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买的是大厚被子,卢舟还觉得会不会太厚了,小时候有逃荒经验,依稀还有点印象的颜君齐可不觉得。
下雪后,寒气钻进车里,再厚的被子都不嫌厚。
卢舟犹豫片刻,爬上车,脱掉鞋,乖巧坐好。
卢栩还扔给他一个靠垫,催他躺下试试看。
卢舟枕着靠垫,腿蜷缩在座板下,委委屈屈能躺下。若是靠在车板上,还能更舒服点。
卢栩很满意:“行!路上累了困了就这么凑合。”
卢栩又去买了粗麻绳,一头钉到车厢木板上,将行李全用绳子勒紧,另一头捆到座板下,以防颠簸时行李乱晃。
他们装行李用的箱子全是卢爷爷用细藤条编的方筐,盖上盖子,像箱子一样,又结实又有弹性。
若晚上迫不得已在野外露宿,还能将行李箱平铺与车内坐板一样高,临时将车舱改成床,这样就能挤下两个人睡觉。
万事具备,卢栩暂时想不到如何让骡车更舒服,便喂好了骡子,买了半袋草料,赶着骡车出发了。
卢栩多次北行练就的驾车技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卢栩驾车,颜君齐坐在他一旁,卢舟坐在车里,他们三个掀开车厢的帘子,边走边聊,看风景,吃东西。
卢栩想吃什么,就喊卢舟去箱子中找,卢舟在车厢内翻腾出来,从窗口递给颜君齐,颜君齐再喂卢栩。
起初卢舟还好好坐着,过了没半日,他就跪坐在坐板上,从窗户里探出头四望沿途的风景了。
“哥哥你看那个山,像不像猴子。”
“哪个?”
“那边那个。”
“不像啊。”
“那块石头是鼻子,旁边是眼睛。”
“嗯……大小眼的猴子?”
“哈哈哈。”
颜君齐也笑起来,“还是个趴鼻子。”
卢栩:“快别看书了,这么大太阳,坏眼睛。”
颜君齐:“嗯。”
卢栩:“卢舟,我带了辣油豆干,你找找。”
“哦。”
没一会儿,卢舟找出来了,“找到了。”
卢栩:“那咱们再走一会儿,要是还没看到能吃饭的地方,就找个宽敞的位置野餐。饼子夹豆干行不行?”
“嗯。寒露姐姐还给我们拿了咸蛋。”
“对,差点忘了,快看看咸蛋碎了没?”
“我看了,没有。”
……
一个人赶路,再好的风景都可能无聊。
和喜爱的人一起赶路,再差的风景也有趣可爱。
与他们的一派轻松不同,还有考生要靠双肩背着行李,靠双脚翻山越岭。
即使是卢栩这样做了万全准备的,遇到一场连绵大雨,也只能靠双脚步行。
雨太大,道路泥泞,骡子都走不动了。
卢栩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踩着半脚深的烂泥,边推车边问坐在车内,一手抓一把雨伞,保护靠窗行李的卢舟:“好玩吗?”
卢舟点点头又摇摇头,“哥哥换我下去吧。”
“你别下来了,你下来还要多晒一身衣服。把伞拿好。”
“嗯。”
此时他们的骡车窗外各撑了一把雨伞,伞柄从窗口插在窗框内,卢舟在里面抓着伞柄,颜君齐在前面牵着骡子,卢栩在后面推车。
从高处看,这辆骡车活像长了俩翅膀。
又走了两刻钟,他们终于将车拉上了坡。
卢栩扶着膝盖喘气,“可算是上来了。”
颜君齐:“能看到嘉林城了。”
“真的?!”卢栩跑到前面,望着路尽头的小城,终于来了精神:“走走走!赶紧进城泡个热水澡吃点儿好的去。”
等他们好不容易进了城,卢栩傻眼了。
全城的客栈都客满?!
第191章 嘉林城
天阴沉沉的,下了两天的雨,丝毫没要停的架势。
卢栩在城里跑到天黑,终于找到一户愿意让他们借住的人家。
大雨引发山洪,冲坏了嘉林城的石桥,嘉林衙门封了路,无论是过路的百姓、行商,还是赶考的书生举人,全都被堵在城里,把全城的客栈都住满了。
第二日卢栩和颜君齐到石桥边看,那已经聚集了不少焦急的行人。
从东部各郡进京,这是最近的路,急着赶路的,都焦急难耐。
“不能就这样过吗?”
“你要是不怕死你上去试试。”
“不能修吗?”
官差怒骂:“这么大雨,这么急的水,怎么修?!雨不停,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修!”
“就那么点儿缺口,搭块木板不就过去了?”
官差哼笑两声,还是那句:“谁不怕死,我不拦你。”
问话的人看看湍急的江水,果断闭嘴。
有人商量起往下游绕行。
可嘉林城已经是江面最窄的地方了,只有这儿能靠石桥过江,走别处,就只能等船渡。
这么大的雨,兴许不止嘉林城在闹山洪,下游渡船也不见得能通行。
有人问道:“大人,若雨停了,多少日能修好?”
“快则三五日,慢则一两月。要看桥损坏得厉不厉害。”
“一两月?!”
官差:“若桥短时难以修好,我们会在旁边先搭个吊桥让你们过路的。”
众人终于松口气。
但赶车的脸色一点儿都没好看。
吊桥能过行人,过不了车呀!
众人悻悻回城,只能期盼着雨能早点儿停。
颜君齐也忧心忡忡,“这么大秋雨,明年的收成……”
卢栩:“我瞧这边已经秋收完了,就是冬麦泡烂在地里,明年春天改种些杂粮也来得及。”
他抬头望天,“不知观阳现在是不是也在下雨。”
颜君齐:“观阳水路发达,只要不遇连绵数日的大雨,来得及将田中积水排入河道。”
卢栩点头:“嗯,咱们出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这边的雨暂时也飘不到观阳去,咱们就等雨停吧。”
“嗯。”
只是天公不作美,他们睡到半夜,听到城里敲起阵阵急促的锣鼓声。
卢栩惊醒。
颜君齐:“怎么了?”
卢栩:“好像有锣声,我去看看。”
外面哗哗的急雨遮掩了锣鼓声,卢栩听得不大真切。
他摸黑下床,脚一沾地,踩了一脚的水。
不知不觉,水已经漫进屋里了。
卢舟:“哥哥?”
卢栩:“别下来,积水了。”
他从床上摸衣服穿好,将灌进鞋里的积水倒出来,也分不清是谁的鞋,胡乱套上,将就着穿,卢栩弯腰将另外的鞋也捡起来放到凳子上,摸伞出门。
才一打开房门,更响的雨声灌了满屋,天黑得厉害,卢栩摸黑往外走,果然听到了锣声。
主人家也起来了,他们点上了家里唯一的油灯,卢栩看见光,连忙喊道:“大叔,这是怎么了?”
主人道:“不知道,像是发水了,我去街上瞧瞧。”
卢栩略想一下,“我随你去。”
街上情况和他们住处差不多,到处都是积水,还有人正携家带口往这边跑。
他们这儿地势比别处高,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别处是什么情况。
在路上问,也没人能说得明白。
敲锣示警的官差一直在远处敲,让人听得心焦。
卢栩和借住那户的男主人一起回去,将家里所有人叫醒,又去挨门挨户敲四邻的门,省得有人没听到,被困在家里。
卢栩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洪水,外面全是水,房间也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