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克里斯甚至生出了一种,不论纪和玉演绎了什么样的作品,都能让自己忍不住点头答应的错觉。
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那块独一无二的美玉,虽然年轻,却具备了华夏民族所具备的一切美好的品格,简直就是东方之美最生动的诠释。
这样“刻骨铭心”的美成功打动了出身西方音乐世家的克里斯,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回放这几天听过的华国音乐,不自觉地开始思考,究竟要怎样的搭配,才配得上冰上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年。
“我敢相信,全世界都会为他以及他的曲目所震动的,”克里斯喃喃道,“如果谁不能理解这样的美,那我第一个不答应。”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李白《把酒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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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跟我回家
结束了一场节目的纪和玉微喘着气停在了冰面上, 现场虽然没有观众和裁判,纪和玉却依旧向对待一场重要的比赛一样,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鞠躬示意。
纪和玉始终将每一次节目当作一场重要的比赛, 总是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这样的态度, 令冰场下的陈长兴、克里斯和骆温明一时间觉得,没有人比纪和玉对待这片冰场更虔诚、更认真。
“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爱着这个项目, ”陈长兴忍不住再一次地感叹道, “很难相信他的年纪只有十七岁, 他简直像是在冰上长大的一样。”
“确实不可以思议,”克里斯注视着缓缓滑下冰场的少年,赞同道, “我原本以为冬奥会上他的表现已经够震撼了,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哪怕是当年的叶甫盖尼,恐怕也没有这种程度, Heyu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接着, 克里斯转向了骆温明,语气认真地对他说道:“从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Luo, 之前是我看轻了你,你把他照顾得很好。如果没有你,恐怕即便Heyu再怎么天才, 也不可能成长得这样顺利。”
骆温明愣了一下, 没想到克里斯竟然会因为纪和玉而向自己道歉, 因为当年自己因为克里斯的拒绝而受伤退役的缘故, 陈长兴和克里斯断了来往, 即便后来又恢复了联系,总也不如早年那么亲近,而他和克里斯的关系也很平常,恐怕就比“点头之交”好那么一点点。
当年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克里斯的本意,但终究还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受伤退役就沉寂了那么久,直到陈长兴为了纪和玉再三邀请他的加入,这才重新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以克里斯的地位,再加上克里斯性格一向如此,并不是特意针对他,其实不向骆温明道歉根本没有什么,眼下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显然是非常看重纪和玉了。
陈长兴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尤其是骆温明,虽然因为纪和玉的缘故复出当了教练,但陈长兴知道,这位自己曾经的爱徒始终没能彻底走出当年的阴影,方才克里斯的这番话,应该能让骆温明看开一些。
“克里斯先生,您觉得……怎么样?”因为刚刚结束一场节目的缘故,纪和玉仍有些微喘,语气里忐忑不安的意味十分明显。虽然在节目上演时,纪和玉几乎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完全忘记了紧张,全凭本能和脑海里奔涌流淌的情感在演绎,但此时节目一结束,先前那些纠结很快又回到了他身上,对于方才的演绎,纪和玉其实并没有全然的把握。
而且,每次在看了他的节目后都是笑容满面的克里斯,此时眉头紧锁,神情也格外肃穆,就更令纪和玉有些担忧。
就在纪和玉下意识地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进一步说服克里斯的时候,克里斯忽然叹了口气:“我觉得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将节目编排得怎么样。Heyu,我真担心我编排出的节目配不上你。”
接着,在纪和玉惊诧的目光中,克里斯的语气忽然变得狂热,甚至是有些炽烈:“我收回我曾经的话,Heyu,你不是什么阿芙洛狄忒,简直是华国传说中的洛神!”
阿芙洛狄忒是希腊神话中象征爱与美的女神,而洛神则出自《洛神赋》,是传说中美貌绝伦的天女,比起阿芙洛狄忒,显然更加符合纪和玉的“身份”。克里斯原本也不知道什么“洛神”,是这阵子在了解华国音乐与华国文化的时候才知道的,而他肯做出这样的评价,显然是对纪和玉的表现非常认可。
纪和玉自然也知道这个典故,被克里斯这样直白不加掩饰地夸赞,少年面上立时就泛起了一丝薄红,惹得克里斯一阵友善的笑意。
“你真的很有天分,Heyu,不用不好意思,”克里斯笑眯眯地说,“放心,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一套节目了,绝对比之前的《纯白》还要惊艳!”
