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要射鹿!”
“鹿都藏在深山里,太危险了。”
“是吗?”
“嗯!还是兔子和野鸡好打。”
“你会吗?”
“我不会,我只会挖陷阱,不过我家山上养了鸡鸭猪羊,哥哥就不让我再抓兔子和野鸡了。”
“你家的山?养猪,养羊?”
“嗯!还有牛!我姐姐会做牛乳蛋糕,很好吃,可惜太远了,你吃不到。”说着卢舟将他特意买的点心给姜濯看,“我买了点心,等你练完我们一起吃。”
“好!你要不要学射箭,我们一起学!”姜濯听到牛乳蛋糕,正好奇着,瞧见点心,马上就想尝尝,不过还是在上课时间,他还能多忍一会儿。
“我能学吗?”卢舟问。
两个小孩齐齐看孙都尉。
孙都尉:“……”
他满脑子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哪家大人府上有和皇孙差不多大,还敢叫皇孙“阿濯”的小公子。
都被这么期待的看着了,这还能拒绝吗?
孙都尉点头,让姜濯先练习,他则试试卢舟的力气,再教他怎么拉弓。
不想这小孩看着斯斯文文的,手脚都很有劲儿,想来是平时没少锻炼,他便放心地准备教了。
他先让卢舟热热手脚,再教他如何拉弓,如何瞄准,等卢舟找到点儿感觉,再教他如何感受风向。
卢舟认真听完,抿唇搭弓,瞄了好一会儿,松箭,正中靶心。
一旁的姜濯都看呆了。
卢舟自己也看呆了。
孙都尉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学会了,让他再试试。
之后几箭没能命中靶心,不过没有一次脱靶,孙都尉不住点头,这小孩有点天赋。
有了玩伴,姜濯好胜心也起来了,两人一直练到中午,箭射完了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跑去靶子上拔下来,再继续练。
孙都尉控制着节奏,没让他们一次太累到,不过一上午过去,中午吃饭时两人胳膊都酸胀地拿不稳筷子。
姜濯尝着卢舟带来的点心,评价道:“没有你哥哥做的好吃。”
卢舟:“哥哥和我早上去看书院了,没回家拿麻花。”
姜濯也知道卢舟在找书院,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你要上哪儿读?”
卢舟眼神暗了暗,摇头道:“他们要童生或秀才。”
姜濯一怔。
卢舟又笑道:“不过秋天我就可以考了,君齐哥说他下衙回家教我,哥哥也说让我留在京城考试。阿濯你考吗?我们一起考吧。”
姜濯为难道:“我……我家不能参加科举的。”
卢舟:“你是商籍吗?”
姜濯:“……”
他更为难了。
他把姑丈的住址告诉卢舟,就是在暗示他,瞧,我和贺太师是亲戚,你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可他这位朋友太呆了,竟然都不知道围着贺府找找正门!
有一个不知道他身份的朋友感觉非常新鲜,他很喜欢,可是卢舟€€他这么信任,什么都跟他说,又让他觉得骗朋友有些过意不去。
姜濯只好岔开话题,提议道:“不然每日下午你来找我吧!姑丈教我时,我们一起听,我姑丈学识很渊博。”
考上过状元的那种渊博!
卢舟:“啊?”
姜濯:“颜传胪只有下衙和休沐时才能教你,你白天没什么事,不如来找我吧,我们一起学!”
卢舟攥着筷子想了想:“贺叔叔愿意教我吗?”
姜濯:“只是旁听无碍的,你就当是陪我玩好了!”
卢舟想想,点头,“嗯!”
他不打扰阿濯上课,就在旁边安静的旁听,绝不招人厌烦。
从前他听到过一次贺承业给姜濯上课,同样的典籍,他旁征博引,深入浅出,比县学的先生讲的好许多。
贺叔叔€€经典的拆解和理解,比君齐哥哥还厉害!
卢舟眼睛亮晶晶的,他上午在家中自学,遇到了难题就攒下来下午请教贺叔叔,晚上请教君齐哥哥。
打定了主意,卢舟心情充实明媚,感激道:“谢谢你,阿濯,我,我每日给你带点心吃吧!”
姜濯:“好呀!”
