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除魏航三人外,还有东门、西门,穆晟等人的全息投影。
“阁下。”
几人腰板一挺,立正。
“坐吧!”男人在单人沙上坐下,问道:“粮食的事怎么样了?”
“他们计划开学初放粮,想来是想赢得学生和教育系统方面的好感。”季元洲曾经服务于第一军的信息部,六十年过去,现在成了情报员,除在网络上穿梭各个地方收集情报,还组起自己的队伍,“另外,他们在接触粮商。”
那批粮,可能要放出来了。
“等粮放出去再抓鳖!”男人靠在沙发上,头微垂着,手指不自觉轻敲两下扶手,沉声问道,“蓝星现在的星长是谁?”
东门与西门相视一眼,而后笑道:“是申屠俊。”
他们当初会选蓝星退守,并非因为当初这里是战场,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元帅的故乡,是他们的大本营。
“通知他,他星球的树都被挖了,处理一下,”男人顿一下,看向东门陵尤,“你帮着他把这事做好。”
东门陵尤:“是。”
他早看二皇子不顺眼了,一直想动手会会他,西门过于谨慎,觉得不好在这时生事。现在不同了,阁下亲自点名,那他不客气了。
“阁下,最近我在看小公子的直播间,他的农场越来越大,是不是,”庞燕小心翼翼看向沙发上慵懒靠着的男人一眼,喉咙微动,硬着头皮道,“不直播了?”
其他人一听,给他投出一个“厉害”的目光,这也敢提。
“没事,”男人眼帘微垂,透出温柔,轻笑道,“六百年了,人们需要光。”
他也怕少年寂寞。
在场人面面相视,怎么从元帅眼中、笑意中,看出一丝眷恋的意味,是他们眼花了?€€
第58章 “黍离离”。 “我在”
十五区的会议开到凌晨才结束, 身处十五区的东门陵尤恰好是白天,而身处一区的蓝星星长申屠俊才刚刚躺下,眉头紧锁。随着大皇子逐渐掌权, 政策上对蓝星越来越苛刻, 暑假几个学生游行的事,帝星那边一直盯着不放, 让蓝星尽快处理。
他原想着不过几个学生, 给帝星一个面子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到时给几个学生改个身份就是了,倒没想到公羊部长跑来说情,学校那边也咬着不放,一下子把事摆到台面上,他反而不好处理了。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漆黑的夜里, 吟唱般的歌声响起, 懒洋洋躺在床上,脑子正想着各种事的申屠俊猛然睁开眼, 快速从床上起来, 拿过柜台上的终端打开, 陌生又熟悉的全息身影出现在眼前。
“东门重墨。”申屠俊念出这个名字,目眦尽裂,死死盯着他, 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
六十年前,与外星人最后一役, 他们以极惨痛的代价赢得战争, 元帅也身受重伤, 死前令第一军团以团为单位就地解散, 听从调令。当时身为将领的申屠俊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就看到皇室向全帝国人民发出元帅战亡的讣告,还来不及悲伤,又收到帝国将解散第一军团,其部队收编于二三军团的军令。
申屠俊那一刻终于明白元帅的遗言为什么是解散军团,他把所有人的顾虑都在死前抹去,让他们的“背叛”变得理所当然。
然而收编并不顺利,只因帝国要收编的是第一军团身处其他星系星球、将近六十万士兵的部队,而与元帅一起身处蓝星战场的三十万士兵却被打成叛军,他们成了背叛帝国、杀死元帅的真凶。
死前的元帅只想到帝国会解散第一军团,没想到帝国会把身处蓝星的第一军团士兵打成叛军。
当年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是抗战到底。二是归顺帝国,接受调查,指认参与背叛事件的同僚。
申屠俊身为将官,带领他五万部队,选择第二个,指认副将东门重墨是背叛事件策划者之一。