克里斯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纪和玉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不过也只能暂且将其按捺,并没有问克里斯究竟有什么想法,毕竟他也知道,克里斯在艺术这方面上一向说一不二,他肯答应自己的请求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干涉的好。
曲目的编排和音乐的制作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件事基本上解决以后,纪和玉又投入了训练之中,不过他还没“安生”下来多久,就接到了云澈那边的联系,说是冰演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就等跟纪和玉确定一个最终的时间。
纪和玉爽快地答应下来,正好赶在新赛季的节目编排出来之前将冰演的事情完成,之后也好全心全意地训练。在与云澈商量过后,二人最终决定将冰演设置在周六这个客流量大一些的日子。
不止是纪和玉,很多花滑选手都会接商业冰演作为一种“外快来源”,因此纪和玉这几天的假请得并不困难,冰演的事才刚刚敲定,纪和玉就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坐上了前往N市的飞机。
机票是云澈一手包办的商务舱,空间非常宽敞,私密性也足够,纪和玉原本不打算这么“铺张”,但冬奥会之后,他在华国的人气和知名度都大涨了一番,属于走在路上也有可能被人认出来的情况,于是也只好接受了云澈的好意。
在前往N市的路上,纪和玉打开云澈的助理为他准备的资料册,准备了解一下这个商贸综合体以及冰场的基本信息,此外,这次冰演的细节和流程也都一一罗列在了上面,一些重点信息还被特意用红笔标注出来,看得出整理这份资料的助理十分细心。
N市是南方某省的省会,经济十分发达,但因为地处南方的缘故,冰雪运动称不上有多兴盛,在资料给出的调研报告里,N市的冰场、雪场数量有限,而且在这些有限的运动场地内,相对专业的冰场、雪场则更是凤毛麟角,民众对冰雪运动的热情和关注也不高。
很多地方都会在商贸综合体内开设冰场,正是因为商贸综合体内人流量较大,而且大多是经济条件尚可的居民在此购物消费,相对来说更能负担得起昂贵的冰雪运动。纪和玉看过简介,这一所商贸综合体的规模十分宏大,冰场的设计也很专业,制冰要求几乎达到了大赛水准,已经初步具有了承办花滑俱乐部联赛等国内赛事的资质。如果这次的冰演取得了较大的成功,那么对N市甚至是整个南方地区冰雪运动的发展都是很有利的。
纪和玉虽然只有十七岁,但目光却极为长远,对华国冰雪运动的发展极为关注,因此对这回的冰演也很是上心。
冰演大约持续一个上午的时间,虽然时间看上去很长,对他的体能要求很高,但这回的冰演比起正正经经的“演出”,更像是一种“粉丝见面会”的形式,别看持续时间有一个上午,其实节目只安排了三个,最终的运动量也就和一上午的训练差不多,只要在几个节目之间充分休息,并不会撑不下来。
第一项“热身活动”占了最长的时间,策划者别出心裁地将通常由运动员独自完成的“热身”设计为了一个节目,并且在这个节目里,冰场会准备很多的初学者冰鞋,邀请现场的观众和粉丝们一起上冰跟纪和玉一块热身,互动性非常强,对于一些从未接触过滑冰的人,更可以亲身体验在冰上滑行的畅快淋漓,这对冰场和冰雪运动的发展都是极为有利的。同时,这样的安排从某种层面上,也能向大众展示运动员平时的训练过程,能更好地让大家了解这项新兴的运动。
第二项节目则是云澈的团队经过粉丝调研后确定的,大家最想看到的纪和玉的节目。最终票选出来的,是曾与纪和玉一起摘得华国第一枚大奖赛和世青赛金牌的《凋零》。倒不是纪和玉之后的节目不受欢迎,而是当初纪和玉完成这支曲目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哪怕他在那个赛季的不同比赛上多次上演了这支节目,那最后一次表演也差不多是两年以前了。经过了两年的成长和训练,纪和玉能够拿出的难度和表现力都是今非昔比,如果有机会的话,粉丝们自然很想看看从前的“入坑之作”。这支曲目不仅见证了纪和玉的“横空出世”,同样也可以体现他们最爱的少年的成长。经过了发育关后,从前的考斯滕已然不合身了,但主办方特地找到了乔安妮大师,要来了设计底稿并根据纪和玉现在的身材比例制作了一件款式完全相同的考斯滕,相信能够激起粉丝的回忆和共鸣。
第三项节目则并未彻底写明,只是要求纪和玉进行一场表演滑,对表演滑的内容和主题没有明确的要求,算是给粉丝们的一个惊喜,任由纪和玉的发挥。表演滑对服装的要求并不严谨,无需专业的考斯滕,只要纪和玉这边确定好了表演滑的曲目内容,主办方就会准备合适的服装。