半个时辰后。
贺承业:“……”
看着乖乖坐在姜濯旁边,又乖巧又忐忑的卢舟,他有点儿发怔。
姜濯摆出了皇孙架子,就是要卢舟给他当伴读,可卢舟全然不知道当姜濯的伴读是什么意思,只为能蹭课又高兴又忐忑,向贺承业表达了一番他绝€€不捣乱不打扰他们上课,让他在墙边有个座位就行了,站着也可以的。
贺承业无奈叹息。
他是不讨厌卢舟的,一个懂事、认真又好学的小孩,很难招人讨厌。
他听姜濯说过卢舟还没考上童生,也试过卢舟几次学问,觉得这小孩学问其实很扎实,只是缺些技巧。
只是姜濯的伴读,是要陛下、太子知晓传召的。
京城多少贵族子弟打破头也当不了……
他头痛地揉揉额角。
卢舟以为贺承业不喜欢他来,神色暗了暗,懂事道:“没关系的,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可他还是有点儿不甘心,问道:“阿濯休息时我能来找他吗?若……若遇到您,我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向您请教吗?”
贺承业:“……”
罢了。
教就教吧,他和卢栩也相识一场,卢栩在商路上的茶棚至今还在给骁骑军分账,提点他弟弟,也是应当的。
“你愿意来便来吧,不过我不算正式教你,你也不算阿濯的伴读,我不会给你布置课业,我给阿濯讲什么你也只能听什么。”
卢舟点头。
贺承业语气稍缓,“若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课下问我。”
卢舟用力点点头,扭头朝姜濯笑。
贺承业长叹口气,“我不按书院的方式上课,你也无需行拜师礼,只管每日下午来学便是。”
卢舟还是认认真真行了一个敬师礼,“谢谢先生。”
贺承业叫下人另外搬来一套桌椅,叫卢舟去姜濯后面稍远的地方坐着,不让他们俩凑在一起。
姜濯性格活泼,本就不喜欢枯燥无聊的东西,若旁边有个能说话陪玩的,还不翻了天。
果然他才去换了身衣服的功夫,姜濯已经跑去卢舟旁边坐了。
两人很高兴的凑在一起,正在分享前些日子他给姜濯列的书单。
“这两本太贵了,阿濯你能借我抄抄吗?”卢舟指着其中两册。
他在京城比较大的书铺见到过,一本就要五两银子,他们家刚买完宅子,钱不多了,不能乱花钱。
姜濯:“抄?那多慢,我送你便是了。”
卢舟摇头:“太贵了,我抄一遍还能记得牢一些,这一本要五两银子,阿濯你也不能浪费的。”
姜濯:“……好。”
待贺承业回来,俩小孩已经交流了好一会儿这本多少钱,那本多少钱,这本观阳没有,那本隆兴没有,这本是在哪个城见到了,当时没舍得买……
坐拥大岐最大的藏书阁,一辈子有看不完的书的姜濯,深深的震撼着。
震撼于他天天能看到的藏书阁究竟值多少钱。
震撼于边缘郡县书籍之匮乏。
他忍不住不停向卢舟询问:“这本没有吗?你们州府也没有吗?”
卢舟摇头,很肯定道:“没有的,我只听先生提起过,君齐哥想看,哥哥还在朔州青龙城找过,也没找到。”
姜濯盯着书房满架的书,呆呆的想,他们大岐,真的很贫困吗?为什么连一本小小的书都不是人人能看到呢?
贺承业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也许给他找卢舟这样一个伴读,其实不错。
姜濯听着卢舟讲他们县学的书院多么多么好,若没县学书院读书多么多么难,人渐渐沉默了。
好一阵,他不由感慨道:“卢舟,你好厉害,颜传胪……也好厉害呀!”
在那样匮乏的环境里,竟然靠自己考上了传胪。
同一天,颜君齐趁着午休时候和贺颂之一起到藏书阁借阅,贺颂之借的还是老旧、无人问津的书,颜君齐却借了他一路上都没见到的一些珍本。
珍本不能带出皇城,他只能在当值期间抽时间看,下衙前还回去,明日再借。
他便捧着书和贺颂之坐在昨天吃午饭的老位置,快速解决午餐,再专心读。
贺颂之瞧着他从袖口拽出的两个大荷包,人都有点儿恍惚,他昨天有告诉过颜传胪包块儿点心就行吧?
颜君齐将荷包递给他,“我带了你的一份儿,一起吃吧。”
贺颂之受宠若惊,“谢谢!”
他学着颜君齐将午食发的饼子从中间掰开,将肉脯塞进饼子里夹好。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