花糖,说话软乎乎嫩乎乎,态度也好,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睛,像清泉里的石子一般漂亮,再加上关心你时,满心满眼都是你,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小孩子全身上下也都很软。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大妖脾气与日俱增,浓烈威压盘踞在整座后山,几乎是一点火星子便能点燃,楼绮年之前发过一次火。
毕竟是一只活了三万年的孔雀,全羽族里最骄纵任性的性格,稍有不快就喜欢顺从心意。
叶清一个不察就撞上了枪口,鸟族最无法忍受的痛苦时期。
大妖那只手强健有力,三岁小孩就像一只小猫咪被揪住了后颈皮,轻而易举地被他拎了起来。楼绮年眼睛眯起一条缝,语气幽幽,刚想训斥他。
偏偏叶清性子温软,他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发脾气,不过他眼睛一眨,主动乖乖认错:“对不起哥哥~”
话音落地,小孩子身手像小猴子一般灵巧,巴着楼绮年的手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