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一平不断地咒骂搞出这种傻逼玩意儿的熊孩子,边想边骂。
快回到家时往巷口里一望,一只体格圆润的狸花猫正低着头美滋滋地吃罐头,时不时还喵一声,旁边竟还放着猫窝。
他知道这只猫,在这边住的几个女孩子经常过来喂。
严一平拐了进去,狸花猫被喂养了有一段时间,胆子比较大,听到脚步声也只是暂停看了眼,又继续吃罐头。
严一平火气蹭地一下涌到喉咙,抬脚一踹,凄厉的猫叫声划破漆黑的夜幕。
狸花猫翻滚起身子想逃跑,受了伤又跳不到高处,等男人凑近,猫恐惧地蜷成一团。
恶狠狠的一脚又踢了过去,狸花猫忍住疼般费力地往男人脸上一抓,男人眼睛都要炸开,一摸眼皮全是血。
他双目涨红,随便拿起垃圾堆里的一根木棍,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下这猫,他敲了一棍,猫咪疯狂逃窜,最后躲到垃圾桶的中间喵呜地叫着。
几个大垃圾桶并排在一起,里面满是发了酵的剩饭剩菜,臭气熏天。
严一平面露嫌弃:“今天算你运气好。”
丢了棍子,严一平去附近小卖部里赊了两瓶啤酒才慢悠悠地转回家。
……
平房里,就严路那间卧室还亮着灯。
门外,严一平把酒瓶搁在桌面上,砰砰砰地敲响房门。
一开始严路没搭理他,继续握着中性笔做手里的试卷,可今天敲门声和脏话持续时间比以往还要久一些,有一种不开门就不走的架势。
严路放下笔起身,开门口后面无表情地说:“有事?”
“兔崽子耳朵聋了是吧,老子敲多久的门了,你他妈假装听不见?”
严路没耐心听他抱怨,抬手就要直接关门,严一平抬脚抵在门口拦着他:“我听朋友说,这几天都有人送你回来?谁啊还开着几百万的豪车,我认识吗?”
听闻,严路瞳色瞬间变得很深,他凝视严一平眼皮上的血痕,沉声道:“这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你是我儿子,我问问你的事不应该?”严一平说,“不说是吧,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查。”
要是那臭婆娘的姘头真回来了,说不定还真能捞一笔钱,毕竟他好歹把这兔崽子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严路沉默片刻后,说:“班里顺路的同学送我回来的。”
“同学?”
严一平蹙起眉,“什么同学能有那么好心,再说别人那么有钱会认识你?”
他看着严路优越的五官,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该不会是哪个看上你的女同学吧,和你妈一个样,成天尽看着脸勾人。”
“女同学也好,家里要真是有钱,你就好好谈着,等以后娶了她,她家里那么多钱€€€€”
严路表情黑沉,抬手直接关门。
严一平没反应过来,手指被夹住,他发出一声杀猪叫,狗嘴里又开始往外吐脏话:“草你吗的,成心想害死老子吧?!”
严一平把手往回一缩,手指疼得厉害,眼皮也疼得厉害,嘴里放狠话说非有一天弄死那野猫,看它还敢不敢狂。
“野猫?”严路紧绷着下颚,眼里多了一丝波动,“你眼睛是野猫抓的?”
“怎么?现在知道关心你爹了?”严一平顺手抹了下眼皮,指腹又多了一片血,刚才的伤口还没有凝好。
“不对啊。”
严一平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三角眼显得凶狠又奸诈,“你能有这么好心关心我?”
“怎么,那猫你熟啊?啧啧啧,对了,原不怪冰箱里好几次都有鸡胸肉。”严一平咧嘴一笑,“那这样就好玩了。”
“这样吧,明早给我拿1000块钱,要是没有的话,你猜那猫会怎么样?”
“刚才踹了它两脚,还挺爽。”
他控制不了严路,难道还控制不了一只猫?
严路扣在门框的手青筋浮凸,手背的指节绷起透明的青色,喉结上下滚了滚,勉强压下胸腔里的愤怒,他的声音低哑又沉:“那猫怎么没把你抓瞎?”
