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摇头,九人中一人道:“大人,不把我们踢掉?”
卢栩:“踢你们干嘛?”
他人都不够用,还踢?
瞧他们惊喜起来,卢栩继续道:“你们九个,先站岗,城门、衙门,自己排,排好了找小卢大人去登记,自己去领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干。”
“是!”“大人放心!”
卢栩招呼另外二十九人去牵马,“有驾车好的吗?”
一人站出来。
卢栩:“再来一个。”
又一人站出来。
卢栩:“你们俩驾一辆车,带上刀,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砍掉绳子,扔下车,骑马跑。”
两人:???
卢栩:“发什么愣?大家都警醒点儿,真出了意外什么都不要想,拼命往回跑,咱们骑马,蛮人也是骑马,他们还不见得人人有马,只要跑赢了,咱们就赢了,保命要紧知道吗?”
众:“……”
卢栩又耳提面命一番保命技巧,什么人数差不多就分开跑,对方人多就玩命跑,对方有弓箭散开玩命跑,对方拉弓了马上投降……
实在跑不过也要投降,人人要学几句喊投降的蛮语,先保住命,县令大人会赎他们的,安全了再去找虎贲军帮他们撑腰报仇等等。
他们恍恍惚惚,觉得大人好英勇,可是英勇中微妙带着点儿怂是什么回事?
他们骑马出城,早上来排队领汤的百姓瞧见他们,一问得知他们是要去和蛮族换骨头换肉给大伙熬汤,全都肃然起敬。
颜君齐和卢舟送他们出城,排队的百姓也纷纷停下,一路走着,送他们出行。
颜君齐:“一路小心。”
卢栩:“放心吧!”
陪同的官差也大声道:“大人放心,我们拼出性命也会保护县尉大人平安!”
卢栩:“管好自己,我这匹可是睿王送我的千里良驹,逃命还是很快的。”
颜君齐莞尔,将斗篷递给他穿好,“早去早回。”
卢栩:“嗯。”
卢舟:“哥哥,路上当心。”
卢栩在马上拍拍他,打马出发。
送他们出城的百姓也纷纷朝他们喊着“小心”“早点回来”“一路平安”等等。
他们跑出城开始加速,卢栩回头,依旧看得见城门口聚集未散的百姓。
一瞬间,卢栩忽然不那么讨厌把他扔到西北的贺太师了。
“加速啦!天黑前要赶回去!”
这次来,就卢栩一个人远远朝德巴克部营地大声喊了。
他们这次来得快,营地里还没开始做饭,他们刚刚出现,就被瞧见了。
卢栩一喊,翻译和族长率先出来,这次卢栩带的是针线、香料、布匹。
双方依旧小心翼翼的开始交易,卢栩这次带了一杆秤,终于能称重了。
德巴克人很震惊卢栩竟然敢卖给他们铁针。
卢栩:“放心换吧,我是县尉,要逮也是逮我。”
这还是他出京前特意托睿王去找人问过的。
蛮人就算把一整把针都融了,够造一把刀吗?
限制别的铁器就算了,针不至于吧?
作为大岐第一个皇商,卢栩拿到了特许,朝廷准许他在关外卖针,不过每年数量有限。
德巴克人兴奋起来,他们的骨针很好用,但是太细的不够结实,结实的不够细腻,贵族们有人用金针银针,可将金银做成针那般细,往往也是一不小心就会掰弯。
大岐的这种又细又结实的针他们从来买不着,只非常偶尔才能从铤而走险到关外卖货的黑商人哪里买到一点儿。
黑商人的针,与卢栩从京城大商行带来的质量哪有可比性。
一小盒针,色彩斑斓的线和布,一下子吸引到原本不敢过来的年轻少女。
上次没敢来换东西的妇女大着胆子问:“没有盘子了吗?”
卢栩:“这次没带,你要几个,下次我给你带。”
“我要五个。”
“我要四个。”
“我也要五个……”
卢栩一指翻译:“报给他,让他统计。”
翻译:???
