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要炸山开矿,挖煤刨坑,就他们这点儿人,就这么落后的农具,他想刨个树都要忙活半天。
他能怎么破坏?
难不成放火烧山?
那不是既破坏自然,又要牢底坐穿吗!
颜君齐见他犯起迷糊,只得继续解释:“既然对谁都无害,那又是片并不碍事的荒山,我们为什么不先用上三年再付钱?”
卢栩怔了怔,也反应过来了,“对啊!我就养点鸡鸭,种种果树,既不阻拦别人上山砍柴打猎,也不挖矿炸山,还不妨碍别人过路,荒着也是荒着,我三年后付不上钱县令大人再收回去嘛!我折腾三年,就是到时候真付不上钱亏的也是我而不是别人,我肯定要想办法付钱的!”
卢栩一下子被点醒了。
他要买的又不是什么名胜古迹千亩良田,就是个谁都不妨碍谁都不占着的荒山!
闲着也是闲着,有什么不能给他折腾的!
卢栩思路清晰了,得寸进尺道:“你说我和大人说五年他会同意吗?”
颜君齐哭笑不得,“五年大人怕是要卸任了。”
“哦!”卢栩失望,忘了这茬了,“那就三年吧!”
赶紧把钱交了敲定好,省得换了县令不像如今的县令大人这么开明清廉,夜长梦多。
卢栩又拉着颜君齐帮他算算他三年能赚多少钱,这样等去见县令大人他好决定买多大的山。
他们俩就这么一直聊一直算,直到卢栩那半瓶酒喝光,卢栩微醺犯困眼皮子直打架,脑子也浆糊成一团,他才昏昏睡去结束话题。
卢栩迷迷瞪瞪,满脑子都是银子银子银子,只在银子缝隙闪过两道疑问:“怎么君齐比我还能熬夜”“他是不是没怎么喝酒”?
只不过他还没想明白,就困到两眼一闭呼噜响起,全然没意识了。
等卢栩睡饱了醒过来,外面天才蒙蒙亮。小仓库没窗户,比外面还黑,火炉子里柴火燃尽,屋内一片清冷漆黑。
卢栩缩缩脑袋,不想出被窝,一动忽然感觉到身旁的热源,这才想起来颜君齐也在。
他借着从门缝透过来的一点儿光亮看,颜君齐整个头都缩在被子里,就露出一点儿乌黑的发顶。
卢栩憋笑。
他从前也常在颜君齐家蹭住,那时候他睡得四仰八叉,颜君齐可从来是规规矩矩,睡觉时候什么样,睡醒还是什么样,头发都不乱,哪像现在,缩成个团团了。
卢栩没再赖床,穿上棉袄棉裤下来点火生炉子。
颜君齐听见动静,从被窝里钻出来,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头发更是乱乱地四处飘,被火光一照,活像个炸毛猫。
卢栩笑得前仰后合。
颜君齐要起,卢栩拦他,“你再睡会儿,等屋子暖和再起。”
冬天的幸福不就是睡懒觉?
现在他们在县城,颜君齐到县学抬抬脚就到,又不用一大早起来坐船,能多暖和一会儿干吗要起来受冻。
颜君齐朝他笑笑,就真缩回去了。
不过他也没再睡,而是趴在被窝里看卢栩生炉子。
卢栩生好火,往陶锅倒水放到炉子上,烧洗漱用的热水,“早上吃什么?我随便做点儿还是咱们到店里吃?”
卢栩翻腾着食材篮子,“菜干,鸡蛋,要不我做个疙瘩汤?”
颜君齐没意见。
卢栩洗漱完守着炉子开始做饭,且十分讲义气地把饭碗端进被窝,让颜君齐在被窝里吃早饭。
等他们吃完饭收拾好,颜君齐还帮卢栩收拾了好一阵东西,才到他去县学读书的时间。
这宽松的早上让卢栩无比心动,“你说我是不是该在县学旁边租间房子,把卢舟也带来?你们俩也不用顶风冒雨地起那么早。”
颜君齐注意到关键词:“我们俩?”
卢栩丝毫没察觉哪里不对,兀自纠结着:“对啊。就是不知道我娘他们愿不愿意来,腊月在这边也没有玩伴,别人找我娘学绣活也不太方便……”
卢栩边说着边给颜君齐递书包,“等回家再和他们商量。”
颜君齐笑笑点头,拎上书包心情大好地去书院。
送走颜君齐,卢栩把杂货铺店门打开,开始营业。
早饭一过,观阳县热闹起来,从观阳往各个村镇出发补货的船只从杂货铺取货,从各个村镇出发的船装好昨天新收的货物往杂货铺来。
将杂货装上车,卢栩也将铺子交给留守的伙计,自己随船往各个镇上跑。
等随船回来已经是下午,卢栩饿得前胸贴后背,把新收来的东西放到杂货铺仓库,领着人直奔食铺吃饭。
他进了店屁股还没坐稳,那些在卢记食铺聊天喝茶的四邻也纷纷开始朝卢栩抱怨:“小卢,你哪天回来炒菜呀?”