归于第二军团后,又在数年后退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人说,他是背叛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等着荣耀军团的军歌再次响起。
“乱叫什么,叫我东门陵尤。”东门陵尤摆摆手,打量申屠俊一遍,噗一声笑了,“你圆了,看来这些年在这个位置做的不错。”
“你,是什么意思?”哪怕申屠俊一直知道他跟西门在十五区,可是从没主动关注过那里,他们也从没联系过他,现在是……
“咳,”东门陵尤轻咳一声,正色道,“阁下说了,你星球的树被人挖了,让你处理一下。”
此话一出,申屠俊眼眶瞬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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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总喜欢晾着伤口。”
低沉的声音似是责备,更似宠溺的纵容。
微弱的灯光下,男人用棉签细细把他手臂上溢出的血迹拭去,重新上药包扎,又把他双手放进被子里,随后掀开下面的被子,细细检查膝盖上的伤。数十个小时过去,原只是擦伤的膝盖看起来更加严重了,淤青覆盖了整个膝盖和小腿,触目惊心。
神色一直淡然的男人倏地沉下来,向来温和的眸子冷若冰霜。
男人重新给膝盖补了药,小心翼翼把裤子卷下来,细细掖好被子,才望向熟睡的少年。
微弱的灯光下,精致漂亮的小脸埋在枕头里,眼敛紧闭,睡得却不安稳,时不时急促吸气,这是心里有事的小孩。
“乖,好好睡,没事了。”
俯下身,轻轻摸着少年的额头,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黍离离!”
熟睡的少年仿佛感觉到什么,微睁开眼帘,清静、透澈的眸光如清泉中的涟漪溢出,惹人怦然心动。他似在梦中,眼帘阖上又睁开,翘长的睫毛阴影在眼敛上晕开,如煽动的蝴蝶翅膀,脆弱得让人心痛。
“在呢!”
“黍离离!”
“我在!”
少年终于安心,握住轻抚着自己额头的手,阖上眼,彻底入睡。
次日,时见疏呆坐在床上,看看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又看看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的黍离离。良久,伸出手轻轻摸着露出的小脑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趴下来,凑近它,鼻子与鼻子轻碰一下:
“黍离离,起床了。”
“喵!”
黍离离蹭了蹭,继续睡。
时见疏无奈,爬下床,正准备要进浴室,明明还熟睡的小奶猫当即从被子里面跳出来。
“喵!”
无辜的漂亮眼睛看着少年,微扬的声音仿佛在说:怎么没等猫。
时见疏笑了,他发现黍离离越来越会表现自己情绪了。
“叫你又不起。”时见疏两步走回去,把黍离离抱起来进浴室。
一夜过去后,手臂跟小腿、膝盖上的伤已经结疤,根据时候的用药经验,明天就能掉疤,后天能完全好了,非常厉害的药。
一人一猫洗漱过后出到客厅,黄田等人正坐在沙发上,开着终端似乎在说着什么,看到时见疏出来,齐齐打招呼:“早,小老板。”
三人相视一眼,不动声色小心偷瞄小老板的神色,发现并没异样。
“早。”
时见疏坐到沙发上,打开终端,无数的信息跳出来,还没打开,各个发信人名字的前缀就能看出大部分是他粉丝。挑最近一封打开,里面是语音,点开播听,里面传出粉丝语无论次的话,勉强能听出是关于树的事,而且是好事。
时见疏又打开好几封来信,总算是拼齐信息。
大意是昨天他们不断发帖,又被别人删帖,星网词条建了又被封,还被禁帖封号,想刷热度上星网的希望被掐灭,帖子又发不出去,媒体、自媒体都没人敢接这事,他们不少人都要放弃了,却没想到蓝星下半夜的时候,一家官媒发了这个事件,虽没指出是二皇子,但是报道说得很清楚,有人建房子前往蓝星挖树建私人森林,还索贿。
挖树,索贿!