“砰€€€€”的一声,严路把门关上,隔绝了门外咒骂的声音。
等再次回到座位上,严路盯着面前的试卷,他尝试着做,平时很简单的题目在此刻却变得异常难。
他放下笔站到窗边,往外望去夜色一片漆黑,前几天路灯还亮着光,也不知道灯泡是不是坏了,路灯已经黑了两天。
知道严一平踹了猫两脚,严路心悬着。
那猫虽然是聪明灵敏的野猫,可在这边一直被投喂着,对人类并不防备,它肯定受了伤,不然也不会那么强烈地反抗抓伤严一平的眼睛。
他想去巷子里看看,客厅里还放着短视频嘈杂混乱的bgm。严一平守在外面,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去看猫,只会更加激起严一平虐猫的歹念。
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兔子小雪人出现在屏幕上,小雪人画着微笑的嘴巴,脸上还有两团红晕,看着很乖。
严路抿着唇,看了润雪的头像两秒,才接通微信视频通话。
“严路!”屏幕里的少年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意。
手机应该只是随便放在桌面上,位置很低,摄像头仰拍润雪。
一般这种角度会把人显得很丑,但润雪完全没有。
少年的身后是光亮辉煌又奢靡的欧式风格装修房间,璀璨水晶灯的水滴形吊坠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光落在少年眉眼、鼻梁,给他添上了一抹亮色。
润雪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露出的手臂肤色很白,头发应该是才洗完吹干,比平时还要蓬松,带着点自然卷翘的弧度。
他温润又乖巧地笑着,轻声细语地说自己又遇到不会的题。
手机屏幕里的光线温暖又明亮,和严路房间的惨白冷冷的白光完全不同。
润雪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人。
“嗯?你听清楚我问的问题了吗?”
润雪疑惑地挥手,“你那边是不是卡了?怎么没反应啊。”
润雪忽地将手机拉得很近,精致€€丽的五官一瞬间放大。
他的唇色是饱和度很低的浅粉色,严路一下想到春天校园里漫天洒落的樱花。
严路黑眸里的光亮泛了一下,他轻眨眼睫回神,“刚……卡了,你再说一遍问题。”
“好。”润雪把摄像头对准桌面,让严路一起看题。
这些题对严路来说很简单,也是前段时间在周末当家教时辅导过的题。
严路先是解决了润雪的问题,又从旁边拿起一张纸,不紧不慢地画起思维导图,扩展了更多的知识面,将润雪这段时间学的零散的知识点串联起来。
这还是润雪第一次比较系统地接受数学知识。
他顺着严路低沉清越的嗓音走,理清思路后,头一次觉得好像有点儿神奇,有种脑子里的灯泡点亮的感觉。
“原来还能这样把它们连起来啊……”
润雪惊讶又开心,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
当然,润雪也知道这样脑子清明的感受估计也只能维持小半会儿。
等到明天去学校,他又变成了十足十,听不懂老师讲课的笨蛋了。
诶,润雪叹了口气。
他的下巴抵在手臂上,微微翘着嘴唇,愁眉苦脸。
严路莫名就联想到班群里见过的一只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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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轻地笑了声。
润雪抬眼的同时还动了动耳朵:“嗯嗯嗯?干什么又笑我。”
“虽然我没你那个聪明的脑子,但当着我的面笑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生起气来都像一只矜贵又柔软的小猫,浅栗色的头发细软,柔和着日光颜色的光线,眼睛又圆又大,浓密的眼睫像天然又流畅的眼线。
要真是猫,严路觉得润雪肯定也是猫咪里最漂亮的那只。
“没笑你笨之类的,我只是想简单地笑一下。”严路低声道。
润雪一头雾水:“为什么?”
严路单手撑着线条锋利的下颌,轻轻地摇头:“不知道。”
夜色漫长又缱绻,当天的作业做完毕后,严路还继续教了润雪挺长时间。
接近深夜两点,两人才挂了电话睡下。
***
高中生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隔天,天都还没亮,月亮也挂在夜空里,严路就已经起了床。
锻炼半小时后,严路开始准备这周家教课的教案。
笔尖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早上显得很响,像舒缓安逸的白噪音。
把教案做好还有点时间,严路又翻出几道比较超纲的数学题做。
今天他比平时还要早大半个小时出门。
严路走进破旧的老巷子里,猫窝沾满了展露,看上去有些湿润。
没看见猫,当看见地面上几滴暗黑的血迹时,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有些冷。
他尝试着唤猫,往日里一听到他声音,狸花猫就会出来迎接他,不见猫的踪迹。
有几个女孩结伴拎着猫粮走进来,发现严路也在,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
男生单肩拎着一个黑色的包,身材颀长,腰以下都是腿,有着年少的单薄。
他的侧脸英俊,不笑时身上有种淡然疏冷的气质,这模样最讨女高中生的喜欢。
这几个女孩子也住在附近,严路喂猫时偶尔会遇见她们,不过并没有搭过话。
“那个……”严路走近开口时,几个女孩都有有点儿错愕。
她们没想到四中的校草帅哥会主动打招呼,慌乱又喜悦。
“如果你们也是来看猫的话,它不在。”
女孩们:“为什么不在。”