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买得起?这可是孤本, 我找了许久的,你只是个附生看得懂吗?赶紧撒手, 否则耽误我那增生哥哥考功名我可是饶不了你!”公子哥说的十分趾高气扬。
江舒之前因着朗多宝和厚德书院也是看了一些制度的, 按理说这秀才分三等,分别是最高等的廪生和中等的增生以及末等的附生,只是为了表示尊敬,增生和附生统称为秀才,只有廪生可以独称。
也算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了。
夏翰远脸色有些难看, 若不是考试时突然腹痛, 他断然不会只是附生, 他坚定道:“那又如何,先到即先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舒眼看着要打起来,他随手从角落抽了几本没有封皮的书,快步走过去,他笑道:“这是什么孤本,竟让你们一个个抢起来了?”
江舒的多样馆和如意斋那可是整个镇上贵客云集的地方,一直咄咄相逼的李少爷自然也是去过的而且还是会员,瞧见是江舒说话立刻没了那股子傲气。
李少爷笑道:“原来是江东家,我来给兄长买书,你可是也对这孤本感兴趣,那便给你就是!”
“我要这东西做什么。”江舒轻笑,“就是来买几本话本,这孤本可有趣?”
李少爷有些为难,他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哪知道这个,当下便直接塞给江舒:“说是孤本自是有趣,你买便是,我再给兄长挑其他的。”
“那便多谢了。”江舒接过看都没看一眼,把他放在自己买的话本上结账走人了,临走时还看了夏翰远一眼,“夏秀才不知稍后可方便,我们木牌上需要写几个字。”
江舒请人做事向来出手阔绰,便是写几个字也是按一字几文来算,夏翰远自然没有不愿意,穷人不穷志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废话一句。
抱着书本回了如意斋,随意将话本子放到旁边便拿起孤本看了又看,他招呼朗山和他一起:“方才我瞧着都要为了这本书打起来了。”
“买话本是假,凑热闹是真。”朗山拧眉,若真打起来不小心将他误伤了可怎么办,几个话本子什么时候都能买。
他随意拿起江舒放到一边的话本翻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大了,随后又赶紧合上扔到一边。
江舒不解:“怎么了?可是里面有吓人的插图?”
“并未!我先帮你收起来,晚些带回家细看。”
江舒狐疑的看了他几眼没有反驳,几个话本而已还要带回家里晚上看,莫不是里面真有吓人的图,朗山估计是怕他害怕才这么说,他笑了笑便又研究起那孤本了。
夏翰远买了几本要紧书就匆匆过来了,来如意斋的次数不算少,但每次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事,这里的生意好赚的银子也多,他这样的穷书生很难不羡慕。
“来了?”江舒示意他坐下,“秋后要参加乡试了,心里可有把握?”
“多才者年年辈出,我虽说心中有数却还是有些忐忑,只能拼命学习以勤补拙。”想到自己三年前的事,夏翰远总是说不出的难过,若他成为廪生今年便能给童生作保。
江舒不懂这些,他只是把手中的孤本递了过去,笑道:“你既喜欢便拿去。”
“朗夫郎你……”夏翰远看着那孤本心中百转千回,却也寻摸出点意味,如意斋距离书斋很近,且从这窗子望去便能将对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本书不是他觉得有趣要买的话本,只是见他想要所以才特意买来的。
“这书对我来说垫桌脚都不合适,你想看便拿去,若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誉写一份自己留着便是。”江舒对着他时有着说不尽的温和,就连旁边的朗山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夏翰远却没想这么多,他伸手接过感激道:“是,我定会用心考取功名。”
“如此便好,只是木牌确实要改几个字,你去多样馆找顺子他们就好。”
夏翰远自是不会推辞,抱着自己的书就快速离开去多样馆了。
江舒对他这般温和自是有缘由,厚德书院虽说童生秀才一大堆,但是真能继续往上考的其实并不多,从县令那里就能看出这书院几乎是没什么用的,所以夏翰远这样的就尤为可贵。
如果对方秋闱能中自然是好,若不能中再等三年对方照样年轻,且当是长久投资便是。
“东家,外面来人了,说是京中来接货的。”宋春敲了敲厢房的门说道。
江舒眼睛一亮:“孙思齐给我送银子来了!”说罢便忙和朗山一起下楼了。
来的估计是孙思齐身边管家,他先是拿着玉佩给江舒看了一眼,随后笑道:“少爷京中事务繁忙,只能老奴前来,江东家莫怪。”
“不会,您随我去宅子里吧。”
江舒平日里都是在宅子里做酱,做好的全都放到了地窖里存着,说起来这地窖可是好东西,且劳动人民总有他们自己的智慧,保存得当东西能放好久。
宅子太小一次性进不了太多车辆,管家便一趟趟的进去拉,旁边几户人家都定睛瞧着那一缸缸的东西运出来,任他们瞪酸眼睛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几百斤的酱料还附送这么多大瓮缸,管家得了孙思齐的指示自然不会亏了江舒,便从预算里多划了一些给他。
江舒笑了:“孙公子有心,往后有机会见面,我定要宴请他一番。”
“朗夫郎有此心,少爷定会高兴。”
京中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管家简单和江舒聊了几句又问了问孙晟霖的近况便离开了,来去匆忙,可见孙思齐一门心思就是开炸鸡店。
拿到尾款,江舒也算是彻底成了小富户,等如意斋再稳定些,他们就能去府城看看了。
再回到如意斋里,孙晟霖和蒋慕连早等在了厢房里,他问道:“可是我表兄派人来了?”