虽然不管是前世今生,纪和玉都没怎么参加过冰演,也觉得冰演的策划安排挺不错的,这样一个上午滑下来既不会太吃力,也不会显得没有内容。
飞机到达N市后,纪和玉按照他与云澈约定好的那样从出站口离开飞机场,本以为来接自己的会是之前见到的那位助理先生,没想到竟然是云澈本人!
男人虽然戴着口罩,纪和玉不能看清他的脸,但云澈的身材放在普通人中实在太过突出,周身又散发着熟悉的冷冽气息,纪和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哥?”纪和玉惊讶地唤了一声,“怎么是你,我还是为是上次的助理先生来接我。”
“他家里人生日,我放了他一天假,”云澈淡定地扯了个谎,“我们家的分公司离这里不远,顺道过来接你。”
纪和玉点了点头,笑道:“那是该让助理先生放个假,哥,我们现在是去酒店先安顿下来,还是去看看冰场?”
“住什么酒店,”云澈语气平静,“住我家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云某人:住什么酒店,住我家
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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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完,所以先放一个说骚话的云姓男子在这里(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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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变相同居
住我家就是了……
我家……
纪和玉正要拉开车门的手生生顿住,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放起云澈刚刚说的那句话。
虽然云澈语气平淡,好像根本没说什么, 但纪和玉只觉这话如平地惊雷, 令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虽然和朋友住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一想到这个人是云澈,纪和玉就觉头皮一阵发麻, 似有一道电流游走于纪和玉的四肢百骸, 实在怪异得很。
而且, 纪和玉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住的,从没有和别人同住一屋的习惯,纪和玉根本不知道自己晚上睡相怎么样, 要是睡相不好,岂不是异常尴尬……
一时间,纪和玉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试图找出一个自己去住酒店的理由。
毕竟, 和云澈同住一屋实在是太尴尬了。
走在他身旁的云澈低低笑了一声,俯身替纪和玉拉开了车门,贴近他的耳边道:“回神了, 和玉。”
话毕, 云澈直接将纪和玉“塞”进了副驾驶座,全然不顾少年面上纠结的神色,替他系好了安全带后关上了车门。
耳边微热的吐息给神志恍惚的少年的面颊无意识间染上了一层绯红, 愈发显得秀色可餐, 云澈喉头微动, 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少年的脸, 待自己有些起伏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以后, 这才开动了车子。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勉强唤回了纪和玉的神志,纪和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已经出发,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哥,我们去哪?”
“我在N市有房子,挺大的,小区私密性也不错,跟我回去住,比住酒店好一些。”云澈神色自若道。
“住、住你家?”纪和玉语无伦次道,“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不还是我去酒店住吧。”
“我家又没有另一个主人,没什么不方便的。”云澈淡淡道。
纪和玉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自然知道所谓“另一个主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房子总是留给“另一个主人”住的,自己住算怎么回事?