贸易完,他叫人将东西装上车,看天色还早,又拉着翻译追问“你通知其他部落了吗?”“你们有人想报名当官差了吗?”“你们怎么没人进城呢?马上就是集市,你们进城赶集么?是不是不敢呀,要不大伙商量个地方,就你们这儿吧怎么样?”
翻译:“……”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就是个不小心多学了几句大岐话的可怜人啊,为什么要将这么复杂的事甩给他?!
翻译连滚带爬去找族长。
族长享受到他的同款懵逼,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们德巴克部就是个走哪儿都被欺负的小部落,放他们这儿他怎么保证大岐官员的安全?
万一卢栩死在他们营地附近,虎贲军不灭了他们全族吗?
德巴克人:“不不不,将军,我们这里太偏僻!”
卢栩:“我瞧你们这儿挺好呀,离县城也不远。”
德巴克人:“我们是个小部落,人太少,您想贸易,最好是找人多的大部落。”
卢栩:“我不认识呀。”
德巴克族长:“……”你之前也不认识我呀!
卢栩:“我会的蛮语也太少。”
德巴克族长和卢栩齐齐转头看翻译。
翻译:???
卢栩盯着他:“你看,这冰天雪地的我还迷路。”
翻译:“我也迷路!”
卢栩当没听见:“要不这样吧,辛苦你们去问问有没有想贸易的部落,只问和你们关系好的就行,三天后我还来,要是他们愿意,就派个人到你们部落来,大家一起商量个地方,再商议一下大家想要什么,能提供什么,怎么样?”
翻译松口气,这样好,这样就不用他带着卢栩到处跑了。
他才勾了勾嘴角,见族长瞪他,连忙压下去。
卢栩又一次满载而归,留下快乐的德巴克牧民,还有揪头发弄不懂到底是福还是祸的族长。
德巴克几个头目凑在帐篷里一起发愁。
帮助卢栩,就是投靠大岐。
不帮卢栩,就是公然违抗大岐的官员。
好难啊!
为什么卢栩就偏偏选了他们呢?
保守派忍不住抱怨:“我就知道大岐人将咱们迁来这里没什么好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分明就是想让咱们在大岐和那些大部落间做选择。”
可他们德巴克人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听说魏定山在北边又和白峰部打起来了?这次白峰部能赢吗?”
“……难啊。”
“以后我们就要受制于大岐人了吗?”
“……”
他们沉默许久,听见外面孩子和女人们的笑声、交谈声,愁绪忍不住又散了些。
“我看白峰部赢不了虎贲军。”
“各部已经不想再打了。”
“不如,我们就选对我们有利的!”
对他们有利的?
众人下意识望向帐外,又齐齐看向他们的族长。
年迈的族长摸着脖子上的兽牙项链,想了许久,“听那个大岐当官的。”
有人急道:“为什么?!”“那咱们可就与各部为敌了!”
另外的人马上道:“只是交易而已,咱们又没去大岐人的城里住。”“不错,从前哪个部落没与大岐的黑商人交易过。”
族长制止他们继续争吵,叹气道:“从大岐将咱们迁到这儿,咱们就已经和他们脱不开关系了。”
争吵的人俱是一怔,表情复杂起来。
是呀,大岐将他们从偏远的北部迁到水草茂盛的此处,他们就已经得罪了那些被驱赶被北迁的部族。
有人脸上闪过一片阴云,也有年轻人慨然道:“既然分给我们了,就是我们的!”
反对的人道:“那我们真要投靠大岐?”
年轻人怒道:“难道你还想把这里拱手让出来,叫大家重新回去吗?今年冷的这般早,若是还在北部,我们能养活这么多牛羊吗,现在能有这么多食物过冬吗?”
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德巴克族长出声,“不,我们要留在这里!真灵平等庇佑每一个草原生灵,我们德巴克人逐水而居,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园,既然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土地。”
有大岐在,有虎贲军在,才没有哪个大部落敢南下驱赶他们,抢夺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