“已经走了,瞧着是急着开酒楼呢。”江舒笑着抿了口茶,四月一到,天气就热的有些过分了,想到冬日里的降水量,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慌。
他看向蒋慕连:“蒋公子来前可有听说什么消息?”
“舒哥儿为何这般问?”蒋慕连神情微妙,他只觉得这哥儿未免聪明过了头,也实在敏锐。
“近年收成不佳,去年就有不少从别处来的难民,且冬季时只下了一场雪,对庄稼来说实在不够。”
尽管那场雪下的很厚又大,但对农作物来说是伤害。
蒋慕连放下杯子低低叹了叹气:“你倒真是聪慧,初冬时便传言今年是天灾年,所以我能来这里也是有暗中探查民情的要务在。”
他虽不在朝为官,但家中却有兄长在,且百姓才是民生,如何能不担心?
孙晟霖听到这话脸色变了一瞬,旋即装作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支棱着耳朵听,只是情致却不如方才高昂了。
江舒心中有了计较,准备过段日子就回南岸村去看看,自年后就一直没回去,也不知地里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虽瞧着前些日子来送菜时倒是没什么不妥,但心里终究还是担心的。
如意斋比多样馆大很多,需要的人也多,江舒想着再招一些人做事,就连多样馆那边也要再招几个才行。
“等这些都步入正途,咱们就趁着秋闱的时候动身去府城瞧瞧。”江舒穿着单薄春装依旧觉得哪哪都是热的,他将热茶放下,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孙晟霖也不耐热,他拿着扇子扇着:“那柠檬水什么时候出,我回头也往酒楼里放一些卖,这鬼天气当真是要天灾了。”
“好,等我收到柠檬就做。”
夏日牛奶不禁放,即便是放在地窖里如果温度不适宜依旧会坏,所以他不准备让方林他们再收那么多的牛奶,冬日里存的冰还有,做冷饮还是够用的。
于是等方林他们再送奶时江舒便将自己的需求告知他们了,方林和马威对此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东西确实不宜久放,便想着以后都少收一些就是。
江舒自认做个奶茶还行,用奶做点心他是真不行。
而送土豆给他的几个下海的跑商也回来了,不止带了马铃薯还有很多柠檬,堆满了多样馆的后院,还有几个木桶被布盖着看不见东西。
江舒让杨守给他们结算,张全则是把这些东西清点好全都放到地窖里。
“有发芽的一定要及时挑拣出来,否则是要出人命的。”朗山中气十足的提醒着。
他块头比几个跑商的都要大,听他说话的人都战战兢兢没有不听的。
樊老大悄悄把江舒带到被盖着的木桶边,掀开给他看:“东家,你瞧瞧这些东西可要?舟车劳顿的,估计死了不少。”
江舒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只瞧见了满桶的海鲜,唾液腺有点不争气的分泌了满腔的唾液,他赶紧点点头:“都要,还有其他的么?”