因此,在听见“另一个主人”几个字后,身边的少年面上红晕更甚,几乎要沾满了云霞,头下意识地埋低了些,避免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酡红的脸。
“我去住实在是太麻烦哥了,我也就住这么两天,走了以后还要打扫卫生……”纪和玉小声争辩道。
“我给家里的阿姨发工资的,”云澈不为所动,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容置喙,“知道要有人来住,已经提前打扫过了,也换了新的床单被褥,你要是不来,她岂不是白干了。”
“那、那我们两人一起住,会不会有点挤?”
纪和玉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谁知恰好到了一处红灯之前,云澈停下了车,似笑非笑地看了纪和玉一眼,低笑一声道:“放心,这套房子,四室一厅两卫,我们两个住绰绰有余。”
在听到了不是一个房间以后,纪和玉终于松了口气。
少年面上明显一松的神色令云澈顿时失笑,无奈道:“怎么,你想哪里去了。”
纪和玉当然不敢说自己听到去云澈家住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而是同住一屋,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避重就轻道:“我以为是住酒店来着,所以牙刷浴巾之类的都没带,要不还是去住酒店吧,省得又得去买日用品。”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你只要跟我回去就行了。”
云澈语气依旧平静,但纪和玉却觉出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并且在心里说服自己,住在一起应该和在酒店住隔壁房间差不多,不需要太过紧张。
像是看出了纪和玉的局促,云澈微微蹙眉,轻声道:“怎么了和玉,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事,就是好久没有去别人家做客了。”纪和玉硬着头皮道。
“不是别人家,”云澈意味深长道,“和玉,不是别人家。”
你只要当自己家就可以了。
纪和玉虽然没听懂云澈的意思,但这并不代表纪和玉听不出云澈这番话的意味不明,也不敢胡乱答应,只能随便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云澈见了倒也并无不悦,只是在等红灯的时候,望向少年的目光愈发深沉,几乎要将纪和□□穿。
纪和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今天的云哥格外奇怪,尤其是那难以忽视的目光,炽热到近乎滚烫,但每当自己忍不住回望向云澈时,云澈的目光却又是一如往昔的冷淡,好像只是在专心致志地看路,根本没有在看着自己。
或许只是自己的感觉出错吧。
纪和玉不确定地想到。
纪和玉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路,后视镜里倒映出的少年的面颊上的绯红根本就没有褪下去过,云澈眼角余光将其尽收眼底,与之相对的,云澈唇边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淡弧度也始终没有退下去过。
云澈忽而想到,好像自从自己认识了纪和玉之后,发自内心地笑的次数比之从前要多了不少。
此时,云澈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骨子里的恶劣因子难得地作祟了一回。虽然考虑到少年年岁尚小,又未能在花滑这条路上拿到自己想要的成绩的缘故,云澈并未选择对他剖白心意,而是决定在他身旁默默陪伴和守护,但像现下这样,偶尔逗弄一下单纯如一张白纸、所有羞窘都写在脸上的少年,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幸而从机场到云澈在N市的房产并不算多远,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就到了,没有给纪和玉过久的纠结时间。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好,云澈第一个下了车,在纪和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站在了副驾驶的车门外,替少年拉开了车门,接着又俯身帮仍在愣神的纪和玉解开了安全带。
“下车了,和玉。”见纪和玉仍旧一脸恍惚,云澈将手伸到了少年面前,他原本只是想借此唤醒发呆的纪和玉,谁知少年下意识地握住了伸到他面前的手,甚至与云澈十指相扣。
掌心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令云澈脊背顿时一僵,但他到底混迹商圈已久,又参加高山滑雪多年,心理素质早已锻炼得极好,很快就克制住了潜意识里疯狂蔓延的躁动因子,就着这个姿势将少年轻轻一带,直接拉出了车里。
位置的变换令纪和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但到底是回过了神,下意识顺着掌心的温热望去,就见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握住了云澈的手。
“抓得挺紧,和玉。”见少年仍没有放开的意思,云澈气定神闲道。
这话像是启动了某种机关一样,纪和玉飞快地收回了手,面上本就不曾褪去的红霞更甚,甚至不敢去看云澈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小声道:“抱歉哥,刚刚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