两个词凑在一块,瞬间炸了。
现在下场的官媒已经有好几家,还有很多自媒体、主播在转发,现在已经有人在扒是谁去挖树了。
时见疏知道大概事情经过后,没再点开其他人信息,找到李夭夭的打开看,她也没说什么,只说蓝星上层派人过来取证了,保证不会让不法分子把树挖了。最后李夭夭让时见疏放心,事情已经闹大,树肯定能保住,让他别担心。
时见疏关掉信息上了星网,果然看到前五都是关于挖树、索贿的事,不少人已经在扒是谁在挖蓝星的树。
#蓝星星长回应挖树事件#
一个空降的词条出现在眼前,时见疏点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长相微胖的男士,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点开视频,醇厚的声音传出来,“蓝星的树是属于蓝星人民的,对于想把树占为己有并索贿的枉法人员,我们决不姑息。目前我们已经拿到不法之徒的全息图像,希望认出此人的民众能提供有用信息,帮忙破案。”
后半段视频把几名向蜂场索贿的人员脸拍得无比清晰,他们趾高气扬索贿的话半点不漏。
此时评论区的留言已经高达上亿,有人大骂他们不要脸,也有人指出,这几人其中有两名就是常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人,一名是警卫员,另一名是皇子府的管家。另三人也不是无名之辈,其中一名是帝星“部”字级的官员,两名是蓝星官员。
这下捅了马蜂窝,整个得网都沸腾起来了。
民众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时候最看不得的就是赤/裸/裸的霸权欺凌。
正所谓,我能接受你住城堡我住破屋,但我不能接受你住城堡还把我破屋唯一的横梁抽了,还得意洋洋说,屋塌了就塌了,不住就是,桥底不是挺凉快的吗?
这一词条里面,浏览量已经过两百多亿,还在以可怕的速度上升。
#皇家成员的喜好是否可凌驾于国法之上?#
时见疏退出时,又是一个词条上来,下面还有不少关于此事件的词条在缓慢往上升。他有点恍惚,昨天发一个帖子被删一个仿佛是他的梦,今天这一切才是正常走向。
“小老板?小老板?”
“啊,怎么了?”
“十点半了,吃早餐了。”
魏航看他呆呆坐着,表情淡淡地,看不出情绪,有点担心。
“哦,好!”时见疏点点头,站起来往餐厅去,坐下又站起来,他忘记要给黍离离弄清菜吃了。昨天因为他手痛,魏航弄的菜,黍离离都没挑嘴,今天得好好补偿它。
时见疏早餐吃得挺多的,主要是昨天心情不好,吃得少,今天心情好就感觉到饿了,然而吃多人也就撑了,抱着黍离离正在客厅走来走去消食时,百少菽的通讯过来,昆虫已到达农场。
“我们回去吧!”
时见疏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没用了,既然蓝星星长介入,这事又闹到上百亿人知道,占了帝国十分之一二的人口,肯定不会平息下来的。
回程没能蹭上李花花昆虫公司的飞行器,几人坐悬浮车回去。半路上,时见疏点进粉丝群里,发现里面又分为大大小小数百个群,加入人数已经达到五亿多了,随便点进一个,聊天刷得飞快,根本看不清。
时见疏发现还有全息群,这个不用全息舱,只是把个人全息影像投进特定的场合里面,触感嗅觉这些都不能还原,但是一群投影凑合一块儿可以用嘴说。
【啊,小时时来了。】
【哦哦,这头顶绿幽幽的小苗,是二把手容宿弄上去的吗?】
【哈哈哈,小时时,你头顶长芽了。】
时见疏也想试试全息投影,于是把终端对着自己,看到虚拟会议室场合里面出现自己的投影还挺新奇的,却没发现自己头顶长绿芽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少年,虽然不常上网,可是对于绿还是很敏感的。
时见疏戴着无线耳机,听着粉丝们左一句绿右一句绿,嘴角抽抽,手微捂住嘴,小声道:“这个要怎么弄掉?”
【呀,好软的声音。】
【啊啊啊,小时时在跟我撒娇吗?啊啊啊,想揉想搓想……】
【把你污垢的思想关上,小时时还没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