“其他就是些蛇鱼。”樊老大作势要去掀其他的布。
江舒一想到和蛇差不多的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拦住他:“要,不用给我看了,全都留下,让账房按照外面的斤钱算给你就成。”
樊老大点点头便去找杨守去了。
每次这些人一来送东西,客人们就知道又要有小拼盘了,这次送了这么多东西,说不定还有其他好吃的,一个个都憋着劲的要比别人先吃到。
将东西都放进地窖里,只剩那些装着海鲜的木桶还堆在院子里,听着江舒有做新吃食的打算,张全便没有让人收拾这些桶。
江舒却叫住了他:“张全哥,你一会去东长街问问谁会处理蛇鱼,让人来一趟。”
“大山就会。”张全应道,“他之前成日里上山下水的,还给顺子捉着吃过不少呢。”
江舒肃然起敬,他没吃过黄鳝,这种从面相上就不过关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餐盘里。
他点头:“行,那一会再说,去前面吧。”
朗山确实是处理这些的一把手,朗崔氏不喜欢他待他不好,半大小子又是正长身体吃的多的时候,他吃不饱自然要想办法填肚子,便去河里摸鱼,有泥多的地方便能捞着几条蛇鱼。
江舒见他手法娴熟不禁开始心疼起来,他家二郎明明就是个男主,却活的这么糙,若他还是和之前的江舒在一起,恐怕还是要过着那样的日子。
这么一想,自己果然就是来帮助他的。
“二郎喜欢吃蛇鱼吗?”江舒问道,“那些鱼虾蟹都能做好些吃食,等回头把这些都处理了,我就给你做了吃。”
许久不吃河鲜,朗山确实觉得有些馋了,便一边处理着一边点了点头,朗崔氏待他不好,但他也不曾对对方有过什么孺慕之情。
那些河鲜却成了他经久的欢喜。
黄鳝处理起来并没有多复杂,至少是要比虾蟹好清理,江舒简单弄了几大盘子就在后院起了油锅。
油焖大虾,清蒸蟹,炸小鱼,至于炸黄鳝那就更是只给朗山吃的了。
不过因为不是三餐,只是当做小零食来吃,所以他将味道弄的稍微清淡了一些,不用辅任何主食吃都可以。
黄鳝是切成块裹着面糊炸的,一口下去有肉有面,不腥不老,江舒眼巴巴的看着他:“好吃吗?”
“比我从前在山上自己烤好吃多了。”
汉子大口大口吃着,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让江舒心中酸涩,明明是在河边捉来的东西,还要藏着去山上才敢烤着吃。
朗家,他是一个都不想好好对待。
朗山许久不吃,一大盘子的炸黄鳝段儿硬是被他吃了个精光,江舒眼大肚子小,各样吃了没几口就不想吃了,余下的那些自然又进了朗山的肚子里。
江舒嘴巴刁自然养的自己厨艺好,这些东西若是做出来卖,就真的像是要开酒楼了,但他并没打算放到如意斋去卖。
如意斋眼下火锅烤肉齐全,收入足以弥补支出,多样馆是他本来就准备做很多小吃食的小店面,就是要多种多样才行。
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再做一些给顺子他们也尝尝,之后若是能多收一些河鲜,咱们就也做来卖。”
“都好。”朗山把盘子筷子都收起来,“你歇会,我去洗碗碟。”
四月初里热的过分,汉子不抗热穿的是越来越薄,做事时还露出粗壮有力的臂膀,上面蔓着青筋流着汗,看的江舒口干舌燥。
晚些时候,江舒便将这些东西都炸了一些给做事的尝,他一直都是这样,先让店员吃了尝了鲜,才能好好给食客们介绍味道。
张顺夹起一段儿黄鳝竖起大拇指:“自然是好吃的,比大山哥从前给我和阿宗烤的好吃多了。”
朗山听到这话并没有不高兴,反而脸上带着神气,这可是他夫郎做的,比自己做的好吃那是应该的!
“这些东西因为是裹面油炸,而且在处理时还用了许多的配料去腥,会卖的贵一些,价格你们回头定一下,等我这边处理完就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上牌子。”
其实江舒心里有大概的价格,只是那是后世的价,后世虾蟹多贵一些,不像现在随处的河沟里都能摸到。
江舒先是找到樊老大问他能不能长期供应这些,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自然就没有其他的后顾之忧,便叮嘱多样馆随时都能上新牌子,当然,张全和杨守也定出了价格。
“怎的这河鲜这般贵?几十文一斤?”
“嫌贵你别吃!一样给我来一斤,这东西带回去当下酒菜吃,就是用来招呼客人都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