他这儿从早到晚都烧火,屋子里暖和,许多在家也是闲着的都跑来他铺子里取暖聊天,还有人端着箩筐领着孩子,来他铺子里做针线活。
脸皮薄的,免不了要点些吃食,半晌午吃主食不合适,一直平平淡淡没怎么火起来的饮品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开始来生意了。
寒露喜欢捣腾这些,过年又跟卢栩新学了几样小零嘴,这会儿店里麻花、撒子什么的已经上架。
这些比点心便宜,又能充当糕点的小零嘴都成了下午茶标配。
这会儿就有客人正在吃撒子,一桌人点一盘能吃一下午,不买饮品的话,无论是自备茶叶还是就要碗热水,卢记是不收钱的。
他们正吃着撒子,商量要不要来点麻辣烫,卢栩正巧就回来了。
顿时他们就开始抱怨了。
麻辣烫、打卤面好吃,天天吃也腻啊!
“就是!这天天煮面像话吗?”
卢栩一口咬下去小半个烧饼,含糊不清道:“不是还有饺子馄饨么?”
“我家里不能包么,我非跑你店里吃什么饺子?”
卢栩回怼:“我们有煎饺、锅贴!”
反正都是熟客,也不怕被怼跑。
他们笑闹着,从周边县里想学手艺的厨子闻讯也赶来了。
他们有人没过十五就来了,在观阳住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卢记食铺开张,卢栩还天天见不到人。
这会儿可算逮住了。
“卢当家,我们是……”
卢栩一听口音一看样貌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在这时代能吃白白胖胖的,不是地主就是厨子嘛!
卢栩热情招呼,“坐坐坐,想学菜是吧,好说。”
卢栩拿出十二分热情欢迎他们,他正缺钱,这就有人送股份上门了!
卢栩灌一口汤叫卢文从货架下面拿合同,上面有详细的文书和已经教过的菜单。
这买卖他熟啊,模板都是现成的,卢栩也不废话,拿着合同就开始念,主要强调那百分之三。
来自各地的厨师、掌柜、老板们面面相觑,这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儿?这是不是草率了点儿?连他们是谁都不问问就要签文书了?
他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他们县/镇上捂着当宝贝的菜谱就这么随便往外卖?这不会是个骗子吧!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卢栩这青葱的面貌,顿时就有点犹疑。
卢栩才念到一半,县衙也有人找来了,说县令大人要见他。
卢栩咕咚咕咚把汤喝完,一抹嘴对同行们热情道:“正好,那咱们一道去县衙签文书吧!”
“不!”众人道。
卢栩都抬步要走了,一听猛然一顿,“嗯?”
“不急!”圆滑的马上补道,“卢当家先忙,咱们不着急。”
“啊?”卢栩茫然,他们一个个看着挺着急的呀,怎么又不急了?
“我们想先尝尝卢当家的手艺。”不够圆滑的马上就直说了。
“哦。”卢栩也没怎么当回事,一想,的确不能太着急!“也对,小文,你一会儿问问他们都是哪个地方来的,看看咱们单子上名额满了没有,一个县城三家,一个镇一家,别重了。”
说完卢栩风风火火跟官差走了,留下众厨师们猛地一激灵。
刚刚还十分友好的气氛荡然无存,他们相互警惕着,这些人都从哪儿来的来着,不会是竞争对手吧!
第111章 买山
卢栩猜县令找他八成是买山的事有消息了,到了县衙还真是。
县令让人把卢家村附近的山都勘察测量好了,问问他想买哪座山。
卢栩拿着示意图,不禁佩服县令就是县令,多效率!
因为荒山难入,山上也许还有野兽,勘察的官兵也没勘测太仔细,只是大致测量好方位、走势、山况,至于究竟有多少亩,反而是大略估算一个数。
卢栩原本心理预期山地会比良田贵,毕竟还有海拔高度,平面一亩,到了山上有个斜坡什么的,地表面积指不定要多少亩呢。
不过县令给他的报价是一亩三两白银,也就是良田中的低价。
他仔细一想,明白了。
这定价八成也跟勘测的东西有关€€€€
人家勘测了物产、矿石,包括有没有什么名贵的木植、药材等等呢。
卢家村附近,还真是不值钱的野山。
不过勘测虽然不怎么详尽,但他开发途中发现山下有金银铜铁这种矿石,还是得上报国家的。金属矿可明确不许民间私有,偷藏不报要杀头。要是发现了什么玉石宝石之类的,那就算他人品好,撞大运了。
这种运气也很难撞到就是了,他可没听说过观阳有什么宝石矿。
卢栩看着那张示意图,没说自己要哪儿,而是先和县令讲起价。
说辞还是他昨晚和颜君齐商量的那一套,不过经他之口,又融入了不少真诚的花式彩虹屁和展望预期。
比如,他扬言要修一条从卢家村通往观阳的山路,就是刚刚想到的。
“等果子长成,从山下直接推车运到观阳来,就不用来回往船上搬运了!”卢栩说得无比豪迈。
县令吃惊,卢栩一番话他哪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说白了就是现在没钱,能不能缓缓再给。
他都没钱,还敢大言不惭要修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