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泊西睁了睁眼睛, 眼前模糊的视线却始终无法聚焦,昏昏沉沉的脑袋更是让他难以维持清醒。
牛奶的微微苦涩味似乎提示着什么。
林泊西试图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中凝神片刻清明, 席卷全身的疲惫与倦意全让他的眼皮止不住的落下。
段斯辰看着在昏迷与清醒中挣扎徘徊的人, 倾身靠上他的脸颊,“只是一点,能让哥哥睡的更安稳的助眠药而已。”
温热的鼻息落在颈间, 气息交织,恍惚间, 林泊西分辨不出是谁的心跳。
怀里搂着意识不清的人, 段斯辰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他像是在自我剖析, 用着厌恶的语气评判自己, 将自己最不堪,最隐晦的一面展露给林泊西。
“我就是一个不稳定的, 随时可能会爆发的隐患。”
“他们害怕, 恐慌,恨我不能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世上某个阴暗角落。”
顿了顿, 他呼吸一滞, 说完这些话, 仿佛用尽了心力,又咬紧牙关颤声问道:“哥哥呢?”
环在林泊西腰间的手缓缓收拢, 指尖死死搅着带着温热体温的衣摆,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哥也是这样想的吗。”
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落在耳边, 林泊西蹙眉想要反驳, 想要安慰一下情绪崩溃的人, 然而,浑身无力,连开口说话都成了奢望。
唇瓣微动,连气音都无法凝成一个完整的字。
指尖轻划过眼角,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段斯辰俯身亲吻他的唇瓣,“睡吧哥哥。”
“睡着了,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段斯辰像是在说服自己,重复的强调说:“永远在一起。”
……
林泊西脑子很乱,这个吻更是在他混乱的思绪上横插一道。
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吻的意义。
迟钝的大脑并不足以承载这个问题。
林泊西眼睛眯起,眉头紧蹙,努力调整呼吸间抬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搭在了段斯辰的手腕上。
没有追问这个吻,而是缓声道:“……手、”
段斯辰指尖一顿,对于这个吻的解释还未言明,就不禁疑惑于林泊西的话,眼眸微微眯起,收拢五指,将林泊西的手攥在手心,“哥哥是想让我放手吗?”
这似乎是应当属于意料之内的反应。
因为知道了这个病的存在,连手上都不想跟他有半点接触吗?
段斯辰勾了勾嘴角,面上却露不出半点笑意反倒有些苦涩,幽深的眼眸落在不远处窗帘之下,像是逃避似的自我嫌恶道:“怎么可能呢。”
“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
这话像是说给林泊西听的,更像是段斯辰一遍又一遍的用这种话麻痹自己。
迫使自己将林泊西永远的留在身边。
“哥哥,哪怕你恨我,哪怕你恨不得杀了我……我也绝不会放开你。”
撕破的那张窗户纸,像是扯下了一张病态的遮掩。
与其等到哥哥提出离开,亦或者太过害怕而偷偷出国,倒不如他先一步将人留下。
不给哥哥选择的机会,由他来宣布这场追逐的结果。
段斯辰甚至无暇思考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哥哥已经离开过一次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许再走。
“你的手……”林泊西已然听不清段斯辰在说什么,他奋力凝神,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许久,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你的、手,怎么……怎么……”
本就很轻的话语,在漫长的吐露中失去力气,搭在腕上的手不受控制的落下。
段斯辰掌心托着,还未结痂的伤口又渐渐渗出血丝。
看到殷红的血色,他蓦地蜷起指尖,将血尽数掩藏在掌心,以手背去接林泊西的手,白皙修长的手上,没有沾染半分血迹。
“手上……”话音戛然而止,林泊西彻底没了力气,歪头靠在段斯辰怀中,失去了意识。
这句语气艰涩,到最后也没能完全出口的关心以平稳的呼吸声作为结尾。
并未读懂他话中意思的段斯辰沉默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哥哥就在他怀里。
哥哥睡着了。
哥哥……永远也不会离开了。
半晌,他低下头,更用力的将昏迷过去的人揽入怀中,两人交握着的手,死死攥紧的拳头,伤口处的疼痛丝毫不足以让他清醒。
环着林泊西腰身的手臂,用力的像是想将人融入骨血。
演唱会短暂的剪辑视频早已停止。
屋内十分安静。
唯有段斯辰还未平复下来急促的心跳声充斥着狭小的卧室。
寂静的夜晚幽深空洞,让人不禁遍体生寒。
段斯辰搂紧怀中唯一的暖意,喟叹一声呢喃:“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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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了多久。
这种与寻常疲惫不同的困倦,让人挣扎着入睡,也同样难以睁开眼睛。
林泊西艰难的眯起眼睛,屋内没有开灯,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唯有床头开着的那盏夜灯散着淡淡的柔光。
……晚上了吗?
厚重的落地窗帘将窗户遮挡严实,看不见光,床头柜上也不见手机。
让林泊西难以分辨现在的时间。
好像在这个时候,是什么时间已经不重要了。
林泊西抿了抿唇,视线借着微弱的光源打量着周围。
……这里,好像不是他们入住的酒店。
反倒像是回了家。
这是家里卧室的布局。
林泊西累的连呼吸都很重,凝滞的思绪缓慢的浮现出他昏迷之前的事,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服药的后遗症大抵如此,林泊西又困又累,满脑子只想闭上眼睛再好好睡一觉。
但喉咙干涩,挣扎着想起来喝杯水。
一直这样睡下去不行。
林泊西单手撑着床,本想着下床洗把脸,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结果腕上一动,手背好像抵住了什么东西。
林泊西动作迟缓的抬手,垂眸看去,银白色的铁环严丝合缝的扣在他的手腕上,细长的链子从铁环上蔓延至床后,看不到头。
这样的铁环不只有一个。
包括手腕和脚踝在内,一共有四个。
除此之外……手背上一直到没入挽起来的睡衣袖口,遍布着痕迹。
林泊西低下头,不仅是手上,身前也是,甚至比手上还要多出不少,从锁骨上还没消退的齿痕来看,这些应当是吻痕。
“……?”
林泊西睁大了眼睛,这些……
除了吃药以后无力的后遗症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异常。
所以,只是留下了吻痕而已。
可是这也€€€€?!
林泊西指尖卷着床单,思绪一片混乱,甚至比昨天昏昏欲睡时还要不清醒。
还有那个吻。
此刻在脑海中分外清晰。
太过惊愕,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在床上呆躺了许久,想下去找人,然而只是动了动右手,链子很快就被拽到最大限度,这……差不多只是他在床上睡觉翻个身的距离。
他不免心下诧异,以前在这住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这些东西。
还挺结实。
注意力被其他事情转移,原本占据大脑的迫使他休息睡觉的念头好像淡了些。
除了浑身上下还是祛不掉的疲惫,倒是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有链子在,他下床找人是不可能了。
林泊西尝试从床上坐起来,脚踝上的链子倒还合适,坐起来也不会感觉到有所牵扯。
这样就好像,把他的活动范围都控制在了这张床上。
他可以在床上自由活动,却不能坐在床边脚尖触地。
本来就因为那药的缘故身上没什么力气,手腕上还戴着这两个东西,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十分艰难。
林泊西半天都没能坐起来。
‘咔哒’
门锁打开的声音。
然而没却没有马上开,在里面,林泊西能够清楚的看见,门把手向下又归在原位然后反复几次后翻转,门才被从外面打开。
门刚开启时,还能看见段斯辰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钥匙。
林泊西眉毛微挑,缓声道:“一个卧室的门,也需要上这么多道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